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渡之外,别无他法。
“夏哥哥果然良师。阿思受教了。”我朝他拱手作揖,恍然大悟的感觉甚为舒爽,连称呼都甜了许多。
夏哥哥冰冷地笑了笑,没错,很是冰冷地笑了笑,甚至冰冷到了诡异,却道:“阿思,你真的看破红尘?也看破了我?”
....
我只当刚刚在心里白夸了他。
夏哥哥倒也是个执著沉稳,锲而不舍,两相不误的人。
“看不透。”我迷迷糊糊地傻傻道了句。
但我看透了自己的心,既然选择了夏哥哥,那便认真地爱一次罢。
只当先前的一切都未发生…
顺着自己的心,便不会爱错。
寻什么死?
造什么孽?
好好活着,为了这个...怎样都肯陪我,不惧任何牵绊的人。
第40章 万丈红尘三杯酒
昨个夜半,聊着聊着竟睡了过去。一早夏兄还在身旁守着。
他坐在床沿上,双手环与胸前,低着头,任由发丝垂下身去。从我这里看去,上半脸被发遮住,只能看到尖瘦的下巴,温润的面庞,以及浅浅的笑意。
他睡觉极为轻的。
我轻轻戳他肩膀,他果不其然便微微睁开浅淡的眸子,睡意惺忪,倒多几分慵雅之态。他朝我笑笑:“阿思,你身子不好,还醒这么早,再多睡一会罢。”
说来奇怪,本来身体发虚的自己,睡了几觉倒觉得格外的爽朗,精神好多了。我的死亡计划莫不是要泡汤?
“夏兄想睡便睡罢,何苦拉上我,我好容易感觉精神多了,你却叫我还摊在床上不成,我再卧病在床,只怕要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去。”我掀起被子,穿好衣服,只觉呼吸顺畅,神清气爽,格外清新。
连凉薄的空气都沁人心脾。
夏兄揉揉太阳穴,却是一番头疼模样,可他脸上挂着的依然是温和舒缓的微笑。
他眯起眼来,瞧着一旁穿衣的我道:“阿思,你身体才刚好些,不要到处活动,静养着才是好法子。”
夏哥哥的话一向深有道理,可我不听啊。
我套上最后一件月白色外衫,披起毛氅,嬉皮笑脸道:“寒冬腊月我也不是没见过,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莫要替我牵肠挂肚,我照顾好自己便是。”
夏哥哥信步走到我面前,哼哼一笑,摇摇头,修长美丽的手掌控着我的身体,却道:“今日你却不能出去,我非要看着你不可。”
我瞧着夏兄这态势,倒像是铁了心不叫我出去,央求道:“好哥哥,你便放我出去罢,你瞧我这不是生龙活虎的?”
说着,还把自己身体摆来摆去给他瞧瞧。
他望之一笑,继续摇头。
“我保证绝对绝对好好看顾自己,保证毫发无损回来。”我举起手,发誓。
然而,他依旧无动于衷。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抓着我,何谈逃跑?
“不如你陪我一起出去。”我再一次提出条件,并进行妥协。
夏哥哥清晰干脆地道:“不可。”
说罢,看我不曾挣扎,款款放开我,回躺在床上。
我唉声叹气只好作罢。要么在房间里无聊的踱步,要么便是开一开窗子望望外面冰封的世界。
天气太寒,大荣靠近江南,今年竟也飘起雪花来,数日绵延不绝。
老爹带兵与天泽打仗,靠近北方,岂非要承受更为冰骨寒肤的冷。
而外界的冷不过一些皮皮毛毛,他们还要承受更为阴险狡诈的内心的冷。
算算日子,许久不得他们军中消息,我在家中享清福帮不上忙也便罢了,偏偏还不照顾惜自家性命,净惹些个麻烦事。
天空洋洋洒洒不知疲惫地洒雪,一片洁白的雪海之下,战场上,殷红的鲜血流尽,燕脂凝成夜紫。落地沾染的是冰霜,流出的是热血。
我差了个名叫大春的小厮出去打听打听战报,却至今不曾回来。
回头望去,却见夏兄卧在床上,耷拉下来的扇形的眼睫毛甚为稠密,剑眉横飞入鬓,英气逼人。暖暖的房间里,此刻一盏温馨。
我瞧夏兄着实疲惫困倦,想来许久醒不来的。闲来寂寞,嘴也寂寞,身体才刚好,酒瘾便上来了。尤是这冷天,小酌一杯暖暖甚是恰到好处。
我小心翼翼从房间密室里拿出一坛酒,往日老爹不让我喝酒,我便私藏几坛子在自己屋里,高兴了喝几杯,不高兴也喝几杯。
俗话说得好啊,万丈红尘三杯酒。喝了酒,我便是大爷,我说了算。
酒入愁肠,化不做相思泪,还化不做抽酒疯?
炭炉上的一壶水开得正好,水汽蒸腾着,为热消耗着生命,却又讲自己的生命融入世间再次幻化为雨雪。隔着氤氲水汽的,是夏哥哥风雅略带疲惫的姿态,优雅半卧在床,遗世而独立。
我尽最大的可能不发一声响,吵到夏兄,只怕麻烦倒大,他见我喝酒不被气死,只怕倒也要被气疯。
我滋滋地品尝着美酒,顺带翻出本破书,随便品了起来。自觉这种感觉甚为刺激,既有品酒赏春的雅兴,又有在太岁头上动土,做一些叛逆不听话事情的带感刺激。
这种感觉,着实微妙的很。
正喝的尽兴,酒意微醺,心头一阵微微的痒,却听的极为轻的抠门声,我开了门,正是小厮大春,一身霜华,脸腮冻的红扑扑的,却笑道自己从宫里小道打听来了战场消息,特来禀告我。
我大为惊喜,赏他一杯酒水,引他到外屋坐下,细声细语道:“你且细细说来。”
他瞥一眼里屋的夏兄,却道:“从不见公子叫过什么人上自家床的。”
我满脸黑线,这大春,不仅不顾眼前正事,偏爱八卦自己主子,八卦也便算了,还当着自己主子八卦,当着自己主子八卦却也八卦错了。
你家主子的床,沈公子早就上了的。
果应了他的名字,大蠢。
我打心眼里心疼他。
看在你不辞辛苦给我打探消息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一次。我拍拍他肩膀,道:“一天天,竟整些不正经的,夏兄累了,在床上歇息会儿子没的什么,你却想哪里去了?”
大春一本正经挠了挠头,嘿嘿傻笑道:“我哪里便胡猜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说罢,滋滋饮起酒来。
我内心倒谴责起自己来,莫不是自己做贼心虚,竟对旁人言语太过敏感。
大春着实只是陈述事实,并无八卦之意。我自己贪图夏哥哥美色,说是教人家睡,怎么就能保证自己没有私心呢?
我没心情去想这些事情,便问:“战况如何?”
“只听得夫人被救回来,将军还在和那天泽国君对峙,不分上下。”
“阿娘被就回来了?”我喜出望外,莫非事情没我想的那么惨?我忙道:“好你个大春,这么好的消息却不见你告诉我?”
大春吓得怔住,怯懦低声地道了句:“公子你也没问啊。”
我欲言又止,作无奈状。
“大春啊大春,你...”,我看了眼大春,大春也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我继而道:“你名字起得甚好。我见你面生,你几时来的将府?”
“前不久才来的。”大春一板一眼,有什么知道的,只要问他便答,不问,他倒也不说,真真憨厚老实个人。
我道:“你若不嫌弃,日后在我身边伺候罢。”我听来自己的话都觉得可笑,似是求着人家来伺候自己。
我随手递给他一块金元宝,他双手在麻布衣衫上擦拭一番,方才笑嘻嘻的接过去。
偏大春听了却憨憨笑笑道:“人人都道公子人好,果真如此,有酒吃,有元宝拿,果真好极。”
我也憨憨一笑,我这人只怕真有大春说的那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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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不早,我便打发了大春,照旧一个人对着酒,此时喝酒却全然不复前时的忧郁苦恼,倒带了几分喜悦,不由自主便多喝了几杯。
待到酒意微醺之时,却瞧夏哥哥还在睡着,我会心一笑,这样也好。省的他起身便要恼我。我望着熟睡的他,想到从不见他这般睡得实在的。
多往几眼,却愈发移不开眼。我扇了自己两巴掌,怎的连夏哥哥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我也想染指了不成?
我真是不愧古往今来第一王八蛋称号!
他却是不做梦么?我睡起觉来,睡相不好另说,嘴里不忘嘟嘟囔囔,时而哭泣呜咽,时而哈哈大笑,更有甚者,极为开心时,譬如吃到心心念念的美事,或是梦见自己沈公子,嘴里说不定还会流口水。
倒是夏兄,一脸睡态,倒像是个装睡的。丝毫没有半分睡觉的感觉。睡觉却连衣物都不退却的,想来是认清了我,怕我非礼?
我顶着薄薄醉意乖巧的守在床边,像往常他守在我床边的样子,半臂拄着手,嘴角含笑,慵懒的靠着床沿,却见他神态自若,容止端庄,入定一般。
这般神仙模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我何德何能,得他百般呵护?这次,我病得怎样,我心中比谁都清楚,连东方神医都救不来的人,他却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如今这般劳累,只怕又是用了什么折磨自己的法子来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