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世上有这样无私的人,就算是邱白晨说了要让他还钱,他也觉得邱白晨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是不正常的。他急于摆脱邱白晨,以免会陷入更深的漩涡,他想找到认识的人,把钱还给邱白晨。
可惜他失忆了。
贺兰豫之闭上眼睛,心中在想这些事,实际上他最近一直在想这些,他想要把一切都想起来。然而当他内力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他仍未能想得起什么,内力的修炼只能强身健体,对于脑子不起作用。
他有内力的事情,也是醒来之后自己发现的。虽然他的内力还很稀薄,想来内功也不高,但是打坐调息的确是能促进他伤口的愈合。
邱白晨出去了就没有再进来,贺兰豫之默默运功,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谁啊?”邱白晨正在做花灯的框架,他现在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小心地站起身来,走过去开门。
“是我。”外面是吕萍的声音,邱白晨听到是她,便马上将门打开。
“萍姐,怎么了?”邱白晨将门打开,看到吕萍站在门口,何霖没跟着来,吕萍的眼睛有点红。
“先进来到屋里坐。”邱白晨道,让吕萍进来。吕萍也没客气,走进来把大门关了,到屋里和邱白晨面对面坐下。
“萍姐,你这是怎么了?”邱白晨问道,吕萍听他这样一问,便又想要流泪,她擦了擦泪水,紧皱着眉头。
“我当年是和何霖他爹私奔出来的。”吕萍过了会儿才开口,一开口便是说了这样的事情。
“我家在临县,在那边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何霖的爹叫何云,当时是我和我娘出去逛庙会的时候见到的,他那时候就一个人,无钱无势。”吕萍将过去的事情向邱白晨说,然而邱白晨还是未能猜出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爹娘不同意他的提亲,就把他赶走了,我当时气不过,和他们理论了一番,后来找到机会,就商量着和何云一起离开。”吕萍又接着讲。
其实她的故事并没有那么复杂,就是当年的小姐和一个穷书生,或许还算不上书生的人如何在一起的故事。当时因为家里反对的很激烈,吕萍那时候年纪又小,就和何霖的父亲也就是何云私奔了。
但是他们没有跑得彻底,后来又被吕家人发现,但那个时候吕萍已经有了身孕,家里也没法阻拦,吕萍的父母还是爱女儿的,也不忍心逼死她,便一气之下,和吕萍断绝了关系。
后来吕萍就和何云一起生活在了杨临县,虽然何云没钱,但是二人的生活过得十分和美,也未曾为生计发愁过。何云大了吕萍七岁,长得十分英俊,若是不知他的底细,旁人见他第一面都会觉得他是个贵公子。
“那萍姐今天哭什么?”邱白晨听了吕萍讲了过去的事情,只觉得今时往日对比起来十分唏嘘,却不至于让吕萍哭。
“何霖还小的时候,何云生了急病,就突然走了,之后我自己带着何霖,也没有脸回家去。”吕萍又继续讲。
“前些日子我听说母亲重病,想要回去看看,就写了信给我哥哥,今日才收到回信,他不准我回去。”吕萍说着咬住嘴唇,当年是她任性,然而和何云在一起她从未后悔过。这些年最遗憾的就是未能得到父母的祝福,而如今母亲重病,她竟然不能回家,心中抑郁,便来找邱白晨。
邱白晨听她这样说,思索了一会儿。
“萍姐不要太过自责。”邱白晨毕竟是现代人,对着反抗父母的爱情天生有一分的同情在。吕萍这些年一直自己生活,带着一个孩子,很是不容易。她遗憾的是未能常伴父母身边,然而即使她听了父母的话,嫁给了他们希望她嫁的人,也无法常伴父母身边。
吕萍不答话,她无法不自责,不过听到邱白晨的话好歹心里好受了一点。
“这次肯定没事的,我身子不太方便,不然就陪你回去了。”邱白晨道,“要是萍姐真的想回去,可以领着何霖,老人家都是喜欢孙子的。”
“我再看看。”吕萍在邱白晨这里又和他说了会儿话,心里舒服了些,就回去了。她暂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何霖,何霖还太小,要他接受这样的事情太过于残忍。
吕萍走了之后邱白晨心里有点不好受,他做了会儿灯笼,便觉得腰疼。现在他的肚子已经大了,弯腰很费力,每天很容易困倦,每天都燥热的不行,再过段时间恐怕就真的不能再做灯了。
因为对这些事情没经验,所以邱白晨的预估有些失误,他以为自己能掌控的东西脱离了控制。
他想着在中秋的时候多卖些灯,好赚到钱来等待生产,然而当时间过去了很久,邱白晨几乎无法做灯的时候,他所做的花灯还很少,大部分还是半成品。
邱白晨找时间算了半天账,发现如果自己不能把预计的花灯数量做完并且卖出去的话,恐怕孩子生出来就要靠着邻里接济勉强过活了。
他觉得头有些疼,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踹了他一下,邱白晨笑了笑,听到敲门的声音,扶着腰慢慢走出去。
“请问是邱老板么,我是锦绣灯笼铺的,我们掌柜的让我来。中秋的时候我们想要收一批花灯卖,但是店里的师父有事回家去了,要是您能帮我们这个忙,掌柜的一定不会亏待您的。”
第7章 .包子出世(二)
邱白晨就听过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却未想到会有上门来的买卖,这样的机会恐怕是难有第二次,他打开门让那伙计进来,又去搬了凳子过来让他坐下来。
“这次十五县里要举行灯会,到时候县太爷和这县里的文人雅士都会来。”伙计说道,眼睛看着邱白晨的肚子。
“我们掌柜的想着做些花灯去参加灯会,但前几天我们店里的师傅说有事没法来,掌柜的也很急,听说您灯做得好,就让我来看看,不知邱老板方不方便。”
“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确实是不方便的。”邱白晨的肚子现在穿得多也遮挡不住了,男人生子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算是稀罕事,但是大家都知道,看到了也不算是非常惊讶。
“实不相瞒,我现在确实也缺钱,家里远方亲戚过来,欠了一屁股的债,还给打断了腿,我也不能眼看着他被人打死,就给他把债还了。”邱白晨说这话的时候面色不变心不乱跳,好像说得是真的一样。前些日子他便已经找了人给贺兰豫之落下了户籍,和他安排在一起,就说是来投奔的远方亲戚,父母双亡,为了安葬父母欠了债才找到他。
“您心地真好。”伙计听他这样说,心中也有点佩服,若是自己,唉,反正自己没钱,也没法帮投奔的穷亲戚还钱。
邱白晨这边和人家编瞎话,那边贺兰豫之听得清清楚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走火入魔。他暂时停下了运功,深吸了几口气,按捺住想要把邱白晨揍一顿的冲动。
“我确实是想要和曹老板合作的,也很感谢曹老板没来找我这个外来人的麻烦。你和曹老板说一声,给我几天想一下,五天内我会做出决定。”邱白晨说得很真诚,这次的机会真的是不错的。虽然他把灯给曹老板卖赚的肯定不如自己卖那么多,但是胜在省心,不需要他出去张罗。现在他家里就两个人,一个怀着孕,一个断了腿,没法出去卖灯。
“行,您手艺好,我们比不过这没办法。我们掌柜的人也好,不会介意的。反正现在也刚要到六月,离十五还有挺长时间,那您先想着,五天之后我再过来。”伙计听他这样说,知道邱白晨也是想要合作的,心下稍稍安定。他们家的师傅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要是回不来了,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做灯做得好的师傅,也许这次合作之后邱白晨能一直过来呢。
“您就不用送了,注意身体。”伙计站起身来,走了,邱白晨等他走了,站起来走了走,又觉得有点困,他叉着腰看着厢房中堆的半成品灯笼,只觉得自己想要马上去睡一觉。
邱白晨想着就去睡觉了,贺兰豫之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便继续打坐。
方才那伙计和邱白晨的话贺兰豫之都听到了,邱白晨乱做好人搞得自己倾家荡产的,然而现在他落到这样的田地,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贺兰豫之这样想着,又调息一会儿,就躺下睡觉了。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外面的太阳还有点高,夏天天黑的很慢,但是邱白晨的晚饭是准时的。
今天是馒头配青菜,贺兰豫之心里很是嫌弃这样清淡的菜色,不过没说话。邱白晨去夹了些咸菜来,配着馒头吃,还是一副满足的样子。贺兰豫之悄咪咪盯着他大半天,都没看出他脸上有着急和慌乱的迹象。
吃完了饭,邱白晨收拾好了又打了水过来。
“今天该换药了。”邱白晨拿着洗干净的纱布还有配好的药,放在床边上,然后伸手去解贺兰豫之头上的纱布。他头上的外伤口子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但是邱白晨还是换了药,具体要不要把纱布撤掉,还是要听刘大夫的。
贺兰豫之坐在床上,侧身冲着邱白晨这边,邱白晨站起身,仔细地将纱布一层一层从他头上取下来,鼓起的肚子正好顶在贺兰豫之身侧。邱白晨仔细地看他的伤口,给他擦洗干净原本的药,把新的药涂抹上去,然后把新的纱布一层层裹上,系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