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秦婉摇头,坦然道。这些都是他们这些后来人的猜测,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地下宫正殿的石门来着,两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持戟站立,如同生时。叶肆踟躇了一会儿,松开了秦婉向前几步。系统君给的技能还有点用处,只是不知道这战鬼会不会再次爬起。
“来。”这头才解决了两个战鬼,那处秦婉就冲着自己招手。她站在石墙边,那儿忽然多了一个大洞,而地面上没有任何的石块碎屑。实在是太梦幻了,唯有在梦境里,掌控一切的人才会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这个石室,比刚才的要大一些,最中间依然摆放着一具棺木,周边似乎刻着神秘的符文。在棺木的正前方,则是摆着一张龙椅,上面坐着一个头戴玉冠的男人。在这陵墓中怎么会有人?被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叶肆只觉得自己身边似有雷声炸开,轰隆轰隆,一直作响。
“秦——”
“秦什么?”
“那椅子上!”
“椅子上是一尊玉塑像。”夹带着几分无奈的轻笑响起,秦婉捏着袖子,擦去了叶肆额上那大滴大滴的汗水。“你呀,我会带你出去的。”
出去?去哪里?离开这个陵墓?离开这个小世界?一时间头晕目眩,往后退了好几步,扶着一张椅子,妄图看破秦婉的神情。咔擦一声,腐朽的椅子碎裂了,叶肆最害怕看见自己眼前的人忽然变了模样,如鬼怪狰狞,如恶魔恐怖。
“这儿有碑文,过来看。”秦婉面色如常,她冲着叶肆招了招手。字迹实在是太模糊了,碑文分成两半,左侧是奇怪的符号,而右侧则是不知何人留下的帝纪。
南巡途中,山陵崩。
虞山伯藏匿虞山不肯出,而相在群臣的簇拥下登上帝位。
古帝妃以泪洗面。
相帝欲纳她为妃,交换的条件便是百年后将她葬于古帝陵中。
……
“真是狗血的三角恋。”叶肆喟叹了一句,又问道,“那山河社稷图藏在了哪里?还有说古帝已经得到长生之奥秘又是为什么?”
“长生也只是想想,哪里存在?”秦婉弯着唇角淡笑,又道,“至于山河社稷图——”
“咚——”
一道从身后传来的巨响打断了秦婉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吉罗娑山一闲客
公众号:江湖夜谭
放一些短篇小故事。
第60章 从前妻的床上醒来(七)
眼前一切皆如镜花水月。
叶肆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何浮现在石室瞧见的那面铜镜来。直到秦婉的一声低呼传来,她才凛神注视着出现在前方的战鬼。掩藏在盔甲里的是一具具骷髅骨, 那陈旧破败的盔甲上沾染着泥土与新鲜的血液。他们整整齐齐地跪在了石室前, 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调令。
坐在了椅子上的玉塑像似乎有了血肉, 它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权杖, 就像千年前在战场上调兵遣将的帝王。枯骨不会说话, 可是它们周身斥着一股强烈的杀气。铠甲与兵刃撞击在了一起,沉重的脚步踏在了地面上,咚咚咚——
敲击着墓中活人那颗狂跳的心脏。
“当年的巫师在这儿设下什么诡异的阵法?为什么这群鬼东西与那玉塑像能动?”叶肆咒骂了一声, 避开了那砸下来的长戟。生着铁锈的长戟将她身后的棺木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猛地一回头, 却看见那个玉塑像跨着长剑抬头挺胸的走过来。
“秦——”
砰地一声响, 跃到了那个玉塑像后的秦婉, 不知道哪里来的重物,狠狠地砸在了那怪物的脑袋上。玉碎声在石室中放大, 半个脑袋摔落在了地上。叶肆已经从一个甲兵的手中夺过了长戟,她纵身一跃, 怀着一股强烈的信念, 狠狠地捅到了那怪东西的胸膛上。断了手、掉了脑袋……这些东西依然在挪动,唯有打碎了它们的腿骨, 才使得它们难以行动。冥冥中到底是什么力量在牵引?是这古帝的棺椁?亦或是相帝处那些神秘的符文?
不知道这墓中到底藏了多少战鬼, 亦不知新的一批何时会涌来。她和秦婉不可能像这些死物一般, 经过一番搏斗已经大汗淋漓,背靠背的坐在一起大口喘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想要刀,我的手中会不会出现一把刀。”叶肆轻笑了一声, 凝视着那从石室的暗格中坠下的一把刀,眸光越来越沉。为什么系统总是崩溃?它的升级到底有没有成功?这是在小世界?或者说是在自己的梦境里?
“刀来了。”秦婉努了努唇。
叶肆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语,只是猛的一个转身,紧凝着秦婉的双眸,沉声问道:“为什么你知道我叫叶肆?为什么我慢慢地难以叫出你的名字?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叶肆的?是我在抗拒着将你叫成秦婉?”
秦婉愣了愣,低头避开了叶肆的眼眸,她笑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呵。”叶肆轻哼一声,“既然是胡说八道,我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枯骨与盔甲瘫在了地上,只不过因为那股奇怪的力量牵引,他们犹能颤动。叶肆手撑着地面一跃而起,在其中环视了一周,她决定折回相帝棺椁所在的石室。那摆放在了棺木前的两根木柱,如果砍了它们会怎么样?弯腰抄起了地上的刀,她冷淡淡地瞥了秦婉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这一回响在了甬道中的是她自己的脚步声,两侧的长明灯不知道被哪里涌来的风吹成了一条线,木制的刀柄一点点被冷汗浸透。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飕飕动静带来了无尽的冷意,猛的一个回首,只见秦婉低垂着眉眼跟在了自己的身后。捂住了胸口,一颗心狂跳不止。叶肆猛地摇了摇头,从那大开的石门中闪入,她的目光没有在柱子上停留多久,反而是举起了手中的刀,依照心中那个念头,狠狠地砍下去。
柱子是空心的,其实历经千年的时光它内里早已经腐朽不堪。在柱子断了的那瞬间,棺木旁忽然绽出了一抹刺眼的白光,而棺中的两具白骨忽然间化作了齑粉。在那一堆粉末中,躺着一颗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药丸。叶肆将它从棺中取出,无声地笑了笑,就把它碾成了粉末。如果说这一枚就是长生丹药,为何相帝不肯服食,而是将它置于棺中呢?
长生有什么好?只不过是在千万年的孤寂中慢慢变得疯狂罢了。
“如果这里就是巫师阵法的中心,砍掉这两根柱子后,墓中一切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不再会有行动的能力的吧?腐朽的白骨将灰飞烟灭,残留的盔甲也会在千百年的时光中慢慢与泥土融为一体。”叶肆转头盯着秦婉,又说道,“如果这是我的梦境,那么我的念头就算是错误,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个小世界的真理?”已经不知道之前的世界会不会也有这种怪异感,或许只是这个时机正好,系统瘫痪后,它的束缚力也因此降低,有些问题从来没有思考过,却不代表它不存在,比如,她穿梭的每个小世界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如何去又如何回的?系统的作用是不是在催人入梦,是不是织造梦境,在梦里构造出一方奇特的世界?
“如果我想让你消失呢?”叶肆的眸中氤氲着一重风暴,没等秦婉回答,她又莞尔一笑道,“当然,我希望你呆在我身边。”好像是看到了这个石室中的铜镜时,一切就开始变化。叶肆眼角的余光扫向秦婉,见她双手环胸,正倚靠着一旁的石墙,低眸沉思不发一语。轻呵一声,驱走了心中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沉重感,她伸手抓起了一旁的铜镜。
镜中花,水中月。
是说美人,还是说江山社稷?
千年前的帝妃坐在梳妆台前捋着柔顺的长发,看着那来来往往的背影,忽而生出如此感慨?黄鹂儿在浓密的树叶中啼鸣,宫车辘辘,如雷霆乍惊,从车上走下的年轻俊俏的天子,可是意中人耶?
神思恍惚,透着泛黄的镜面,叶肆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一道轻咳声忽地传来,手上一松,那铜镜便叮当一声摔落在地。裂纹在镜面上如蛛网一般漫延,在缝隙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叶肆怔了怔,忙从地上拾起了破裂的镜子。夹层中藏着东西,将它一点点抽出,发现是落在绢上一幅画。山河如蛰伏的巨龙,被一片蒸腾的云气给包裹,而点点的墨迹则是洒在山中的树,给这苍茫的世间缀上一抹墨绿的色彩。
镜花水月中的山河社稷图。
当年坐拥大好河山的帝君都化成了一具枯骨。
有的人不能长生,有的人不想长生。
寻找山河社稷图这个任务意义何在?或者说在小世界里穿梭的意义何在?那频频出现的不同面容到底是哪一个人?会是她么?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小世界,所有的迷惑终将在最后得到答案,叶肆注视着秦婉的面容,又像是透过她看另外的人。所有的紧张与畏惧消散后,那心动的感觉也重新浮现。
“秦——”
秦婉打断了叶肆的话,她的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儿,散发着一种生自内心的喜悦:“我带你回去。”
脱离一切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