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互相看看，又看了看在牢笼中挣脱不得的程益和被恶犬咬住上前不了半步的江河，叫退了众人，找来主持的人收拾现场继续宴会，他们则独自开了一个房间，江家人、程益、许梅四人一同进了房间“商议”。
小青年们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心不在焉地继续友好交流，面上依旧是谦和的态度讨论着某次的除邪，心里纷纷打算着回去给家里的长辈好好讲一讲今天的事情，鬼魂啊，几十年的事情了，看那几位前辈的样子，这事情可能还挺大，说不定家里的老人会知道些什么消息。
房间内，江家人与四位深不可测的天师面对面坐着，已经冷静下来的程益被江河紧紧团抱在怀里动弹不得，程益鼓起一张包子脸在江河身上蹭了蹭，然后满意地感觉到了箍着自己的人变得僵硬，愉快地眯起了双眼，一点没有刚刚疯子一般的表现。常留等人看着这样的程益脸上的复杂表情根本掩饰不了，江家人除了江河以外都因着对面人在天师一行的地位而不敢动弹，双方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你，”许梅看着江湖开口，“应该知道这鬼魂是怎么一回事的吧？”见常留迟迟不开口，许梅先问这个提议单独谈话的江湖，能这么冷静提出与他们谈，看来是做过功课了，起码对六十年前和常谕的事情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许梅出声，却并不与江家的长辈交流，没有人觉得有半点不妥的。江海胡璐也没有什么不满，今天的事情已经出乎他们的预料了，看来儿子是应该胸有成竹的，至于有没有被怠慢或是对儿子行事和盖过自己风头的不满，没有。他们的心思一直都很简单，他们从小同江湖说的也是一样的，只要是为了江家，怎样都可以。
“是，毕竟是和我的弟弟定契的契灵，还是一只一直传闻已经消失的鬼使，调查还是有必要的。”江湖坦然回答。
“那里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常留突然开口，但是目光却没有在江湖身上，他的目光从一开始见到程益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变态！
江湖看了一眼江河，见他不为所动，点头：“是。”
常谕，这个名字在江湖他们这一辈甚至是江海一辈的天师中真正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几乎没有，可就在六十几年前的天师一行可以说是响当当的人物，如果后来没有出那件事情，常谕应该就是常家的家主，那一代天师中的人杰了。
可惜人心永远是最难测的。
常谕在常家是个少年天才，十七岁已经是江家经验最丰富最灵力最强应变能力最灵活的天师了。但是，其他的三大家也差不了多少，这让一直以来想要在四大家中占得头位在天师一行中成为领军一队的常家依旧不甚满意。
于是，他们开始从异灵下手。
他们想尽办法强化异灵，寻找更加强大或是更加稀有的异灵，可不是失败就是并不能让人满意。
最后，常家人不知道从那个角落翻出了一张常家祖宗留下的秘法，炼人为鬼！
在那个时候已经找不到鬼的踪迹，而鬼的可塑性成长性无疑是最强的，也是异灵中灵力最强的，若是能炼成，不论与之定契的是谁，这人都将成为最强天师。知晓秘法的常家人一致这么认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选中了家中最为有天赋能力最强的常谕！
他们想要炼出最强大最独一无二的鬼使！
于是，他们布局杀了常谕，用秘法封住了常谕的魂，使他无法逃脱无法自己消亡，彻底为常家所用。在选择与常谕定契的人选之前，常家用尽所有喂养已经成为鬼魂的常谕，用各种恶灵邪灵契灵逼迫他吞食，强迫他改变本能，原本死去时就心存恨意的常谕在这种日子中开始扭曲疯狂，而常家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希望他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
这一切都进行得很隐秘，直到常谕成为恶鬼开始疯狂报复。
那时常谕确实已经是强大无比，常家根本无法靠自己压制住已经疯狂的常谕，不得已，常家向其他三家求援并且请求不让此事外泄。四家合力将常谕封印住，由四家合力看管。自此，常家实力在四家中落了下成，不仅家中资源消耗不少，秘法被常谕毁掉，还在其他三家面前落了面子。
可半年后，被封印的常谕突然消失不见了，任凭四家找遍各处都不见踪影，于是，他们一直以为常谕也如其他鬼魂一般消散了。
可他们没想到竟在六十年后的今天出现了！
许梅、常留四人并不是当年事件的参与者，但这件密事都从各自家中的长辈那里听说过，尤其是常留，更是连常谕事件的当时各种细节甚至长相都清清楚楚，四人对这件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常留对于常谕的事情，既是同情，对家中的长辈有愤慨，也有对他们的理解。和江家一样，就算已经是站在顶峰处的天师家族中的一个，他们也不是会就此满足的，他们依旧代代秉持着一个一切为了家族的理念。
这一切都是为了常家，常谕该这么做。这是他的父母告诉他的。
而现在，常家相比其他三家来说，与六十年前相比更是差了不少，更需要强大的力量……
许梅、成斐、梵道川三人则是对常家的鄙夷居多，牺牲自家最优秀的子弟做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大写的冷些无情。可与此同时，就是他们自己也无法否认的是：如果是自家有这种秘法，他们不会做同样的事。这秘法确实太吸引人，就六十年前的事情看来，其他三家出力将常谕封印起来不是没有怕常家因此坐大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想要等机会将这恶鬼据为自家所有的可能性。
今天这事，难办了，难在自家用什么态度对这个看起来似乎可以驯服的常谕，难在如何在其他几家甚至外面所有的天师面前与之定契。
所有人陷入一个想出手又不好出手的困局。
江家人主要是江湖陷入了一个如何利用程益的身份和力量来为江家谋利的困局。从他开始调查常谕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也是个丰厚宝藏，端看他怎么出手。
程益也陷入了“困局”，他真是困了。一群成年人在这里回忆过去展望未来，却没有一个想想现在要干什么，在这里装木头人吗？他听了半晌，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是个被迫变成恶鬼的人，现在就等着被拍卖，价高者得！哦，说不准还有更惨的下场，不过，就冲这几人的心思和原主给他找的麻烦，就是死，他也要拖人下水！
“四四，想办法去查一查这个什么四大家的信息，主要是他们家都有些什么人。”
幺四：“哦。”
“找不到的话就把前几个世界编写成剧本，前几个世界菜谱也都整理出来，直到我满意为止。”
幺四：“……”
“常谕是怎么死的？”程益脑袋上终于出了声，江河问。
第98章 阿飘的世界【9】
常谕是怎么死的？
几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常谕怎么消失的？常谕怎么又出现了？常谕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常谕怎么就和眼前这个弱鸡定契了？要怎样把常谕带回去？还是说对常谕应该另外处理……
没有人会在乎常谕是怎么死的，毕竟他已经死了，变成了鬼魂，更是变成恶鬼了。
但是他的定契人江河在意。
既然都有人问了，不妨就听听，反正坐在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送回去的信现在也没回，就先听听故事？
事情就这么草率的定了，一双双眼睛对准了有些方的常留。
常留：怎么会这样？现在不该是你争我夺寸步不让的针锋相对的时刻吗？不该是对这恶鬼施各种手段控制住他吗？现在这样，是都被恶鬼控制了吗？！
原本都快睡过去的程益听到常留内心的苦逼有些想笑，张开眼盯着常留，却给了个冷冰冰的眼神，这眼神在常留看来就是痛恨了，痛恨常家的无情和残酷，恨常家当初的卑鄙手段让他死去。常留委屈得想哭，那都不是他做的……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常留是知道的。
其实很简单，当时常谕作为家中的天师，要杀他并且让他留下执念怨念那就要当着他的面杀他。他们告诉常谕有工作需要他，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没有感觉到半点不对劲，到底还是个少年。接下来的事情依旧很顺利，常家在自己制造出来的事故中，趁着常谕一心对付其他邪物毫无防备的时候，与他一起来的常家人直接在在后心捅了一刀，为保证常谕魂的完整，几人在常谕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使用契灵和秘法将其鬼魂生生拉扯出来并且禁锢。
听完常留简单地叙述，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他们都是天师，当然知道那种手法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对他做了这些事你们还想着要把他带回去？”江河团了团怀里的鬼，再抱紧了一些。
程益木着脸：“快断气了。”
幺四：“宿主不是已经断气了吗？”
程益：“……我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其实人已经死了，而且明摆着是惨死的，这家伙还非要问……何必呢？”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是圣母的，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其实不多，但是真要计较起来“好人”也不多。人都是自私的，或是怕死，或是贪婪，或是自负，人的每一个小小的缺陷放大之后都会变成魔鬼，这一点在现实面前永远无法掩藏。他以为傅潜在这一点上应该看得很清楚了，毕竟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还指望着能这样说动这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