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到底发生何事?为何朱雀前辈会对你出手?你怎么又在这?”
江狐托着脑袋,慵懒的反问他:“你刚转正?”
孟非凡没好气道:“没几天。”
江狐:“也没什么,就是朱雀瞧着我顺眼,欢迎我而已。”
“它一只兽瞧着你顺眼?你打算告诉我什么?”
江狐眨了眨眼道:“我不好看吗?”
孟非凡一口气发不出来,全化作一句俗话,他心骂道:“狗娘养的。”
江狐见他的脸变成了酱色,好笑道:“心里骂我呢?”
孟非凡阴阳怪气道:“哪敢冒犯前辈。”
“前辈我收着了。”
孟非凡看他还是避重就轻的态度,不禁有些恼火:“我白担心你三个月。”
“只是家族跟朱雀有些关系,它给我开了个后门而已,你呢?何前辈不愿收徒,你如今在谁名下?”
答案虽然不是孟非凡要的,可这态度还是和缓了他:“绿野长老,你整日待在藏书阁,说了你也不知道。”
江狐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是不知道,但你说不就行了。”
孟非凡瞥了他一眼,那面目可憎假象终于被这笑容荡化成了亲切可人:“也就这样,日后为你引荐。”
江狐一直微笑着:“多谢孟兄弟。”
“有点眼力见。”孟非凡心想。
第39章 39
妖气冲天的雁田寺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哨声,整个地面轰然震动,厉与设下的妖封被人用极霸道的剑气一剑破开。
厉与猛地睁开眼,心念一动,身影出现在院中。
一道黑色身影踩着薄雪而来。
厉与眯起了一双尖细的眼。
来者不过二十左右,可一身黑衣尽显压抑。
“魔气...你是何人?”
青年举起手中的清风剑,剑身上划过红光,阴冷的声音响起:“要你命者。”
厉与瞳孔骤缩。
那剑气从剑锋透出如泰山压顶般地斩来。
厉与空手聚气接白刃。
青年面无表情地举起左手,快速结印。
与此同时,一股血红的薄雾从他周身散开,顷刻迷了厉与的眼。
如同当年屠城惨况,血气冲天,腥气作呕,令人方寸大乱。
招式对接间,厉与挑起了眉:“寐魇...你是桑余。”
青年冷冷的看着他,一双眼在泛着诡异光色的血雾中更显深沉如海。
厉与兀的心头一跳。
“你的死与我妖族无关,你今日平白无故为难,就不怕主人责问吗?”
青年阴冷的声音再响起:“你得为她陪葬。”
说话间,不由分说的招式再起,清风剑急转,绕过青年刺向厉与。
厉与心有顾虑,尽管对方是借尸还魂,可寐魇不得不防。
何况对方实力不可小觑...
厉与堪堪躲过杀招,未消弭的剑气逼近尽心尽力了两百年的墙头,嘭的一声,这古物坍塌了一半...
尘埃擦过雪片,艰难的融在一起。
厉与正想开口,剑锋又至,与此同时,寐魇铺天盖地而来。
厉与见对方招招没有和缓之地,不敢再想其他,一心迎敌。
对方的剑气如数把锋利直冲而来,厉与迎面吐出一口黑雾,化作一条巨蛇,缠上对方的真元利剑。
两厢交合,像此生仇敌,就要斗个你死我活...
青年扬起左手,寐魇像是展开双翼的大雕,将厉与严丝合缝地裹在其中。
前有狼后有虎,厉与躲过真元攻击,却一脚踏进致命陷阱。
血红色的魔气形成一个人俑的形状,厉与连最后的遗言都未曾留下,就被寐魇吸食成一滩血水...
青年收起清风剑,抬头看向佛堂。
供人参拜的清净之地被污染成了大染缸。
厉与和厌狗在佛堂下摆了聚阴阵,整个雁田寺变得死气沉沉。
一道光从青年的胸口飞出,落地成为一个散发美丽的红衣男子。
桑余说:“厌狗不在。”
青年低声道:“早晚的事。”
他说罢朝前走去,身影如鬼魅,几个转瞬就进了佛堂。
原本慈眉善目的佛像像披了假面的妖怪,无处不怪。
青年黑色的身影站的直直的,刚刚爆涌的魔气还在他周身没有沉寂下去,可他的神色却端庄肃穆。
桑余看着他:“你这副神情是打算超度亡灵?”
青年一本正经道:“聚阴阵摆下的时间太长,整个雁田的山水风气都受到影响,必须净化。”
桑余愣了片刻,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何况这四年来青年从未说过笑。
“你疯了?净化聚阴阵必须要身怀正气,就算你曾经是正道之人,如今又能如何?”
青年转头看向他,波澜不惊的眼眸是坚定:“他们没有家了。”
桑余几近崩溃:“你一个魔头你心怀什么天下?”
青年不语...他心中正在盘算最好的净化方式,所幸当初入魔时一息尚存,他将体内最后一道正气封存紫府,否则就他身上如此重的魔气,根本无法净化。
可就算如此,当他将魔气内压,释放他最后的残留时...桑余还是震惊了。
他在青年的身体内待了三年,却从不知道青年可以正魔一体。
桑余暗想:“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正气释放,原本压抑的黑此时看起来竟有一丝异样风采。
青年的眉眼早已长成,初见时的禁欲如今一丝不留的全勾勒出来。
身形颀长,宽肩窄腰,桑余竟看呆了眼。
青年反复在佛堂内外走动,桑余一眼不落的全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帮忙。
一个时辰后,青年对他道:“你出去。”
桑余如一道光飞出了雁田寺,在雁田寺的大门口站着。
他反手抬手看着寺门,未束的长发披散在肩后,露出他完美无瑕的脸。
谁人能知,百年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桑余,其实是个有着盛世美颜的美男子。
一盏茶后,阴风阵阵的雁田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笼罩在寺庙上方的黑气被白色荧光击破,一点一点取而代之。
尽管青年能正魔一体,可他体内残存的正气根本不能够支持他完成净化,唯有破除聚阴阵后布下法阵,桑余相信青年不是无脑之人,不会拿自己生命做赌注。
可半个时辰后桑余还未见他出来,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慌乱。
他顾不得净化的影响,再次化作一道光冲进雁田寺。
佛堂内,青年倒在地上。
桑余的呼吸乱了节奏,他忙把青年抱起,出了佛堂。
两人的身影在一处密林落下,桑余这才觉得压在身上的千斤石消失了,身子开始顺畅。
桑余看到怀里人苍白的脸色,不禁蹙起了眉,将好不容易修补回来的魔气全部输进青年体内。
“没死就赶紧睁开眼,你的身体怎么回事?”他的魔气根本输不进去。
青年被他摇了半天,才像忍无可忍似的睁开眼皮:“我没事。”
桑余被他这无关紧要的态度噎了下,咽不下的气全化作冷嘲热讽:“你死了最好,这块玉怎能有人身好用。”
青年最后的力气化成犀利的眸光,紧紧盯着桑余:“你敢!”
“你敢断气我就敢夺舍,到时候我兴风作浪你又能耐我何?”
他身上仅剩的正气全被法阵夺走,魔气想要喧宾夺主却被他死死压制。
身体太过虚弱,一旦魔气蹦出,他会爆体而亡。
就抱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思,青年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桑余见人这回是真晕过去了,反倒安心地吐口气。
半晌他才觉得不对劲,他莫名其妙的想:“我担心他做什么?”
然后雪夜的光照在了青年的脸上,雪花在他眉心一触即融。
桑余仿佛魔怔了的抬手去拂,触碰到一片柔软温热。
然后这副假身像是有了心般,开始悸动。
莹白的光从雁田寺传到密林,风吹进来了,是甜的。
半个月后,凡间新年刚过,春风吹进雀罗山,门中众弟子不久前才尝了屠苏酒的味道,如今还仿佛唇齿留香。
凌安就秉着这一口酒香冲进藏书阁,对江狐吼道:“厉与死了。”
毛笔在宣纸上划出一道长痕,像是忽然遭遇横祸车轮狠狠滑出般。
江狐第一次不能在凌安面前保持镇定,他倏地站起来,声音高了几个调:“怎么死的?”
“不知道,人去了雁田寺,只传回它已经被净化的消息。”
因为厉与和厌狗的关系,雁田镇的百姓早已经搬离此地,只留一座空镇。
江狐被这消息泼了个劈头盖脸,完全不能自持:“那是如何肯定厉与死了?”
凌安皱眉道:“雁田古寺有打斗的痕迹,长老查看半日,发现了化为血水的厉与...现场...现场还存有魔气。”
“魔气...”江狐的眉头简直皱成了一个川字:“魔界也来了?”
“我更好奇是谁能在这二者之间全身而退,还净化了雁田寺的妖气。”
“长老没说?”
凌安摇了摇头:“如果是其他仙门的人,如此大的事不会不跟朱雀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