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朗:“……”
罗湛:“……”
夫夫俩不约而同地想,看来真的得想法子给这个老光棍找个婆娘来管管。
三人在茶楼里待到晌午过后才离开,一路打听著买冰的店家,结果却均是摇头,罗湛皱了皱眉,上辈子他们府里的冰都是有人按月送到府上来的,这些事情也不用他操心,所以眼下他还真不清楚该去找谁买。
苏朗更是两眼摸瞎了。
倒是苏二摸了摸下巴,说了一句:“官府的人应该知道。”
他们以前在军营里的时候,炎暑时节,军营里会准备冰镇过的消暑粥给大家解暑降温,那些冰块据说就是按时送过来的。
苏朗被点醒了,他眼睛一亮,开心地说道:“可以去找徐飞哥哥问问呀!”
罗湛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不说话。
苏朗眨了眨眼睛,伸手保证道:“唉,等找到他后,阿湛你来问他,我一句话都不说行不行?”
罗湛幽幽地道:“不准叫他哥哥。”
这小混蛋每次叫徐飞哥哥的语气都让他十分手痒,很想揉捏扁他,恨不得听他用哭腔喊一百遍阿湛哥哥才放过他。
苏朗莫名觉得屁股有点痛,他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徐飞表示眼下这天气还不到送冰的时候,得等再热一点才行。不过他也明确地说了,若是苏朗有需要,他们到时候会算上他们一份。
苏朗连忙点头:“要要要,那就多谢徐校尉啦?”
终于不再喊他徐飞哥哥了,徐飞也是狠狠松了口气,总觉得这少年每次叫他徐飞哥哥就没啥好事。
“无需客气。”
和徐飞告别后,苏朗不想两手空空地回寨子,便又去买了一些新鲜的点心吃食,还帮苏二买了十坛子酒,算是给他的“跑路费”,乐得苏二合不拢嘴。
回寨的路上,在快要到仙云峰脚下时,苏二发现前方的路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很快确认了还真是他们在城里碰到的那个小妇人和小女娃,只不过小女娃这会儿被这小妇人背在背上,似乎是睡著了,脑袋趴在她肩膀上,一动不动。
晌午虽然已过,但日头还是有点晒人,小女娃露在一侧的脸就被晒的红彤彤的,而那小妇人也好不到哪去,脖子上不停滚落豆大的汗珠,衣领那一块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
苏二皱了皱眉,在马车快要赶超之际,忽然扯了扯缰绳,然后扭头对那小妇人道:“这位大姐,要不要载你——”
二当家猛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这不久前还泼辣的无人敢欺负的小妇人,这会儿脸上却默默无声地挂著两行泪水,糊了她还算过得去的一张脸。
苏二:“……???”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准嫌弃二嫂子,她没嫁过人的,就是带了一个拖油瓶外甥女而已啦[望天
而且我觉得以二叔这种糙汉的人设,就是要配个泼辣点的媳妇才比较搭~
第59章 甘于平凡
青山寨又添新人口, 苏朗是喜闻乐见的。
他亲眼目睹他家二叔用三言两语就将人家明显处于茫然无措似乎无家可归状态里的婶子给拐回了寨子里,当时就在心里给苏二点了个赞。
不出手不知道, 一出手就是快很准, 厉害!
也是在很久以后,苏朗才从他二叔那里听到这位二婶子的故事。
和他们寨子里不分你我、有好东西就大伙儿一起分享的氛围不同,二婶子家里上有偏心到天上去的爹娘,下有游手好闲不成器的兄长, 家里的活儿从小基本上都是她在帮著干,而他的兄长则像个大老爷一样,手里装模作样的揣著书本, 不是在私塾里混日子, 就是在去私塾混日子的路上,只有问爹娘要银子的时候才能看见他的身影。
二婶子从小就知道自己在家里没啥话语权,不过她的性格随了她娘, 都是那种不闹还好,一闹起来就不管不顾,丝毫不怕坏了名声嫁不出去,因为自然有人会比她还要害怕这个,所以除了让她帮著干活,他爹娘在别的方面倒也不敢太过分。
如此在外人眼中, 都道赵家女儿能干, 是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等到她渐渐大了之后,来说亲的人倒也不少, 今天东家明天西家,赵家父母东挑西选在里面选出了最好的一家,收下聘礼,总算是把她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然而,就在婚期渐进的节骨眼上,忽然爆发了一场鸡瘟,赵家父母连同她那未婚夫一起,都得病去了,随后便是漫长的几年孝期,等到孝期过了,她也已经是双十年华的老姑娘,正常人家看不上她,不正常的她也不愿意,便就这么蹉跎了下来。
钮钮是她大哥和嫂子的女儿,因为不是男孩,所以颇不受家里人待见,赵翠枝却很喜欢这个侄女儿,小钮钮差不多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
及至钮钮一岁,她那一直没再怀上孩子的嫂子说要回娘家一趟,随后就没有消息了,去她娘家那边找人时却被告知说人早就回来了,赵大郎和岳丈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丢了,连忙出去找人,却是怎么都没找到,一段日子之后,他们无可奈何地只能当是人可能已经没了。
第二年,赵大郎续弦,这位新嫂子性子不像上一个那么软和,是个厉害角色,对赵翠枝这位嫁不出去的小姑子颇有微词,说话也多是阴阳怪气,不过每次都被赵翠枝呛了回去,没讨著半分好处。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在新媳妇的枕边风下,赵大郎也对妹妹看不顺眼起来。全然忘了他自己之所以能每日悠闲地享福,都是因为有他妹妹帮著干活的缘故。
父母不在,兄长为大。凭借这点,继嫂子便给赵大郎出馊主意,让他做主把小姑子嫁给一个年过半百,但家底厚实的老头子。
赵翠枝一手把钮钮带大,对她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她很清楚一旦自己嫁出去,那钮钮留在家里面对不喜自己的父亲和不慈的后娘,可想而知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因此她死活不同意,和兄嫂吵了一架后,带著孩子负气出走。
也是这一趟负气出走,让她发现了说是在两年前就已经“没了”的人,却又穿金戴银地出现在一家糕点铺里,身后还有仆人跟著,看著好不威风。
赵翠枝足足盯了那家糕点铺几日,终于确定那位所谓的“夫人”就是她回个娘家后就不见了的前嫂子、钮钮的亲娘!
想到这里,赵翠枝坐不住了,多番打听之下,终于成功地找到了陈府的位置。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赵翠枝也是没想到,以往看上去那么软和的一个人,硬气心肠来居然如此狠,胆子也如此之大,未曾和离便敢抛夫弃女,转投别的男人怀抱,不要脸至极!
虽然对方不承认自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但真要细究起来,赵翠枝其实是不怕的。
她再三衡量之后,没有这么做。
她不想让钮钮顶著有一个不守妇道的娘的名声,她实在太清楚那种被流言蜚语包围的感觉了,她不舍得让钮钮来承受这些,所以她没有闹大,而是选择离开。
然而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等著自己和钮钮的情景,赵翠枝便忍不住满心茫然,长兄如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她兄嫂铁了心要将她嫁给一个老头子,她是没处去伸冤的。
所以那样的一个家,她和钮钮真的可以回去吗?
如果不回去那里,那这天大地大,哪里又还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想到这些,赵翠枝不禁悲从中来,就著被汗水辣痛的眼睛,眼泪水也是扑嗽嗽地掉落下来……然后就被苏二瞧了个正著。
也是因此在苏二问她到哪去要不要载他一程时,赵翠枝茫然摇头:“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
“那……”苏二抓了抓头发,犹豫地问道,“你要是没地儿去,要不要去我们寨子里?”
天地可鉴,二当家问这话时,真的没什么私心,因为寨子里的哑婶还有小五小六等人当初都是这么被捡回去的。
于是,赵翠枝就上了他的马车,人生的际遇也随著这辆马车驶向了另一个圆满的方向。
当然,这个暂时是后话。
把人安顿下来后,苏朗便拉著罗湛去和他爹商量了一下在后山哪里挖个冰窖的事情,否则等徐飞那边答应的冰来了之后没地儿放。
一般这种父子俩的谈话,罗湛很少插话,他是个识趣的人,知道他家泰山大人只想和小混蛋拉家常,享受这种只属于他们父子二人的平凡的温情,便心甘情愿地降低了存在感。
苏朗道:“有了冰窖也方便一点,夏日里那些吃不完的肉就有地方存放了。”
苏大连连点头:“还是朗儿想的周到。”
“还有啊爹,茶楼里有人把咱们的事迹编成书在说呢。”苏朗把去城里的所见所闻和他爹分享了一下,还特别强调了一下那个侠盗的名号。
苏大咧了咧嘴,小酒窝若隐若现:“侠盗不错,比山贼好听。”
这反应和罗湛差不多,惹的专心喝茶的某人看了大当家一眼。
苏朗瞅著他爹的酒窝,分神想了一下,这么萌萌哒的爹,完全不想给别人肿么办?可是他爹还年轻著呢,日后寨子里的大伙儿都成双成对了,他爹一个人不是会显得很可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