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在数抽屉里的钞票,把一百的拿到另一个抽屉,没管投过来的眼神。
桌上就剩下张母一个人,她顿顿都会清掉每个盘子里的菜渣和汤汁,就着大盆的米饭一起吃,一百七八十斤的体重就是这么来的。
张瑶吃完饭回来,“妈,西红柿蛋汤给豆沙留点啊,它喜欢喝……”
她的话声戛然而止,难过的耷拉着脑袋叹口气,“我忘了,豆沙已经不在了,妈,再养一只吧。”
张母摇头说不养了,“养那东西干什么,脏的要死。”
“再说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很多,狗要是把谁咬了,还得赔上一笔钱。”
豆沙性子野,有一回跟农村里的大狗打架,那大狗咬它,张母急忙过去护着,腿被咬出很深的口子,落下了心理影响。
她是怕了,认为狗不能养,因为一旦养了,就不忍心不管。
张瑶也知道那件事,她哦了声,“那养猫吧,妈,家里养个猫啊狗啊的,可以陪着你跟我爸。”
张母摆手,“什么也不痒了,你哥一个就够让你妈我烦心的了。”
张瑶收着碗筷,换了个话题,“爸的那些收据和账本呢,我怎么没看到?”
张母吃着饭菜,“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瑶说随便问问,“昨天不是听你提了么,我马上就要回学校了,走之前给爸看看那些东西,还能整理一下。”
张母说,“算了吧,你爸不让碰的,问都不能问,我一问就瞪眼睛,小瑶,妈跟你爸现在是越来越难相处了,有时候说两句话他就嫌我烦。”
张瑶不得不翻出那套用了很多遍的说词出来安慰。
柜台那里的黄单听着桌前那对母女俩的谈话,他知道自己接触账本和数据的机会没有了。
原主他爸肯定把东西收了起来,短时间都不会拿出来的。
黄单寻思,得找个机会,趁原主爸妈不在家,小卖铺也没人买东西的时候,仔细的在里屋翻找翻找。
另一边,戚丰回了宿舍。
十几个工人住在里面,床是上下铺,臭脚丫子味混着汗味,胡乱的漂浮在空气里,头一次来的人会觉得呼吸困难,待一刻都是煎熬,住这儿的却没感觉,习惯了。
戚丰脱了鞋换成人字拖,从架子上拿盆去打水洗了脸回来,他对面的床铺上多了个人。
大家都在午睡,床铺上的人精神抖擞,眼睛黑亮,似乎很开心。
戚丰把湿毛巾搭在头上揉了揉,“你干嘛去了?”
周阳脚上的鞋子还没脱,人刚回来,他不答,只是丢了根烟过去,“戚大哥,给。”
戚丰接住,眼睛一瞧,发现是软中华,“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周阳嘿嘿笑,神秘兮兮的,“你别管了,抽着吧,抽完了我还有。”
他眯着眼睛,神态里全是享受,“这好烟就是不一样,抽起来浑身的骨头都舒服,就像是跟小姐姐睡了一觉一样。”
戚丰的面部抽搐,烟没抽,丢床头的木板上了。
周阳嘴里哼着歌,心情好到飞起,“周大哥,你说做人要怎么样才有意思呢?要我说,就得做有钱人,有了钱才有意思。”
戚丰睡的下铺,他躺倒在床上,听到那句话就又坐起来,回头看着背靠墙壁的周阳。
周阳被看的不自在,“戚大哥,你干嘛这么看我?”
戚丰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周阳笑眯眯的,眼睛成了两道月牙,“没说胡话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有钱人的生活不一定有意思,但是没钱,一定没意思。”
他耸耸肩,“穷光蛋每天都光顾着怎么赚钱,省钱,攒钱,哪儿还有什么心思想把日子过的有意思些,你说对吧,戚大哥。”
戚丰拿起床板上的那根软中华,眼皮半搭着,“你小子哪儿来这么多歪理。”
周阳凑过去给他点烟,“真理,绝对的真理。”
戚丰吸上一口烟,“没有南京好抽。”
周阳抖着肩膀笑,“戚大哥,你逗我呢,一包软中华的价格购买四包南京了,怎么可能还没南京好?”
戚丰皱眉抽手上的软中华,一脸的嫌弃,“贵的不一定就是好的,得适合自己。”
周阳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他眨眨眼睛,“我不懂。”
戚丰伸过去一只手臂,拍拍周阳的肩膀,“小破孩,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能懂了。”
周阳说,“那还得过二十年呢。”
戚丰,“……”
周阳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坐在床上,美滋滋的抽着软中华,特享受。
戚丰把脱下来的裤子拨到一边,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的双眼立刻就睁开了了,这才想起来青年的手机还在他这儿,当时出办公室的时候忘了放回原处。
得,过会儿还要去见个面。
戚丰伸直腿,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那个手机把玩,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在梦里,戚丰的怀里有个人,他抱的很紧,手臂一再收紧,那人不老实,不但咬他的胸口,还发狠的咬着不松开。
戚丰破天荒的哄了两句,他把人拉开点,低头一看,直接就吓醒了。
好一会儿,戚丰都是粗声喘气的状态,怎么会梦到那小东西?还咬……他翻身,发现手机被自己压在身下,胸口会疼是被硌的。
这其实还好,真的,严重的是现在的情况。
戚丰躺着不动,因为他的被子里有把枪,宿舍里有人醒了,贸然把枪拿出来,会引起围观。
渐渐的,宿舍里闹腾起来,大家伙哈欠连天的穿衣服,拖着疲惫的脚步去洗凉水脸,
戚丰还躺着,眼睛也闭着,他在装睡。
有人走过来,奇怪的喊了声,“头儿怎么还睡着?”
其他人也觉得不寻常,叫了几声见没反应就忙自己的事去了,洗脸擦身子蹲大号放炮,事情多的很。
等到宿舍的门关上,周围安静下来,戚丰才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把裤子脱了换掉,第二件事是动用了他的五指姑娘。
完事之后,戚丰诡异的盯着席子上那块颜色变深的地方,半响他重重搓了搓脸,天气燥热,八成是上火了,看来要想办法去去火才行。
戚丰一脚踹开旁边的塑料桶,这借口站不住脚,他又不是头一回过夏天,哪年不是这么热。
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是不能承认,否则就坏事了。
戚丰坐在床头,烟瘾犯上来,直冲脑壳深处,他摸出烟叼嘴里,按几次打火机都没按出火苗,气的他把打火机丢了出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黄单隔一会儿就问张瑶几点了,他要去上班,男人还没出现。
又等了会儿,黄单也没等到人,他只好先去公司,跟张瑶打招呼说对方会过来送还手机。
张父喝多了在床上呼呼大睡,张母去菜地锄草。
张瑶一边看电视一边守着小卖铺,要不是有好看的,她真扛不住瞌睡虫的再三攻击,听到脚步声,她也没扭头。
“手机放这儿了。”
耳边的声音让张瑶一个激灵,她连忙把视线从电视挪到柜台前面,“哎戚大哥,这个……”
话没说完,男人就已经走了。
张瑶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男人的背影挺阴郁的,声音里的情绪也不高,似乎是遇到了困惑的事,没法搞清楚。
下午黄单在办公室睡了一觉,他不得不说,原主这工作清闲到了无聊的程度。
主任过来说,“小张,你去把这几份文件复印一下。”
黄单的眼睛一亮,立刻就去复印。
主任一头雾水,“怎么这么积极了?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黄单是真的高兴,想有个事做很不容易,他一张张复印好,瞥见其中一张纸上的内容是员工们的工资表,没什么价值,工资表后面那张倒是有些作用。
那是一份周边开发区的资料,黄单想起来张瑶跟他提过的那些话,说政府有什么工程,原主爸想接却没钱。
小卖铺被偷,原主爸的异常,会不会还牵扯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主任叫了声,黄单回神,把文件递过去。
之后黄单又没事了,他不想再睡,怕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就找电影看。
心不在焉的看完一部电影,黄单下班了。
傍晚时候,张瑶去后面的水箱接了半桶热水回来,兑成温水后蹲在绿化池旁洗头发,她是烫卷,头发不长,到肩膀位置,洗起来不会很费劲。
张瑶拿瓢舀水把头发打湿,她伸手去够木桌上的洗发精,碰到一只手,当场就吓了一跳。
贺鹏笑呵呵的,“洗头发啊。”
张瑶吃了苍蝇似的,她从贺鹏手里拽走洗发精,挤了一点揉头发上。
掺杂着白色洗发精的水往下水道的铁网缝隙里挤,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贺鹏倚着木桌,视线在女孩的腰臀上流连,“妹妹,听说你在农业大学读书,学的园林设计,了不起啊。”
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态度很亲和,“园林设计是什么?种种花草吗?”
张瑶把洗发精冲掉,懒的搭理。
贺鹏也不在意,站一旁盯着看,嘴里还发出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