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把那只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泪不停的涌出眼眶。
书生凑近些,拧着眉心说,“很红啊。”
黄单眨眨眼睛,泪眼汪汪。
书生舔唇,轻声说,“大少爷你一直在哭,一定很疼吧。”
黄单听到了吞口水的声音,他往下看,晓得了。
书生注意到青年的视线,他那张俊秀的脸上多了一层绯红,耳根子都红了,“大少爷,我……”
后面突然有一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书生受惊,仓皇告辞。
刘楚走过来,将一只手背到后面,“宋少爷,看不出来,你还有那种癖好。”
黄单擦着眼泪,“哪种?”
刘楚嗤一声。
黄单说,“你误会了,刚才那是我弟弟。”
刘楚说,“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黄单,“……”还挺清楚。
他仰头,“刘捕头,你身后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刘楚将那只手拿出来。
黄单说,“你把两只手都伸出来。”
刘楚的额角一抽,也不藏了,直接将手里的药瓶丢给他。
黄单说,“谢谢。”
他看看药瓶上面的字,滴一滴在眼睛里,清凉的他想流泪,怎么感觉像眼药水啊?
刘楚居高临下,“你那会儿有什么事?”
黄单把药瓶的盖子盖上,他是无意间发现男人的脖子里有根红绳,想去看看挂着什么东西,却低估了习武之人的感知。
“我有点渴,想让你陪我去河边。”
刘楚看神经病似的,“要喝水不会自己去啊,还要人陪?”
黄单说,“凶手没抓到,不安全。”
刘楚轻蔑的看青年一眼,“你不是有好几个跟班吗,让他们陪你去。”
黄单吸吸鼻子,说,“他们没有你厉害。”
刘楚咂嘴,“这马屁拍的不错。”
黄单说,“那你能陪我去了吗?”
刘楚瞥向青年,眼睛红彤彤的,脸跟鼻子也是,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可怜巴巴的,“在这儿待着。”
黄单照做,他也懒的跑。
不多时,刘楚拿着一片荷叶回来,“喝吧,大少爷。”
黄单拿住荷叶,举起来一点,慢慢送到嘴边,咕噜咕噜把水往肚子里咽。
刘楚看到青年的唇角有水溢出来,往脖子里淌,衬衫有一小块都湿了,他皱皱眉头,“脏死了。”
黄单呛到,他咳嗽几声,“什么?”
刘楚什么也没说,将兜里的帕子丢他身上。
一天下来,黄单被刘楚遛的够呛,回去倒床上就睡了。
刘楚原本也是想睡,老冯突然来找他,风尘仆仆的,面色也有几分清晰的凝重,“小刘,我发生一个遗漏的现象,张老板的脸上干巴巴的,血都没有了,像是死了很久,不是当晚死的。”
短暂的死寂过后,刘楚跟他异口同声,“那天出现的不是张老板!”
相识多年的俩人都吸一口气,陷入沉默。
不是张老板,那是谁?披着人皮的怪物?还是变化成张老板模样的妖?又为什么要把张老板的尸体放进酒楼?
总不至于是好玩吧。
刘楚说,“那晚我带四毛他们在酒楼里外都搜查了几遍,连酒楼后面那条巷子也没放过,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对方是怎么从我们的眼皮底下逃出去的?”
他抬眼,“有人接应?”
“说不好的事情,查案子我不在行,就我而言,那晚的几人都有嫌疑。”老冯说,“你当心着点。”
刘楚,“嗯。”
老冯说,“听说宋少爷手里有西洋带回来的大家伙,你可以跟他打好关系,也能得到宋家的支援,对你有好处。”
刘楚扯扯嘴皮子,打好关系?怎么打?“他的嫌疑还在。”
老冯说,“你盯紧点,问题应该不大。”
刘楚掐眉心,“他动不动就哭,我看着实在是烦。”
老冯投过去一个充满深意的目光,“不上心就不会烦,你烦,是你上心了。”
刘楚的表情一变,“什么歪理。”
他拿起刀,“我去张老板家走一趟,天很晚了,你明儿再走。”
张老板的家在西街,和药铺隔着两条巷子。
刘楚是一个人过去的,没带手下,他被张老板的父母请到堂屋,客客气气的端上茶水,“刘捕头,可是已经抓到杀害我儿的凶手了?”
刘楚看看堂屋的棺材,不答反问,“这段时间,张老板可有什么异常?”
张老板的父母想了想,都说没有。
刘楚说,“二老再想想,这件事对我们破案很重要。”
张老板的父母于是就开始想,他们的岁数都大了,记性也不太好,容易忘记这个,忘记那个。
刘楚一杯茶下肚,以为今晚要白跑了,就听到张老板的老父亲说起个事,说是两个月前,张老板有几天没回来。
他与老伴对望一眼,“具体什么时候也记不得了。”
刘楚放下茶盏,“为什么当时不报案?”
老父亲面有难堪。
刘楚明白了,那张老板没有女人暖被窝,他有那么大一间药材铺,不担心吃穿,就在外面玩,除了戴老板,还有不少温柔乡。
二老当儿子在哪个地方快活,所以也就不会感到奇怪。
刘楚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几天后,就有村民从钺山上跌跌撞撞的跑下来,说是在山里看到了张老板。
这事迅速就传来了,在人们的心里引起了巨大的恐慌,那张老板不是死在酒楼里了吗?就剩下一个头和一副骨架,还能好生生出现?
这不是诈尸,没尸体可诈,这是活见鬼了。
黄单听说的时候,正在亭子里喂鱼,他叫住没看见自己,偷偷嚼舌头根子的两个小丫鬟,让她们把事情说的详细些。
两个小丫鬟吓了一大跳,脸都白了,支支吾吾的把听来的都讲了一遍。
黄单待不下去了,急切的去找老太太,申请通过就去刘楚那儿。
刘楚在和老冯谈事,他们似乎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知道棺材里躺着一个张老板,山里还有一个。
黄单躲在角落里,狠心从所剩不多的积分里拿出50积分跟系统先生交易,听到刘楚和老冯的谈话,一半是猜测,一半是证实过的内容,他得知的信息量过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张老板两个月前就死了。
期间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张老板”都是妖变的。
那妖能幻化成普通人,混进人群里,连亲人都看不出来,它幻化人形应该是有条件的,譬如是吃人肉,喝人血。
当晚,妖故意将张老板的尸体放进酒楼,很有可能是为了让镇上的乡绅们都卷入进去,想看一场大戏。
黄单蹙蹙眉心,回想起来他进厢房,“张老板”在喝酒,他还跟对方有说有笑,就有点毛骨悚然。
谁能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是穿着一张人皮的妖啊。
黄单的双眼一睁,这么说,那只妖现在就是张老板?“系统先生,我现在就填答案。”
他的话落,眼前便出现一块《猜猜我是谁》的任务屏幕。
没有耽误片刻,黄单生怕妖又变成其他人,他赶紧就在任务屏幕下方填写上张老板的名字。
系统,“错误。”
黄单错愕,“为什么?”
系统,“张老板不是妖。”
黄单倒抽一口气。
不对啊,张老板死了,又在山上出现,不是妖是什么?
他的眼皮一跳,除非……张老板没死。
酒楼里的是别人的尸体,妖有什么计划,故意将那尸体放进张老板的厢房,制造出张老板惨死的假象,再将真正的张老板带走了。
村民在山里看到的其实就是他,他还活着。
但是妖不让张老板下山。
或许让村民看到张老板,也是妖蓄意为之。
这样推断,就能解释,为什么张老板不是妖,答案不正确。
系统,“黄先生,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再答错,任务就会失败,您将面临什么,在下也未知。”
黄单的心情沉重,“我晓得的。”
他唉声叹气,还是冲动了,后悔也没用,再来一次,不出意外,自己照样这么干。
鬼知道这里面的名堂这么多。
黄单抹把脸,冷静冷静就去了张老板家。
宋家大少爷的身份走哪儿都好用,黄单对张老板的父母打过招呼,看二老的样子,还不知道山里的事儿。
头七没过,棺材仍然在堂屋放着。
黄单向二老征求意见,他走到棺材那里,弯腰看去。
上等的棺材里面铺着层绸缎,上面放着一个干瘪的头颅,和一具骨架,哪怕盖子没盖上,一直对外敞开着,难闻的气味依旧很浓。
像是耗子死了很长时间的臭味,还不是一两只耗子,是一屋子。
黄单屏住呼吸,棺材里的头颅瘪下去了,五官和生前不会完全一模一样,他要是不知道内情,真以为就是张老板。
这是谁的头呢?
黄单又去看棺材里的骨架,那冯先生有几下子,如果骨架相差太多,他一定会发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