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看着路况,“我起的比你早点,听说了好几个版本,有几个信息是一样的,那小孩是凌晨死的,尸体被发现在厕所的隔间里面,脖子上有勒痕。”
张瑶下意识的觉得脖子发凉,她缩了缩脖子,“周阳去上厕所没回来,宿舍里的人一个都不知道吗?”
黄单说,“白天干活累,晚上会睡的很死,不会发现的。”
张瑶的脸有点发白,“他得罪什么人了吗?不然怎么会被杀害?”
黄单转着方向盘,“这种事不好说,等案子破了才知道。”
张瑶沉默了一会儿,“家里进小偷,现在又出现命案,哥,工地上怎么这么乱啊?”
她还想说什么,下一刻就急忙从包里找出垃圾袋,抿着嘴唇拽一截抖开,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黄单多吃了几块咸鸭蛋,闻着张瑶那袋子里弥漫出来的味道,是发酸的鸭蛋味儿,他的胃里不舒服,也想吐了。
到车站,黄单一口酸水还在胃里打转,始终都没吐出来,他给张瑶拿出行李,陪着取票。
张瑶取了票放好身份证,“哥,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黄单说好,张瑶二十一了,不是小孩子,这也是白天,可以自己进候车室,找到准确的检票口。
大厅里的人不少,张瑶排队过安检,她在把背包弄下来的时候,手里的动作突然就停住了。
不对!
哥昨天说中午那会儿是出去拍照了,但是她给哥打电话时,手机铃声是从办公室里发出来的。
张瑶记得自己当时还问怎么没带手机,她哥说忘了拿,她竟然光顾着赶快去填饱肚子,也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出去拍照,手机忘了拿,那怎么拍?这不是搞笑吗?
自己一定是被晒昏了头。
张瑶的呼吸乱了,哥在撒谎!他在撒谎!
后面有人催促,张瑶回神,她把背包往肩头一背,拉着行李箱就往外面跑。
车旁的黄单打开车门,弯下腰背准备坐进去的那一刻,就听到了熟悉的大喊声,他微愣,站直了身子转身,看着张瑶朝这边跑来。
张瑶喘着气,脸红扑扑的,胸口剧烈起伏,“为什么要骗我?”
这话问的突兀,黄单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他面不改色,算准了会被识破。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那个男人来找自己的缘故,还是在草丛里趴的浑身发痒,影响了思绪,黄单在张瑶问起时说的借口太拙劣了。
事后想过修补,想想又没必要,等着对方主动问,如果想不起来了最好不过。
张瑶把汗湿的发丝拨开,有失望,也有气愤,“哥,你说话啊。”
黄单把车门关上,他的背靠上去,“我怀疑那晚进小卖铺偷走烟和现金的那个人是周阳。”
张瑶张大嘴巴,脑袋当机,“啊?”
黄单说,“昨天我是跟着周阳出去的。”他没有被提打晕的事,怕吓到张瑶,可能张父张母还会从张瑶的口中听到这件事,那会很麻烦,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前两天我无意间听到周阳在外面跟其他人聊天,说小卖铺被偷那晚他来过,还有,我看到派出所的人来工地调查,把他单独叫到路边问了很长时间,他昨晚突然把赊的账都还了,抽的不再是十块钱以下的烟,而是软中华,我觉得他不对劲。”
“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张瑶的大脑恢复运转,“可是哥,你怀疑的不对,周阳死了。”
黄单说,“对,他死了。”所以线索断了。
在前三个世界,死亡是黄单用来排除目标的唯一方法,到了这个世界,那方法不管用了,因为他发觉,周阳死了也未必就会摆脱嫌疑,他还需要别的线索。
周阳是被灭口的,这是黄单在听到他的死讯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反应。
是知情人,还是参与者,黄单一时不能确定。
豆沙的尸体被挖,会不会不是偷到狗肉店卖掉,还有别的目的,譬如它的身上有凶手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至于豆沙的尸体,那是原主一个人埋的,也没细看就放进坑里把土填了。
张瑶抿抿嘴,“哥,我觉得你变了。”
黄单,“嗯?”
张瑶看着他,“起初我以为你是因为失恋,现在我不那么确定了,哥,你是怎么了?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的,我是你妹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黄单说,“别多想,我只是想知道谁是小偷。”
张瑶到底是个女孩子,觉得什么都比不上生命安危来的重要,“算了吧,哥,就算抓到小偷,烟和现金也要不回来的,这事有派出所的负责,你别管了。”
她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小卖铺被偷和命案希望千万不要有什么关联。
想起来了什么,张瑶说,“爸的收据和账本我没找到,你要是有空,就去中间的办公室里看看,爸妈的床底下有个铁盒子,钥匙就在里面。”
顿了顿,她说,“东西不一定在。”
黄单感到诧异,这事原主竟然都不知情,他记下来了,“进去吧,快检票了。”
张瑶走几步回头,“哥,当心点。”
黄单的车刚出车站,就收到张瑶发的一条短信:有事可以找戚大哥,我看的出来,他很关心你。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抖,转而又平静下来。
应该不会的,原主对初恋有多执着,张瑶是最明白的了,没人比她更清楚。
即便黄单跟张瑶面对着面,亲口说他不喜欢异性,张瑶都不会相信。
就像戚丰不信一样。
毕竟原主是一个对初恋暗恋过那么多年的痴情种。
黄单心想,张瑶绝对没有看出戚丰跟他之间古怪的氛围,只当戚丰对他是长辈对晚辈的照顾,否则是不会发这种短信的。
张瑶上车后就给家里打电话,她挂了又打过去,在电话里说,“爸,你们回家吧,我觉得工地那边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你在学校好好的就行,我跟你妈这边还有你哥呢。”
张父说,“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自己吓自己。”
张母凑过来对着手机说,“是啊小瑶,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不跟人结仇结怨,就不会有那档子事,那小伙子会死,八成是跟什么人发生了矛盾。”
张瑶感到无力,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她怎么说都不听,体检也是,根本就不当回事,“那家里被偷呢?是什么原因?”
“难道家里遭偷窃,是咱家挡着哪个人的财路,还是得罪了谁?”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张瑶喂了好几声,就在她准备挂断时,耳朵边响起声音,“有人来买东西了,就这样吧,你到学校了给你妈打个电话。”
张父说完就挂了。
张瑶气的把手机丢包里,她把拉链一拉,一张脸冷冷的,隔壁和对面的人本来还觉得这回运气好,跟大美女坐一块儿,想搭讪的,结果被压抑的气氛给搞的没了兴致。
这个时间,黄单还没回下小卖铺,他寻思,那个男人可能在接受警方的审查。
车停在路口,黄单拿手机翻出通话记录,想发个短信的,又不知道发什么内容,他想了想还是算了,见面说吧。
那个男人把周阳当弟弟,周阳出事,他的心里会很内疚。
徐伟干这一行,每天接触的人形形色色,有一种人最难对付,明明是处在被动的一方,却没有丝毫的拘谨和慌张,还能让他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晕头转向。
戚丰就是这种人。
徐伟问了半天,得到的线索少的可怜,他后仰一些,双手放在腹部,指缝交叉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探究的目光扫向对面。
戚丰唇边叼的是第二根烟,他的嗓音沙哑难辨,“徐警官,我还要去工地监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徐伟说,“死者是你从老家带过来的,他出了事,你想好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了吗?”
戚丰半合眼皮,“那是我的事。”
徐伟继续盯着,“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接到报案的半小时后,我们已经联系了死者的父母,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戚丰把唇边的烟拽下来,他淡淡的说道,“警方办事效率就是高,我希望在调查杀害阳阳的凶手这件事上面也能如此。”
徐伟说,“我们的目标很一致,就是早点抓到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可是戚工头并不配合。”
戚丰猛地抬头,眼睛里有血丝,他冷笑道,“不配合?我他妈的要是不配合,会在这里听你说这么半天废话?”
徐伟还是那副温和的姿态,“如果戚工头配合,那我在问你是否有察觉出死者生前的异常时,你为什么跟我打太极,就是不承认?”
他翻着笔记本,语速不徐不缓,“这一点不说宿舍里的人,连工地上的人多少都察觉到了,而戚工头平时和死者走的最近,会不知情?”
戚丰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徐警官,在我眼里,那孩子没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