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个,陈衍都不想要!
陈衍抬头望着唐沉,眼里满是不知所措,焦急惶然。
唐沉却只是拍拍他的肩,说:“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陈衍一愣,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是。”
他们又去了镇里最繁华的街道,在高处撒下罪状纸。
陈衍跟在唐沉身后,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正下着楼梯的唐沉脚步一顿,忽然转身,抬眼看向陈衍,一袭墨色斗篷,露出了帽下的俊美脸庞,嘴角含笑,幽黑双眼,静静地凝视着他,一瞬间,那目光似穿透身体,直触灵魂。
陈衍愣住。这个位置,自己站得比教主还高了一个头,不像平日恭顺垂眸,现在他可以将教主整个人都纳入眼里。相隔的距离不足一尺,他一伸手就可以搂住教主。
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胆大包天,但心口却因这想法一下胀满起来,占据了整个脑子,不留一丝缝隙。
唐沉笑了一下,说:“陈衍,你在想什么?”
陈衍抿唇不语。
唐沉:“你不说,我不可能知道你的想法。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我随时都愿意听。”
陈衍捏紧了拳头。说些什么,说自己疯了一般,居然敢觊觎教主的身体,还想要和他共度一生吗?!
两人走在街上,路两边都是小摊,摆着各种物品。
某个摊位前,站着一个清秀青年,武者打扮,放下了手中的物品,朝他们望了过来。
是谢明知。
他谨慎地看了唐沉一眼,眉毛微皱,直率地露出了不喜。
正邪自古不两立。
但旁边那个人却是幼时的玩伴,还有着说不清的情愫在。
谢明知:“之誉……”
唐沉却是一声轻笑,说:“陈衍,你什么时候改名了?”
陈衍平淡摇头,“没有,而且我也不认识他。”
谢明知咬了咬唇,露出了受伤一般的神情,但旁边有魔头在,他不敢轻举妄动,看着陈衍平静的神色,装作不认识自己,一下想起了幼时,他们被年纪大的孩子欺负时,陈衍也是这么推开自己的。陈衍是在保护他。
谢明知从小在门派里长大,听了不少关于魔教的传闻,已经先入为主,觉得是魔头一直在威胁命令陈衍,陈衍是无辜的,有苦衷的。他甩袖转身离开,只想着快点找来师父他们,把陈衍救出魔掌。
等谢明知带人过来时,唐沉两人已经骑马出了城,在郊外,一把锋利的剑破空袭来,刺穿马身,原本跑着的骏马由于惯性,收势不住,几乎是往前跪了下去,马背上的人眼神一厉,灵活地跳下,闪躲到一旁。
唐沉望向来人,冷笑:“要杀本尊就直接冲我来,何必害了一匹良驹的命。”
“魔头,今日老夫就要了你的命!”
说话者怒目圆睁,恶狠狠的视线瞪着唐沉,一副恨不得啖其血肉的模样。
来人一共五个,两名壮实中年武者,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一个身穿袈裟的高僧,还有谢明知。
当陈衍看到谢明知的身影时,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向来平静的脸色一变,几乎可以说是怒火中烧。
出现在这的五个人,都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人,武功高强,凭唐沉和陈衍二人之力,要获胜逃脱风险并不低。
而且,从一开始,那位高僧就低声念着经文。
世间万物,生生相克。
唐沉的幻术虽厉害,但也不是没有对抗的方法,像了悟大师那样的得道高僧念诵复杂的经文时,就能很有效的压制住,幻术施出了也只能一时扰乱心智,对武功高强的人来说几乎无用,收效甚微。
所以,他们只能正面杠上。
陈衍气得捏紧了刀柄,骨头发出摩擦的声响。唐沉抬手按住了他的肩,带着些安抚的意味,然后走到他身前。
唐沉笑了笑,漫不经心说:“你们是一个个玩车轮战,还是一起上呢?”顿了一下,又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勾唇嘲讽,“也是,你们怎么会一对一呢?最擅长以多欺少了。那么多的门派,都特意来对付我们仁教。”
“呸!魔头你瞎说什么!还仁教,少恶心人了!”
武功高强者的对战,几乎是残影不留,眨眼间,伤口出现,淌着血,气息变得不稳。
谢明知一方有五人,且武力值都很高,想着就算杀不死,制住他们总是可以的,但没想到还是被那阴险的魔头使了诡计,让他们给逃脱了。
茂密的林里,两个黑影快速奔跃在树间,身姿矫健。
忽然,其中一个修长的人影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另一个人立刻也跟着停下,低声担忧道:“教主?”
唐沉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几道,血染红了布料,只因为是黑色,并不明显,透着浓浓的血腥气。外伤不严重,真正糟糕的是伤在身体内部,受了内伤。
陈衍也看出来了。刚才的打斗之中,唐沉对付了武功最强的两人,最后结果反倒是陈衍伤况不大。
“没事。”
接触到陈衍满是担忧的视线时,唐沉淡淡答了一句,正要再次运功,却胸口猛地一痛,无意识地深深蹙眉。
“教主!”陈衍急了,顾不上规矩,直接伸手扶住了唐沉。
唐沉重重抿唇,说:“蹲下。”
陈衍有点反应不过来,疑惑地看向唐沉。
“我运不了轻功,让你背我。”
陈衍终于听明白,惊讶地瞪大了眼。
唐沉眯眼:“怎么,不肯?刚才你的担心都是假的吗?”
“不是!”陈衍立刻否认,急切还有点慌的在唐沉面前蹲下身子。
唐沉把手搭在他肩上,感觉到轻微的颤意,勾了勾唇,毫不犹豫的整个人扑在他背上。
陈衍喉咙一动,握紧了唐沉的腿弯,深呼吸一口,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情绪,往附近的城镇赶去。
第38章 撩忠犬暗影(七)
城镇, 一家客栈的某间上房。
陈衍僵直地坐在桌旁,捏着茶杯,沉默地紧紧盯着屏风。
清晰的水声。
教主正在沐浴。
光是想到这一点,陈衍的心就砰砰地跳, 大声到近乎震耳, 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无法思考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象出一个难以描述的画面。
屏风后面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修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唐沉一头墨发自然垂落,脸色微微苍白,唇色浅淡, 显得似有丝脆弱。而且, 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亵衣, 发丝的水珠滴落而下, 润湿了衣服,带着隐约的透明感。
陈衍偏开视线,下意识想要退避。
唐沉却道:“过来。”
陈衍像被钉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
唐沉微微皱眉:“帮我弄干头发。”
陈衍回了神,几步上前, 撩起了唐沉绸缎似的墨发, 驱动内力烘干,柔软微凉的发丝穿梭在指间, 让陈衍的心口有些发痒。
确定头发真的完全干了之后, 陈衍才不舍地放开手。
不料下一秒, 唐沉又说:“到床上去。”
陈衍瞪眼,耳尖都红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要为教主治疗内伤,抿了抿唇,立刻盘腿,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床上。
手贴在唐沉的背上,灼热的气流一点点透过布料,传进唐沉的体内。亵衣布料单薄,陈衍的手像是直接触碰到了唐沉细腻的肌肤,手下一阵滚烫,脸色也越发的红。
半个时辰后,一段疗伤结束,内伤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而且陈衍若是内力消耗过大,依着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并没有任何好处。
唐沉转过身,发现陈衍还是盘腿坐着,一动不动,毫无下床的打算,神情怔忪。其实陈衍只是盯着唐沉出了神,但唐沉以为他还在想刚才被袭的事,说:“你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陈衍愣住,不太明白。
唐沉说:“你不是因为谢明知透露了我们的行踪,在生气么?”
陈衍微微皱眉:“……嗯?”
“他忠于他所在的门派,我们有我们的教义,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当初你为他求情的时候,我就说过,别后悔。”说完,唐沉眯了眯眼。
陈衍神色复杂,道:“属下明白了。”
“是真明白才好,榆木脑袋。”唐沉摇头轻叹,一副长辈似的恨铁不成钢模样,说得陈衍有点赧然,一噎。
陈衍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坐在床榻上,该让出位置来给教主就寝。他刚要起身,唐沉就拉住了他,说:“你也累了,今晚睡一觉,保持警觉就行。”
“……!”
陈衍又傻住了。
唐沉看他那表情,想起了他木头似的的性子,恐怕还接受不了这么亲近,就退一步说:“你去柜子里拿被子,一人盖一张。”
这样总该觉得没那么尴尬了吧,顶多就是一通铺,没睡在一起。唐沉心中如此道了一句。
他耸了耸肩,没注意到陈衍懊悔的神色。
入夜,气温逐渐下降,变得有些凉。
以往,唐沉有内力护体,现在只能靠一张锦被保暖,冷得不自觉缩成一团,微皱着眉,睡不安稳。
陈衍注意到了他的动静,目光落在他脸上,犹豫挣扎了好半晌,才伸出手搭在他的被子上,用内力烘热锦被,让被窝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