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踪已经泄密了,我们得想个借口遮过去,本来是说仅去寿州的,这又南下上百里,宁愿相信这是巧合,也不可大意。”
许进难得的坐着不动,低头不语,如果因为他的随意而为,而引来人对沈白的窥视那就是他的错了。
南下花了近一周,回去因为逆水行舟,花了差不多十天,路过陈州和蔡州都大致的看了看地,每个地方待了半天,但是都没有合适的土地。
路上还听到了辽东传来的消息,渤海女真残部与契丹萧部死战渤海图门江一线,最后不敌,仅率三千于众退入高丽。
船到汴水时,由下面而来浩浩荡荡的运兵船和运粮船不断的向汴京转运。
赵普前来接船,一下马车,沈白回到房间坐下喝了口茶。
赵普就送来了这个月的《要闻月刊》,此书都是月尾出版,登载一月大事舆情。
沈白看了看要闻月刊目录,其中第一篇就是关于对辽东局势的判断,有点类似于社论一样。
“盖契丹蛮虐,欺凌弱小部族,妄起战火于四邻,震慑辽东安宁,对我北原都护府及辽东都护府形成阻断威胁,朝廷应做万全之策,必要时,集全国之力,讨贼于两原,以克复安宁,平定宇内乾坤。”沈白把文章读出来,放下书本:“这和讨伐檄文一样,看来已经由斗而不破转到了撕破脸的地步,政治上跟上后,可能就是决战了。”
赵普听他说完回到:“不知道契丹那边看到这书有什么想法。”
“各有盘算,早晚都会兵戎相见,无外乎这样。”沈白翻看了书目录,有感而发的说。
“这个会以怎么作为一个分界呢?”赵普担忧的说。
“一个临界点,敌我双方的一次失误,一个漏洞,一个简单的借口,只要能为他朝战败后不至于亡国寻找一个推脱就行。”
“战败后不至于亡国,这不是你死我亡吗,我是说打起来以后。”赵普不解的说。
沈白摇摇头:“契丹和我国,国土面积巨大,幅员辽阔,要一战亡国只怕很难,一旦互相僵持不下,就是一场消耗,这种时候任何一种留存余地的借口就会成为和谈的基础。”
赵普听了点点头表示理解。
“最近府里有什么事情?”
赵普正色汇报到:“永安商行的铺面已经看好了,在东市尾,临近西市,又靠着运河边上。”
“定下了吗?”
“定下了,一万七千两,三个铺面,位置虽然不是最好的,但胜在和西市结合着,只隔一桥,人流巨大。”
从赵普的话里可以听出位置的确十分不错,也适合他的想法,处于贫富交加的区域,这为日后自己的施展在地利上占到了一定的便利。
“另一件事就是京兆府镇守使定西候的三公子鹰扬将军李鲁派人送来了拜帖,想请少爷和许先生一叙。”
沈白听听赵管事刚刚说的名字,不禁感慨:“好长的名号啊!”
赵管事低声笑笑:“没办法,就是这么多的身份。”
“这个李鲁我从未听过,怎么会下拜帖呢?”
“这个,恐怕是冲着许公子的文岚先生名号来的,不过这个人少爷可以见见。年纪二十三,却是战功显赫,不是靠着父亲的威名,自己从小在军中由军士做起,最后受封鹰扬将军,可是四品战将啊。”
“朝廷四品战将有什么品级?”
“鹰扬,文昭,折冲。”
“哦,那他还是排在第一位的咯。”
“对,要派人回话吗?他今天又派人来问了。”赵普问到。
“不必,就把帖子给我三哥,让他去蹚好了,他要问起来,就说我没空,让他出面帮忙映衬。”
“好。”赵普笑笑退下。
月梅进来,帮沈白放好衣服,让人送来洗澡的温水。
沐浴更衣后,整个人才舒展开来。
月梅端着茶盏过来:“要给宫里回个话吧?”
“明天去回,近日无事吧?”
“倒没什么事情,就是三皇子殿下的寿辰礼物,要府内备下吗?”月梅提醒到。
“不用了,我已经备下了。”沈菲儿之前已经和他亲口说了,他没和月梅说而已。
晚上天刚擦黑,晚饭还没摆上桌,秦玉来访。
“四弟一路辛苦了。”秦玉一来带着笑容,饱含温馨的说。
“二哥快坐,待会一起吃饭。”
“好!”秦玉坐在书房,拿出一张地图:“这个是看好的货仓的地图,在城上五里的位置,是一个村子的位置,我们买的都是周围无人的空地,再往后两座山岗就是禁军的京西大营。”
“那倒也是个安全的地方,只是军船来往对我们没影响吗?”
“村子有条小河道,我们的港口在河道转角的地方,并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不过船只来往,想不知道是不可能,可往来货船不少,对我们都是遮掩。”
“新一批的粮食很快就会过来,店铺要早做准备,大哥来了就可以安排。”沈白算算时间道。
“嗯,最近书店生意好得不得了,你们走这些天,就那几本应试的书籍,外面来下订单的大增,印房全力开印也不够用,这个月书店收入只怕要破三千两,我们那简直和书局一样,都是主卖自己的印刷书籍。”秦玉想到书籍买卖,不无感慨的说到。
之前还是一无起色的生意,现在如此火爆,真是转瞬之间犹如做梦一般,虽然自己的股份少了,却比以前赚得还多。
“把印刷工人分作三班,换班休息来印刷,雕版有损坏痕迹的要迅速雕刻新的,做备用的。”沈白说的是分工职责制,对秦玉而言却是十分宝贵的经验。
月梅来传话,说晚饭安排好了。
两人一起去饭厅,秦玉看看左右问到:“三弟呢?”
“他被鹰扬将军李鲁请去了。”
“李鲁,最近可是在汴京城名人。”
“哦?怎么说?”
“百步穿杨,在禁军大比里扬名,听说要派去北原都护府重用,皇上还亲自赏了一把新式的雁翎刀给他。”
“哦!”沈白点点头,也没有太多的在意。
沈白与秦玉布菜,南方带来的虾酱做的卤子,就着面食,还有几道清爽的酱菜,一道羊肉羹,饭菜宜人,主食羹汤两相宜。
“这些酱菜,虾酱我都多买了,待会二哥带回去给宣儿和嫂子。”沈白和秦玉边说边吃。
他们兄弟随意,也不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还没吃两口,许进的声音从院子传来:“我的好四弟,我带你的知音来啦!”
第26章 访客
许进带着两个人回来,一进饭厅,就嚷嚷饿了,抢了沈白手里的面呼呼下肚,一碗面吃完,才想到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正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连带秦玉和沈白也都一副没好气的看着自己。
“都,都看着我干什么,来李兄,子寰兄也坐下来吃,味道不错。”然后他对月梅说句:“快去再上面来。”
月梅忍俊不禁的笑笑,下去张罗。
沈白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擦嘴,请两位客人落座。
“三哥,你也得先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吧?”
许进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看他,又看看表示怀疑的秦玉,“真不是我,这是四弟的知音。”
坐在一旁的李鲁笑笑:“沈公子有礼,前些日子在汴水上听得公子抚琴,我与表弟甚是喜欢,所以当时在船上问公子名号,公子让下人回了文岚先生的名号,所以我们到汴京后便来寻访,实在是冒失了。”
沈白想起那次船上的事情,不由笑笑:“原本想借我三哥的名讳遮遮风,倒让李将军见笑了。”
李鲁闻听轻声的笑道:“文岚先生大名脍炙人心,为人又随意洒然,实在是难得的性情中人。”
说的时候,李鲁想到许进一听说他寻的是船上抚琴那位时的逗乐表情,一路回来奸笑得不止,在外人面前如此,可不是真性情吗。
下人送来几杯茶,沈白请几位品茗:“原本以为将军少年英雄,没想到还喜好丝竹之乐,实在是难得。”
李鲁谦虚的到:“不是我喜欢,是我表弟子寰喜欢,他闻听沈公子琴音,回京后便静等文岚先生来,没想到却才知沈公子才是抚琴之人,才唐突来访。”
沈白看看那个叫做子寰的少年,和自己一般大,长得温润如玉,发现沈白瞧来,低头一笑,脸上微红。
正无话间,月梅让人送来面。
“没什么佳肴,还请吃点便饭吧,把我三哥的醉蟹拿来几个待客。”说着他对月梅挤挤眼,许进正好瞧见,又不好说舍不得的话。
李鲁悄然看在眼里,心道这几人虽然是异姓兄弟,但是关系真好。
饭罢,许进提议去花园小坐,沈白应下,秦玉因为怕回去晚了蒋氏担忧,就先告辞回去。
“既然子寰公子喜好丝竹,想必也能抚琴弄弦,莫不如挑一件乐器与我们同乐。”众人围坐在凉亭内,明月当空,半轮圆月透撒在四野,花园的小湖内,月影灼灼,彷如蒙上了一层白纱。
被问到的子寰笑笑:“我仅会胡笳,而且会的曲子很少,只是听了沈公子的阮琴,觉得公子的琴音里意境优雅,令闻听者心生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