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六坐在贺兰豫之和邱白晨中间,贺兰璿便对着他们坐着,只说是他是微服出宫,一切从简,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讲究这么多。
过了会儿,吕萍带着何霖过来了。
“民女见过陛下。”刚才去叫吕萍的人已经提前和她知会过了贺兰璿的身份,吕萍过来便带着何霖给贺兰璿行礼。何霖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还是顺着他娘,给贺兰璿行礼。
“皇婶,弟弟,不必多礼。”贺兰璿道,走过去扶起吕萍,又看着何霖。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何霖一番,何霖并没怎么继承贺兰家的容貌,看在贺兰璿这里反而更加顺眼。他笑着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塞到何霖手里。
“这是哥哥送给你的,一定要收下。”贺兰璿对何霖说道,何霖转头看了一眼吕萍,吕萍没摇头,何霖便接下了贺兰璿的玉佩。
“弟弟现在在何处读书?”贺兰璿问道,“哎,我忘了这还没吃饭呢,我们边吃边说。”
贺兰璿简直是自来熟,吕萍冷眼看着,何霖第一次见到贺兰璿,并没像是小初六一样怕他。何霖本想要挨着他娘坐下,却被贺兰璿拉住。
“霖儿就和我一起坐吧。”贺兰璿说道,“吃了饭朕便要回宫去,不多打扰了。”
他这话说的邱白晨很想吐槽,体谅他们舟车劳顿,就不应该过来,来都来了,还做出一副自己无辜的样子,他这样的性格比以前贺兰豫之的死傲娇还不讨人喜欢。
邱白晨在底下用手指头戳了贺兰豫之一下,贺兰豫之在他腿上摸了一下,两人上面都还保持着正常的样子。
吃过了饭,贺兰璿便要告辞,吕萍想了想,还是站起来。
“他,何时能回来?”
第46章 .从军行(二)
“他, 何时能回来?”吕萍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云皇叔现在还在东戎,东戎汗王说,需要我们帮他统一戎国,才放皇叔回来。”贺兰璿说道,脸上已经没了开始的笑容, 很是严肃。
“皇婶想要见云皇叔, 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不过不是难事。只需朕派军队过去帮助东戎汗王统一戎国,就能把云皇叔接回来,他现在还好好的,毫发无损。但皇叔从头到尾都想谋反, 朕顾念着亲情, 自然会放他一马, 不伤他性命, 还能让皇婶见他,却不一定能让他和皇婶团聚。”贺兰璿比吕萍还要矮上一些,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吕萍的眼睛, 吕萍的手紧紧握着衣角。
面对着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 吕萍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她很多次都想要转过头去躲避,最后却还是看着贺兰璿的眼睛。
“我只要见他。”吕萍说道, 她看着贺兰璿, 说的是真话, 因为她觉得只要她说谎,贺兰璿一定会看出来,“其他都是他咎由自取。”
“皇婶言重了,我不会要皇叔的命,他好歹是霖儿的父亲,霖儿还这么小。”贺兰璿看着何霖,何霖也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来的路上,吕萍大概把事情和他说了,何霖现在差不多能够听懂他们都说了什么,也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并没有崩溃,可能是因为太小,心里还并未装上那么多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其他人都很怀疑贺兰璿,他却觉得,贺兰璿应该不会说谎。
他现在完全不记得父亲是什么样了,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没有父亲的孩子,如今吕萍告诉他,他爹没有死,何霖能够感受到了吕萍的纠结,但在他心里,高兴更多一些。
“既然皇叔回京,朝会时便也去看看,帮朕参谋参谋。二位皇婶若是无聊,就到宫里坐坐,平日里可在京城和周边玩儿,还是有很多可去的地方的。”
“这江山终究是贺兰家的。”
贺兰璿说罢,便走了,留下来屋子里四个听得懂他说话的人,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看到他走就高高兴兴从他爹怀里蹦下来的小初六。
“萍姐,你好好休息,不要太忧心。”邱白晨对吕萍道,现在再多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什么安慰都很无力。吕萍点点头,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
吕萍带着何霖回到房间去,收拾睡觉。邱白晨抱着小初六,看着贺兰豫之,贺兰豫之不看他,径直往屋里走,邱白晨就跟在他身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累啊,睡了吧,我的药还没吃呢。”回到房间里,邱白晨才说道。他坐在椅子上,小初六过来趴在他膝盖上往上爬,伸出小手摸摸邱白晨的脸。
“爹爹病了么?”他问道。
“你爹爹没事,不用吃苦药,初六玩一会儿就要睡了。”贺兰豫之道,邱白晨笑着捏捏儿子肉呼呼的小手,把他抱在腿上上。
小初六现在已经三周岁多了,论虚岁来算已经四岁,没有小时候那会儿那么有肉,但也还是个小肉团子,软乎乎的,身上很热,带着股奶香味儿。
邱白晨抱儿子抱得舒服极了,很想搂着儿子睡一觉,不过想到了儿子他爹,就止住了这个念头,白天他撩过人家他还记得呢。
孩子他爹虽然硬了一点,但是手感也是相当不错的,他欺负起来还不心疼。
一夜便这样过去,第二天,吕萍起来带着何霖出去,贺兰云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们若是每天都为这个忧心,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贺兰豫之派了人暗中保护他们,顺便邱白晨也带着小初六和他们一起去,他们拿了不少钱出去,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提东西,一副有钱的样子。毕竟京城这样的地方,不管是什么都要花钱。
而贺兰豫之则去拜访御史柳逢。
柳逢并不是贺兰豫之的老师,但他们确实很熟悉,因为柳逢和谢进两个认识了几十年,是一对老友。
谢进是当世书法大家,性格孤傲,为人正气,不愿与人同流合污。早年间他也曾经入朝为官,然而因为不合群,无法在官场之上做得圆滑得当,便辞官回家,终日练习书法,成为书法名家。
柳逢是御史,性格自然也是刚正不阿的,他比谢进要圆滑会做人一些,因此才做到了这么大的官。不过自从成为先帝心腹,他行事就愈发凭本心,朝中人不敢提的问题他都敢提,才会成为官员们的眼中钉,他生病时,那群人都恨不得庆祝一番。
柳逢也喜欢书法,贺兰豫之除了带一些珍贵药材,还让人备了笔墨纸砚,提前写了一幅字,装在盒子里面送给柳逢。他坐着轿子到了柳府,因为柳逢卧病,他的儿子柳怀彦出来迎接贺兰豫之。
“见过王爷。”柳怀彦今年三十出头,相貌和他母亲相似,柔和一些,不像他父亲一样长得硬气让人看着便觉得不好惹,也算是温润公子。也是因为他的温润,即使他现在还在朝中为官,官职不算小,也没引起其他人的重视,仿佛是朝中已经没有柳逢的亲信一般。
“柳大人可在府中?”贺兰豫之问道,让跟随的人拿出他的礼物。
“家父今日精神好些,正在后院晒太阳,知道王爷来了本是想要亲自过来的,被我拦下了。”柳怀彦笑着说道,将礼物接过来,拿在手中,带着贺兰豫之到了后院。
“柳大人不需行礼,今日我来看看您。”到了后院,贺兰豫之就看到柳逢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相比几年之前,他老态了许多,身子干瘦,手上脸上也生出了斑点。
“殿下的字可是越发好了。”柳逢直起身子,看着倒也还算是精神。他打开贺兰豫之的那幅字,称赞道。
“最近几年已经疏于练习,离开了几年,再回来,就什么都追不上了。”贺兰豫之说的是他自己失忆三年,又何尝不是说柳逢生病几年,虽然还在风波之中,却无法掌控风波了。
“我们这都不行了,倒是你师父,字写得可是比之前又好得多了,这人啊说话也越来越直白。前几天还有朝中的大人和他去求字,结果被他赶出来了。”柳逢笑着说道,贺兰豫之也笑。
“师父向来是这样,活得自在。”贺兰豫之道,“这次回来,我本来也要带家小一同去看他的,结果昨天让人来和我说,他外出到京郊去了,叫过段时间再过去。”
“你离开京城的时候和皇上现在差不多大,那时候皇上还是个小孩儿。时间不等人啊,怀彦的小儿子今年都已经五岁了。”
“他是邱大人的儿子?”柳逢又问,他是历经了三代的老人儿,当初也和邱白晨父亲共事过。
“是,不过他脑子也受了些伤,过去的事情都记不清了。”贺兰豫之扯起谎来,就算是对着这样的老大人,都眼睛不眨一下。
“记不得好啊,人知道太多是负累。”柳逢道,“如今你也已经因祸得福,成家立业。昨日大夫和我说,现在我这病情有好转,再养养,应该还能回去。”
“严明他们想什么,我都知道。可他们也不想想,先帝那是多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把江山留给软弱无能的儿子。年纪大了,听人家的恭维听多了,脑子就不清楚,糊涂了。”柳逢说道,贺兰豫之听他这样讲,笑笑。
“柳大人可知他们对于接回云之兄长之事是何态度?”贺兰豫之这次来,自然不会是单纯和柳逢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