方容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左怀忽然道:“曹姑娘,若有意与王爷叙旧,便一齐到书房来吧。”
曹语兰看了左怀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左萱一惊:“你们要去书房?找义父吗?”左怀还没答她,她就跑开了:“那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要办,改日再聚!”
方容:“……”
左怀看了看方容的神色,出言解释道:“王爷见谅,萱妹的脾性一向如此跳脱,若无意冲撞了王爷,必然是无心之举,我身为她的兄长,替她受过理所应当。还请王爷责罚。”
他太一板一眼,方容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小姑娘活泼一些很正常,我不会怪罪她的。”
左怀拱手:“多谢王爷。”
方容有了叹气的冲动,他说:“带我去你说的书房吧。”
左怀称是。
楚文方和曹语兰默默地跟了上来。
又是一路无话。
但四人还没走到书房,方容就看见一中年男子带着一年轻小厮急匆匆往这赶来。
左怀先反应过来,恭敬地喊了一声:“叔父。”
方容了然,他这才仔细看了一眼面前这位还未站稳的中年男子。原来是左志云。
方容也看不懂什么下盘稳不稳,走路带不带风,只觉得他面貌虽不出众,却风度翩翩,来时带着三分笑意,不多不少,引人亲近。
先应了左怀,左志云才对站在几人之首的方容躬身行礼:“在下有失远迎,不知王爷到府有何要事?在下必鼎力相助。”
方容当然也没好意思直接说他只是为了左季从来的,跟你没什么关系,幸好左怀是个有事说事的直性子,张口就来:“叔父,王爷此行是来寻义父的。”
又是义父?方容挑眉。这俩兄弟还挺喜欢收义子义女是怎么的。
左志云讶然片刻,又立即反应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家兄正在书房练字。”他抬手一指,很识趣:“便让思贤带王爷去吧,在下还有些琐事未曾处理,不打扰王爷了。”
他指的正是左怀,方容才反应过来思贤大概是左怀的表字,他点头示意,却看见左志云已经带着笑意侧过身,姿态放得很低。
左怀面不改色,带着方容从左志云身前走过。
“书房还有多远?”又走出一段路,方容问。
左怀看样子早有准备,立刻回道:“前面不远便是了。”
背后的伤口叫嚣着,方容还顾忌着面子:“本王无所谓,只是怕曹姑娘走得久了,会累的。”
左怀顿了顿,他余光往后扫了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曹语兰的模样,只是脚步放缓了一些。要不是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方容几乎要以为他是在怜香惜玉了。
楚文方跟在身后默默无语。
又过一个拐角,左怀终于说:“王爷,这里便是书房了。”
方容尽量保持维笑:“哦,可算到了。”
☆、第14章 一言不合就打架
左季从。
方容也曾想过这样一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能狠心对从小长大的兄弟下毒手,想必面相不会太好。
可左季从不,他虽已早过而立,却相貌俊美,举手投足间自带文雅,衣冠相宜,器宇轩昂。左怀推门时方容一眼望见他,着实对他印象不错。
左怀介绍道:“义父,这位是当朝王爷,得知您在新平——”
左季从只一个微笑,就止住了左怀的声音。恭敬的义子没有丝毫不满,他又对两人行了一礼,就带着曹语兰离开了书房。
方容这才开口:“早听闻左盟主人中龙凤,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左季从笑意加深几分,却并不热切:“王爷谬赞。不过,左某已不在盟主之位了。”
方容将手负在身后,从他的左边,走到他的右边。门大开着,耀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却并不能照出他身体中的污秽,仿佛他真的如同身上的白衫般干干净净。
“你是个聪明人,左盟主。”方容说:“我知道你的往事——”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左季从的表情,他继续说:“本王知道你最不想让人知道的往事。”
楚文方站在他们身后,握剑的手动了动。
左季从的笑收敛了一点,也没有再纠正方容的称呼:“不知王爷究竟为何事而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让左某猜王爷的哑谜吧。”
方容大笑两声,自顾自坐在了书房会客的椅子上:“左盟主猜的不错,本王就是来让你猜谜的。”他抬手才半空写了两个字,又看着左季从说:“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他写的是‘萧正’,左季从也肯定能认出这两个字,否则不会表情剧变。
方容说:“而现在,正好缺少一个说出真相的人。”
左季从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你是尹千英的说客!”
“左盟主,王爷不需做谁的说客。”楚文方站在方容身前:“还有,你也不需离王爷这么近。”
左季从看着楚文方,又看了一眼方容。忽然他冷笑一声:“你们又懂什么?又知道什么左某的往事?尹千英,他才是个懦夫!”他一掌挥向地面,书房的地板瞬间碎成了蜘蛛网:“离开盟主府!”
方容:“……”
都一大把年纪了,看起来脾气也不错的样子,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了……跟萧正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楚文方回首看方容。
方容看了看满脸怒容的左季从,追问一句:“你为什么说尹千英是懦夫?据江湖传闻,左盟主好像还是这个懦夫的手下败将吧。”
左季从沉默片刻,可能看在方容还是个王爷的份上,回了一句:“能称我为手下败将者,唯一人矣。”他似乎想起什么,又沉默了片刻,才道:“但他绝不是尹千英。”
☆、第15章 药效弱,发作慢
回客栈的时候,楚文方一言不发。方容看出他情绪不对,问:“怎么了?”
楚文方回:“属下无碍。”
方容听他的自称,笑了笑:“不要跟我耍小性子,到底怎么了。”
楚文方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王爷为何要以身犯险?”他住脚,说话的时候并不看着方容的眼睛,用的也并不是质问的语气,他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添了一句:“王爷明知左季从在盟主府,明知此人阴狠歹毒——”
“这么多明知,我却还当着左季从的面提他痛脚,我怎么会这么蠢?”
楚文方的用语没有这么尖锐,但意思大致是相同的。所以他默认了这句话。
方容说:“我去盟主府之前和武和安聊了一路,你没有听吗。”
“武和安救了左怀一命,左怀发誓随侍二十年。江湖人重诺,来之前武和安让他务必护我周全,而我说话的时候,左怀就在门口,他不会置我不顾,这是其一;”他按住楚文方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插话:“其二,武和安同样明知我是王爷,明知我去了盟主府,他也定然不敢撒手不管;”
武家世代忠良,将帅尽出,每个男丁都是一位勇者,可出身名门的武和安却被安排在这样的偏隅小镇……
方容的思绪飘忽一瞬又收了回来,他对楚文方说出最后一个理由:“其三,天下虽大,可情报楼无处不在。”他对此信心百倍,笑道:“本王的情报楼,可不是简简单单搜刮情报而已。情报楼的细作,才是情报楼的珍宝。”
楚文方抬脸看他,复又低下头去:“王爷果然思虑周全,是我多想了。”
方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有想法是对的。”
说完,他转身跨进了客栈的门槛。
一个黑影与他擦肩而过,方容状似无意的掸了掸胸前,偏头说:“查武和安,进盟主府。”
黑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停顿,楚文方紧跟着方容走上了客栈的楼梯。
狗蛋正趴在萧正门前的扶手上等他们,待方容二人走到他的身前,他才说:“你们终于回来了,老妖怪等你很久了。”后一句是对方容说的。
“嗯?”方容说:“前辈等我?有什么事吗?”
狗蛋撇嘴:“他不告诉我。”
方容只好推开了萧正的房门,萧正大概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正坐在桌前,紧盯着一盏茶。
楚文方最后进来,顺手关了门,才听见萧正问:“听闻你中了神仙醉?”
“不错。”方容有些意外萧正竟然关心这个,但还是回了一句:“药性已经解了,前辈不用担心。”
萧正说:“神仙醉的药性不是那么轻易能解开的。”说完他看了方容一眼,“红衣阁的红衣姑姑是红衣阁的律令,如今红衣阁无像样的阁主,日渐衰落,她们经手的神仙醉已并非如何珍贵,也并不难制,而是涉及阁中规矩。”
方容感兴趣地追问:“什么规矩?”
“红衣阁……”萧正不擅长卖关子,方容问的东西他正巧知道,便答道:“红衣阁的故事冗长无趣,规矩即多又杂,每条每列分类明确,其中许多条涉及神仙醉。“
楚文方却问:“前辈说如今,以往的神仙醉又如何?”
萧正的手握住了桌上的茶杯,他说:“我幼时曾听母亲提起红衣阁,神仙醉此物,在百年前是会令江湖中的侠士闻风丧胆的。红衣阁有一味药引,将之加入神仙醉,可令中药者心生爱慕,至死方休。红衣阁曾荣盛不衰,神仙醉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