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朗纠结地叹了口气,惹得大当家一脸紧张地问道:“朗儿怎么了,为何叹气?”
苏朗往桌子上一趴,眼巴巴地瞅著苏大,忽然说道:“爹,你和我说说娘的事情呗。”
苏大心里一突:“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声音低了下来:“嗯,忽然就想知道了。”
苏大有些窘迫,他和嫣儿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多么轰轰烈烈,而是让人甘于平凡的那种平凡。
犹豫了一下,苏大到底还是开口了:“……你娘是个很好的女子,我第一次见她时,是被你舅舅带著去的。她不爱说话,但在知道我是她兄长的结拜兄弟后,却对我笑了,嗯……很好看。”
苏朗听的认真且专注,两只眼睛贼亮。
回忆慢慢展开,从不曾刻意想起的记忆在苏大脑子里瞬间复活。
他其实并不是很明白动心的感觉,只是面对嫣儿时却让他觉得很舒服,与他从前在府里见到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一样,嫣儿性子安静却不沉闷,起初虽不爱说话,却也会叫上他一声雁辞哥哥,声音清婉动听,苏大第一次听到时,著实愣了好一阵子,而后被楚恒笑话他脸都羞红了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声“嫣儿妹妹”。
可见杀伤力之大。
面对楚嫣时,苏大心里自然而然地生起了一股保护欲,不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以至于后来被大哥点破嫣儿对他的心思时,他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还在舒府时,他姨娘的例子就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动情太伤,不是伤人,也是伤己。所以在离开府里后,他曾经想过这一辈子都不成婚,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干嘛干嘛。
然而他却不忍辜负嫣儿。
于是他对楚恒说:“我会对嫣儿负责。”
说这话时,十七岁的舒雁辞目光清澈,藏著无可撼动的坚定。
他还记得大哥那会儿看他的目光极为复杂,夹杂著他看不懂的情绪,但却让人感觉很沉重。
“那我便把嫣儿……交给你了。”说到后面,楚恒似是没有了力气,本想拍拍少年的肩膀,最终却只是抽身离去。
再后来,便是楚恒忽然接到调令,离开了军营,把留在距离军营不远的扬城的楚嫣托付给了他。
那一年里,只要有时间,苏大就会去看望楚嫣,但两个人真正走到一起,却是在苏大和黑虎营的兄弟离开军营以后。他最后一次去看她,告诉他以后可能不会常来,要她去找楚恒。
没想到楚嫣却摇了摇头,望著他轻声但坚定地道:“雁辞哥哥在哪儿,嫣儿就去哪里。”
他在哪儿,她就在哪儿,这就是她的决心。
……
苏大的脸上渐渐出现一抹懊悔:“她随我们过了一段风餐露宿的日子,身子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变虚弱的,可是当年沉浸在复仇情绪里的我,却忽略了这一点。”
直到她用尽全部的力气产下朗儿,而自己却没有熬过去时,苏大才幡然醒悟,他的人生除了报仇,还有很多需要好好珍惜的东西。
可惜彼时,他却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其中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苏爹其实不懂感情,对朗儿娘喜爱当然是有的,更多的是责任和保护欲,没有到爱情那个程度,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楚嫣是很好的人,她是本文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第60章 细水长流
听过他爹和他娘的故事后, 苏朗暂时打消了给他自己找个后妈的念头。他摸著下巴想,大不了日后把舅舅也请到寨子里来住, 正好舅舅似乎也不打算找媳妇, 他们俩一块儿,又是结拜兄弟,又是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亲上加亲, 也算是有个伴儿了。
不过其他人的终身大事也是时候准备准备了,他清楚缘分这个事情不好说,也无法强求, 但最起码他得帮大伙儿做好随时迎接缘分到来的准备呀。
比如说, 房子。
寨子里的竹屋全部加起来一共十来间,除了哑婶和少数几个任性的人,像是苏三、苏四和苏七的, 其余几乎都是两人合住一间。
苏朗想著,将来大伙儿都要成家,那这房子肯定是不够住的,总不能都成家了还两家挤在一起住吧?这些竹屋隔音效果差,而大伙儿都大多是习武之人,耳力好的很, 万一晚上听到了啥不和谐的墙角是吧,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所以他觉得,眼下房子的事情, 就可以动起来了。
毕竟在全靠人力的古代,不比二十一世纪,需要他们自己一点一点的建,还要准备足够的材料,这些繁杂的事情整下来,保不准也要拖上蛮久的。
苏朗和他爹商量过后,两人分头行动,他爹带人去弄冰窖的事情,他拉著罗湛回房去画房子的结构图了。
后面这一批竹屋,他打算弄成两层楼那种吊脚楼风格的,顺便再把寨子里这些老房子也再修整一下。
有罗湛在旁边,苏朗不爱动手,于是他就在一旁手舞足蹈的比划,罗湛再根据他比划的模样一笔一划地呈现在纸上。
他们两个脑回路奇异地对味,无论苏朗说什么,罗湛都能立马捕捉到他的意思,并且还合称的丝毫不差,这默契也是没谁了。
所以最后,当罗湛阁下毛笔,苏朗看著纸上几乎与自己心中设想的完全一样的竹屋,满意地朝男人比了个大拇指:“厉害了,我的湛。”
罗湛笑了一声,身子微微朝他偏斜,手拉著少年的胳膊,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好:“朗儿可还满意?”
苏朗笑眯眯地点头:“满意,满意得不得了!”
罗湛便冲他笑著挑了下眉,苏朗会意地凑上前,在他嘴角旁亲了亲。
察觉到男人搁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紧了些许,少年唇角翘了翘,而后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舌尖抵开唇齿伸了进去,迅速与对方缠绵在一起,两条儒湿的舌与舌反复勾舔,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啧啧的水声。
熟悉的气息让两人很快动情,身下紧挨在一起的地方能够感觉到明显的硬挺起来。
苏朗轻轻蹭了蹭男人,一边与对方深吻,一边从鼻腔里发出愉快的哼唧声。
罗湛爱极了他这反应,抱著他起身,走向身后的床榻,不慌不忙地俯下身与少年四肢纠缠到一起。
天很快黑了又亮,青山寨的早晨迎来新一轮的忙碌与热闹。
赵翠枝在这里适应的很好,本就是走投无路下的选择,她心里其实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在见到生活在这儿的人还有浓浓的友善氛围时,她彻底地放下了心。
尽管住的都是一群汉纸,可莫名的竟不令人感到害怕。
最重要地是,钮钮在这里找到了玩伴,那个叫杨柳的小孩看著是个老实的孩子,他和钮钮一块玩儿,她也不担心钮钮会受到欺负。
似乎真的事苦尽甘来,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发展呢。
这么一想,赵翠枝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不但帮哑婶分担了全部的重活,还主动去地里忙这忙那。
有了她的帮忙,无论是农活上,还是家事上,大伙儿都比之前要省心很多。说起她来,也都是夸赞。
苏二对此得意洋洋,与有荣焉,觉得自己随手捡到了一个宝,于是他便时不时地便去山里蹿一两趟,找来的水果野味也不全给他的大侄儿了,会分出一部分给赵翠枝和她侄女儿。
因著是最早认识他的,赵翠枝对苏二也比旁人多了两分亲近和感激,如此一来二去的,两人变得熟悉起来。
苏二虽然看著五大三粗,可年纪也还不到四十岁。男人三十知天命,四十而不惑,他这个时段,正好是一个男子最应该意气风发的时候。
不过二当家完全没有这种觉悟,虽说性子偶尔有些莽撞,心思却很单纯,一根筋到底,容易被人看透,但也因此看著还挺靠谱。
久而久之,明眼人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那一丢丢苗头,偏偏平日里整日喊著要找婆娘的苏二这回却像个榆木疙瘩似得,怎么都不开窍,看得众人也是醉醉的,不过谁都不想去点醒他。
没道理正主儿不急,他们却先替他给急上了,同为一群光棍,众人表示不干这种会给自个儿添堵的事情。
转眼到了粮食收获的时节,忙碌起来的大家伙儿也没心思想这些闲事,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地里的粮食,割稻子,打谷子,晒谷子,称重量……
干的热火朝天。
不过,付出也是有收获的,仓库里满满当当地粮食就是对大伙儿最可靠的回报。
苏朗虽然没法子在苦力上帮上什么忙,不过他在去水田那边晃悠了几圈后,看著一大片金黄的稻子,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又想出一个很有用的东西来。
——打谷桶。
这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看到的,四四方方的木桶,下面的底部四条边用打磨光滑的椭圆形木头垫高,如此便可以在水田和泥地里滑行,桶面也就小半个人高,比四方桌要再大上一圈儿,制作起来不算难。
有了这个东西,谷子脱粒起来可就要方便多了,不像之前还要人工揉搓来脱粒,费时又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