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天既不回应也不反对,任他施为,过了半响后才推开白奕年问道,“若我要你说出神医谷的位置,你可愿意?”
“不,不行!”白奕年慌张回道,见到贺启天脸色微沉,连忙解释说“师父曾逼我们发下毒誓,若谷中有人胆敢对外透露出神医谷的位置,或者不经允许带外人进谷,不仅自己会穿肠肚烂而死,所爱之人也会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贺启天嗤笑一声,定定看着他道,“小小毒誓,竟还当真。”若毒誓能成真,那他早已不知被人诅咒死了多少回了。
“教主此言差矣。师父的医毒之术天下独绝,无人能敌。他不过是想借此毒誓警告我们罢了。到时定会亲自出手料理谷中叛徒。我怕会牵连到教主,因此才不敢多言。”白奕年望着贺启天毕恭毕敬的说道。
白奕年爱贺启天却也一样怕贺启天。他知贺启天阅人无数,竟还一门心思的妄想能用自己的恭顺征服贺启天的心。
贺启天用幽深难测的眼神盯着他,而后徐徐说道,“既如此,便算了。”
“花宫倾的事你不必再多言,本座自有分寸。他或许真的不是你的哥哥风奕清。”
白奕年舒了口气,不敢反驳的点点头,用深情的目光凝视着贺启天,就听见贺启天接着道,“看来,百里长卿并非如此所说的那般宠爱于你。”
白奕年双手倏地握紧,心中怒火的不经意的外泄出来。
他不禁陷入回忆,在深爱的贺启天面前发起呆来。
是,在神医谷,他看似是百里长卿唯二的嫡传弟子,可十多年来,他在师父那的待遇远远比不上他的哥哥风奕清。
对百里长卿,白奕年既敬又恨。
他日夜苦读医书,跟着百里长卿学习的时候一日都不敢懈怠,可他师父的嘴里还是整日“奕清,奕清”的,何曾出现过他的名字。
这便也算了,十多年来,谷中之人竟说他当初会被百里长卿收为弟子,不过是因为风奕清的求情,还说他天分平庸,根本配不上谷主嫡传弟子的身份。
可笑!
他白奕年,天资卓绝又勤奋刻苦,哪里比不上风奕清那个不走正途,只会钻研蛊虫的人。
可百里长卿偏偏宁愿将自己一身不外传的医毒之术,不留一丝一毫的教给风奕清,也不愿全部传给他。
凭什么?
最令他痛恨的是,他求之不得的东西,风奕清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随后就销声匿迹,三年不见人影。
百里长卿失去了钟意的传人,心灰意冷,不久后,给他留下一本自行编纂的医书,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也就此云游江湖去了。
那医书深奥晦涩,无人在旁教导,他一个年方十二岁的孩子如何看得懂!
而且这算什么?他是风奕清的替代品!是百里长卿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后,白奕年本对风奕清这个哥哥有所积怨,风奕清消失的三年来,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就连年少时,风奕清对他教导,那些过去的回忆也被他一一曲解,成了看不起他的证明。
他不要活在风奕清的影子里。
他想让百里长卿眼中看到的是他白奕年,而不是“奕清的弟弟”。
白奕年自小便知,他和风奕清不是亲兄弟,既如此,风奕清凭什么处处摆出哥哥的姿态训斥于他?
贺启天看着满身怒火的白奕年,冷声而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宠也敢在他面前拿乔。
“奕年是在生谁的气?”他语气森冷,彰显着自己的不悦。
白奕年瞬间回过神来,看着面色不虞的贺启天,脸色苍白了一下,扯着笑道,“没有。只是突然间想到些不愉快的旧事,不足教主挂齿。”
贺启天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轻蔑一笑,显然对白奕年的惧怕十分满意。也不再多问,一把抱起白奕年朝内室走去。
——
魔教地牢内,在惊天的帮助下,武林盟的人内伤几乎痊愈,剩下的不过是些皮肉之伤,看着可怖,对他们来说并无大碍。
但是疼还是挺疼的,尤其是几人伤口感染生蛆的地方。
“多谢风公子相救。”几人趁着此时地牢中无人看管,边忍着剧痛刮掉身上的腐肉,边颔首向顾云溪道谢。
其中一位名叫陆仲的人是几人之中武功最强,内力最为高深的人,一眼看出顾云溪内外伤颇重,忍不住担心问道,“风公子何不为自己医治一番?”
在他们的认知里,内伤能好的如此之快,全赖顾云溪给他们的疗伤圣蛊。
顾云溪看着他笑了笑。他之后肯定少不得还要和贺启天的人接触,若是治疗好了一身的伤势,岂不是能被轻易看出端倪。
这点伤痛,他尚且受得住。
陆仲被青年的笑容晃了眼,心头微跳,定了定神后才想到了顾云溪不愿疗伤的深意,他呆呆望着顾云溪,对眼前人佩服至极。
“风公子,接下来如何行事,在下全凭公子差遣。”
顾云溪乜了乜他,武林盟不愧是唐流风带出来的,一个个都挺一板一眼的。
“陆少侠言重了。不出两天,贺启天定会让人放松警惕,好让我救出你们。到时几位不必管我,从后山下山,直奔武林盟。”
他注视着几人,认真说道,“我还有些私事必须去了结了。”
走之前他就代替原身去问问白奕年那个白眼狼是否悔过,好了结了原身的一个心愿。
这答案嘛,不用猜他也想得到。
陆仲不赞同的盯着顾云溪,显然猜到他要了结的所谓何事,面上十分严肃的开口阻止道,“风公子不可,此举太过冒险。而且我等若是等不到风公子,绝不会独自离开!”
陆仲在几人中颇有威望,剩下的人纷纷响应他说道,“誓与风公子共进退。”
他们眼中明亮坚定,带着视死如归的信念,顾云溪被他们真挚的眼神一看,无可奈何的的点点头,大不了就下次再说。
他仰头笑道,“好。我与诸君同生共死。”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难言的豪气万丈,武林盟弟子激动的当场就要和顾云溪歃血为盟,最后还是因为条件不允许才不得不放弃了。
——
深夜时分,贺启天和白奕年巫山云雨一番后便走了,他从不在任何宠侍身边留宿。而在贺启天走后,白奕年却未入睡,而是穿戴整齐,偷偷摸摸潜入了魔教地牢之中。
神医谷出来的人虽说是以医毒见长,但对武功也并非如世人想的那般不擅长,反倒是可圈可点,尤其是在轻功方面。
轻功是可以救命的。
既可用来去救情况危急的病人,也可用来自己得罪人后时的逃命。
“嘘,有人靠近。”陆仲听到动静,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几人连忙像早前一般,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躺倒在地上。
“哥哥,你还好吗?”白奕年到了地牢,找到顾云溪的所在后,立马焦急的奔到跟前,满目担忧的问道。
顾云溪抬了抬眼,无声看他。
“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白奕年面上十分震惊,手指颤抖的伸了进去,似乎在试图摸一摸顾云溪的伤处。
接着他跪在地上,紧紧抓着地牢的铁柱,低声痛哭道,“哥哥,是我不好。我以为自己在救你,却没想到竟把你害成这副模样。”
白奕年声音哽咽,在通过地牢天窗投进来的月光的映射下,顾云溪清楚的看到了他面上的凄楚和后悔。
他故意看了眼装作昏迷不醒的武林盟众人,而后道,“大家都不用装了,我不是你的哥哥。我叫花宫倾。”
“不,你是我哥哥,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奕清哥哥!”
顾云溪漫不经心的瞥了白奕年一眼。
贺启天现在正在地牢转角处,他不信白奕年不知道。
白奕年的身子哭得不住颤抖,咬着唇道,“哥哥,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杀我父母的并非教主,你为何非要杀了教主不可?”他顿了顿接着道,“你可知教主武功高强,你只有死路一条。哥哥,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唯一的亲人而已。”
顾云溪心中冷笑,对白奕年这人愈加鄙夷不屑。话里话外,不惜拿白家的血海深仇激他承认自己是风奕清。
杀了贺启天为白家报仇,是原身十四年来的梦寐以求的事。而白奕年竟在他面前为贺启天开脱罪名。
若是原身在此,哪怕暴露身份,也会忍不住勃然大怒的反驳于他。这不就正好能证明他对贺启天说了谎。
卑鄙无耻、以怨报德,真是为白奕年这人量身定制啊。
第81章 打脸忘恩负义贱受
顾云溪偏了偏头,目光凛然的盯着哭得不可自抑的白奕年,真想知道这个少年是如何长歪到邪道上去的。
白家夫妇均是良善之人,神医谷也是举世皆知的正道门派,而且白奕年还是由百里长卿和风奕清亲自教养长大,竟会如此辜恩负义。
白奕年哭了好一会儿见顾云溪仍不为所动,遂收了眼泪,眼神冷冷的看着他道,“不管你是花宫倾也好,风奕清也罢,只要敢试图坏了我和教主之间的感情,我必会让你知道何为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