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丰嘬一口烟,随口问,“你哥还跟那个女的有联系?”
张瑶说,“不知道哎,应该联系着吧,他们有同学的微信群,朋友圈。”
戚丰抬头看电视,那里面的男明星女演员一个不认识,他没丝毫兴趣,“既然那个女人已经结婚了,你哥还是不要打搅别人的生活比较好。”
张瑶本来看节目看的开心,听到那句话,唇边的笑意都没了,“戚大哥你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对我哥的影响太大了,她一两句话就能改变我哥的情绪。”
她拿着塑料小扇子扇扇风,攥着把玩,“我没喜欢过谁,所以我不懂我哥的感受,不过我能看的出来,他还没放下。”
有两三个工人进来,跟戚丰打过招呼就买泡面泡了坐桌前,配着凤爪啤酒吃吃喝喝。
小卖铺里除了工人捞面条的吸溜声,就只有嘉宾们做节目时发出的欢声笑语,偶尔夹杂一句张瑶的笑声。
戚丰把烟丢地上踩灭,他瞧着烫红的手指头,面色极其怪异,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楼上的黄单趴在床上睡着了,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扣上了“痴情可怜忧郁男青年”的头衔。
张瑶考虑了一个下午,晚上还是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跟爸妈讲了。
她也是出于担心,为她哥着想。
如果爸妈同意她哥离开,去哪个城市都好,世界那么大,多闯一闯,接收到新鲜的人和事,或许心态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黄单被三双眼睛看着,浑身都不自在。
张母先开的口,“志诚,你这样妈看着难受,要是实在忘不掉,就回她那儿工作吧。”
黄单摇头,“不回了。”
张父敲桌子,“不回你哭什么?你不怕丢人现眼,我跟你妈还……”
张母打断他的话,“老张你说什么呢?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没看儿子的心情已经很差了吗?!”
黄单愣了愣,心情很差吗?从哪儿看出来的?
张父把掉在裤子上的烟灰拍到地上,“快三十的人了,成家立业,这两样他有哪样能做好?”
他瞪着眼睛,面色很凶,“毕业就跟着女的跑了,在那边一待就是好几年,这才回来多久啊,就开始哭了,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干脆就别回来!”
张瑶插了一句,“爸,你干嘛这么说哥啊?”
张父连着她也一起骂,“还有你也是,人还没毕业就说要做什么单身主义者,在学校好的不学尽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张瑶被一招击倒,她瘪嘴,不说话了。
张父一发脾气,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张母都怕,但她怕归怕,嘴上是不会罢休的。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抽烟,你不是说你跟公司那几个老总称兄道弟吗?有那个时间怎么不把你的那些收据账本整理一下,上公司要钱去!”
收据账本这几个字飘入耳中,黄单忽然抬眼。
那一瞬间,他察觉到张父那张瘦黑的脸上出现多个情绪,似乎是愤怒,焦虑,还有暴躁。
下一刻,张父就捶桌子爆粗口,表情骇人,“操逼的,你还有完没完?”
张母转身进屋,门摔的一震。
黄单捏手指,这对夫妻俩的相处方式真是吵架,好了,吵架,好了,反反复复的就这两件事,离婚分家是不可能的。
他对收据和账本比较有兴趣,原主爸会有那种反应,被偷的另一样东西也许和那两样东西就有什么关联。
张父出去抽烟,屋里剩下张瑶和黄单俩人。
张瑶忧心忡忡,“哥,爸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他瞪我的时候真的好恐怖。”
黄单说,“爸是压力大吧。”
张瑶见一只蚊子在胳膊上飞,她等着蚊子叮上去就大力一拍,爽了,“过年的时候我就跟爸妈说了,让他们回乡下去种个田养点鸡鸭,比在这里强多了。”
黄单说,“不是说还有快两百万没要回来吗?”
张瑶听到这个就郁闷,“当初我应该劝着爸的,现在钱要不到,外面还欠着债。”
“早知道会这样,爸还不如继续跟在三姑爷手底下做事,虽然钱拿小头,但是不需要冒什么风险,他单独出来做,包工包料前期投进去那么多钱,现在栽进去什么辙都没有,碰到好的工程也没别的钱做了。”
黄单问道,“别的工程?那是什么?”
张瑶说,“我之前听妈在电话里提到过一次,说是什么政府给的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黄单将这条信息收起来,“小瑶,你知道爸的收据在哪儿吗?我给他整理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丢失的东西。”
“前几天小偷来了,万一不小心弄丢了哪个收据,会有麻烦的。”
张瑶一听就很担心,“爸有个黑色小包,你记得的吧,就放在车里。”
黄单说,“没有的。”
他早就趁机在车里翻查过了,确定没有张瑶说的那个包。
张瑶纳闷,“没有吗?那可能是被爸拿下来,放屋里了吧,明天我给你找找。”
黄单说,“别让爸知道。”
张瑶说她晓得的,“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又会发脾气,他现在的烟瘾大的吓人,肺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听。”
黄单跟张瑶聊了会儿,“我出去走走。”
张瑶在他背后喊,“哥你别走太远啊,待会儿妈要问的。”
黄单说知道的。
夏天的夜晚,天空被繁星铺盖,月光皎洁,看着挺美,可惜连风都是热的,很难让人有什么好感。
黄单沿着左边那条路往前走,豆沙还活着的时候,原主早中晚都会牵着它出来遛遛,就在这路上飞奔。
有混乱的脚步声被热风送到黄单的耳边,他没停下来,渐渐看清来人。
前面有个麻将室,几个工友刚从那儿回来,有人赢了钱,乐呵呵的揣在口袋里,有人输的精光,满脸的愁云惨,眼里不时闪过一丝光芒,想着下次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走在后头的身影高大,黄单一眼就望到了。
其他几个工友见着黄单,都有说有笑,“小兄弟出来散步啊。”
黄单应声,从那几人身边进过时,他闻到了刺鼻的烟味,混合着汗臭味,那些味儿搅合在一起,分不清是谁身上的。
戚丰脚步不停,和青年擦肩而过。
黄单不快不慢的走着,不知不觉的就走到游乐场外面,他抬头看去,寻思等任务完成了,找个时间把里面的设备都玩一遍。
尤其是大摆锤和过山车,还有个三分钟的SD电影。
一缕烟味飘到鼻端,黄单动动鼻子,他转过身,看到男人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戚丰的唇边有火光,忽明忽灭,“你真不是同性恋?”
黄单说,“不是。”
戚丰冷笑,“那你干嘛总是盯着我的屁股看?”
黄单没说话。
戚丰两个阔步,人已经逼近,“叔叔问你话呢,有没有点礼貌?”
黄单说,“我出来看月亮,不想跟你吵。”
戚丰愣住了,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面前人已经不见了。
路边也没个路灯,只有月光,戚丰在四周看看,没找到人,他骂了声,“妈的。”
游乐场的西边是一大片的灌木丛,蚊虫正在那里面开狂欢派对。
黄单是走错路了才走到这里的,他打算往回走,无意间瞥到灌木丛里有人影,是两个人。
原主的视力很好,黄单托他的福,可以分辨出一个是贺鹏,另一个是王东强,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并不愉快,随时都会发生争执,甚至是大打出手。
黄单轻手轻脚的靠近,他屏住呼吸偷听,声音很模糊,听的很不清楚。
重新换了个地儿,黄单在心里说,“系统先生,麻烦你把那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告诉我。”
系统扣除相应的积分,“稍等。”
黄单很快就听见了两道声音,非常清晰,像是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扒着他的耳朵说话。
王东强哼了声,“我听说你想跟戚丰联手,把我的那车钢筋分掉。”
贺鹏笑着说,“你从哪儿听说的?”
王东强说,“别管我是从哪儿听的,小贺,我把你当弟弟,这背后插刀的事可不能做。”
贺鹏还是在笑,“老王,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俩是拜把子的兄弟,戚丰那家伙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怎么可能跟他联手。”
王东强刚要说话,他的脸色一变,快步拨开灌木,“谁?”
周围寂静无声。
贺鹏手插着兜,“老王,你怎么这么紧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王东强说,“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贺鹏无所谓的笑,“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王东强伸手抓抓身上,被咬了很多个包,“行了,先就那样吧,回头再说。”
贺鹏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开口,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蚊虫听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是做了,呵呵。”
脚步声越来越远,彻底消失,草堆里的黄单才站起来,低头拍着衣裤上的灰土和草屑,就在王东强过来的那一霎那间,他被一只大手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