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
“长幼尊卑吧!”沈白想都不用想的说到,王名章也就是这么三板斧。
舒昱看着沈白:“王爷知道自己哪一点不好吗?”
沈白认真的会看着他:“我不会藏拙,也没有藏拙,对吗?”
舒昱点点头:“你几乎厉害得让人觉得可怕,可怕到要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沈白冷笑几下:“无所谓,我本身也不是什么宏图大志的人,顶多算作小聪明罢了,不过我有一点,并不喜欢当什么天下救星,也不喜欢力挽狂澜,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悠然而已。”
舒昱想了想:“您说您悠然,我相信。但是一样,你的琴音里也有诡道和变化,您要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您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天下谁敢说了解您,我不相信。”
他的话语里所有的地方都是‘您’,唯有琴音前是一个‘你’字,沈白知道,这个人从来都是自己的知音客,而非是陌路人。
舒昱这个人本身而言并不简单,但是他们从来不是敌人,这是沈白的幸事。
“皇上叫你来,肯定有了解决的方法,你说吧,是要杀了我,还是杀了王名章。”沈白神情淡然的问。
舒昱浅笑了一笑,嘴角间的微微变化,冷然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变化,如同冰山之巅,孤悬的一颗雪莲,竟然透发出一丝清苦。
沈白看他这个神情,露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天下之间,要杀王名章已经不容易。而要杀您?您太低估自己今时今日的影响力还有深厚的权势。举国上下,没有一个十足的理由,谁能动您?”舒昱反问到。
“如果你要我死,我很容易意外而亡。”沈白试探的说到。
舒昱低头笑了下:“没错。”
“可你不会这么做!”沈白说到。
“为什么这么说?”舒昱看着他。
“因为你是淤泥池里的荷花,你纤尘不染。”沈白断定的说到,盯着舒昱的眼睛看着,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世界一样。
舒昱没有接话,而是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会心情说到:“皇上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沈白看着他,耐心的等待,因为他知道这个故事事关他的性命。
“从前有个皇帝,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都很优秀,老三却很平凡。皇帝很喜欢老大的干练,老二的聪明,着重的培养他们。直到皇帝老了,老大和老二觉得自己才是继承人,于是打了起来,皇帝气病了,可老大和老二都恨他,恨他还没有决定选谁。只有老三,安安静静的守着皇帝身旁,服侍孝顺他。”舒昱抬头看看沈白:“您猜谁当了皇帝?”
“老三,而且他还杀了老大和老二。”沈白悠悠的说到。
“为什么?”
“因为老三说老大和老二气死了先皇。”
“哼,哈哈哈哈!”舒昱失声的笑了起来:“皇上说得对,你知道答案,因为你是聪明人。”
“他要我和王名章都出局?”沈白问到。
舒昱点点头。
“没问题,我很乐意。”沈白说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您,不能去中书或者出使高丽、女真和室韦。”舒昱有点遗憾的说到。
“不!”沈白笑笑,有点轻松起来:“我哪都不去。我还年轻,也不能无所事事,我退隐在龙源寺前的山谷,我想经商和办学,当然我都不会出面去做。”
“仅此而已?”舒昱问。
“对!”
“您不必出汴京的,皇上不会拿您怎么样!”舒昱保证到。
“你不了解!”沈白起身,负手看着门外天空上的蓝天白云:“我和王名章,有一个会死,留在汴京的那个一定会死。”说完沈白转头看着舒昱:“别把这句话告诉皇上好吗?”
舒昱愣了下,点点头答应。
“退得干干净净,将来还能体体面面。”沈白拍拍大腿,一派从容。
舒昱看着他笑了笑。
“你今天笑得很多。”沈白好奇的问。
“因为我好像有一点了解你了。”舒昱用‘你’说到。
“你刚刚说没有人了解我。”沈白反问。
“或许是错觉吧!”舒昱起身:“我回去了,我会把你的要求说给皇上听,您直接回汴京吧!”
说完他直接出去。
沈白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恍惚。
这个人,‘您’和‘你’之间区分的那么的开,心里压抑的小心该有多么的重要。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沈白想起这么一句,对着舒昱的背影悠悠的说出口。
舒昱在门口听到这句话,脚步迟疑了数秒,龙行虎步而去。
“他要经商和办学?”宇文拓看着风尘仆仆的舒昱问,这已经是次日的中午。
“是!”舒昱眼睛通红的说到。
“他还要去龙源寺前隐居?”宇文拓第二次问。
“是!”舒昱依然是简短的回答。
宇文拓低下头一声叹息:“朕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舒昱转身离去。
宇文拓靠在龙椅上,看着舒昱离开,心里出现一种孤寂的感觉,这是他当帝王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孤寂感就像是从毛笔上滴落的墨汁,掉在笔洗的清水里,慢慢的化开,层层浸染,却最终不着痕迹。
第131章 长安春雨
舒昱回去的速度很快,是因为他马不停蹄的,人不歇,只换马。
沈白受命要回到汴京报道,他的出访任务全部取消,少了去女真辽东荒地的机会,没了去古代高丽一视风情的情怀,更没有塞北草原策马狂奔的可能了。
三个如果使得沈白急切回到汴京的心情变得很低,舒昱来讲了‘李世民’立储君的故事,宇文拓在比喻里把他和王名章比作了李世民的两个儿子,其实很是牵强。
他是皇子的舅舅,被牵连进去实在是无的放矢的罪责。
而王名章呢,他算作什么,连皇子的外公都没做到。
派系的纠葛在以储君为理由的牵制下,如同病毒一样的弥漫,好似成了一种你死我活的斗争,唯一能够活下来的办法就是革除掉所有关联的人物。
悠悠的长空之下,四月如期而至。
沈白的车驾缓缓的由镇戎出发,沿途沈白爱上了吹笛子。不是每一个乐器都能够玩得随心所欲的他,但是却能体会每一个乐器背后独有的一种情怀。
乐器的情怀与演奏之人的心情一样,如果把人比作‘个我’,灵魂比作‘本我’,那么很多东西都能够表现出‘本我’的情愫。
这一点是沈白很在意的。
“阿白,你的笛音为什么很忧伤呢?”经过昨夜的柔情,冷少君和沈白的相处更加的轻松,也开始叫他阿白。
“这不是忧伤,你感觉到那么悲伤的情怀了吗?”
“好像是不浓郁。”冷少君细细的品着笛音里的韵味说到。
“这叫做‘忧郁’,而非是忧伤!”这次他们回去要居中穿过黄河,中途还要路过京兆府。
高大的城墙,雄伟的城楼,沈白远远的看着前面的城市喃喃自语:“长安!”
一片微风的吹拂下,春天的天气如同变脸一样,纷纷的细雨如同银珠一样滴落下来。
“这是长安在欢迎我啊。”沈白看着车外的细雨笑到:“细雨春风花落时,挥鞭直就胡姬饮。我曾经多么向往来这座伟大的都城看看啊!”
冷少君陪他一起看长安的细雨,沿途的商队小心的避让着沈白的车队,禁军骑兵快马向城内赶去。
只比沈白早到的李鲁带领大队人马和京兆府的郡守,还有前镇守使李鲁的父亲定西侯李崇放一起前来迎接。
“快点进城,到城内再叙旧!”李鲁带领禁军队伍,顶着大雨开路说到。
定西侯府是京兆数一数二的府邸,沈白走下马车时,和李崇放父子一起站着迎接的还有郡守胡昭夫。
“我已经听说了汴京的一些事情,看来王爷回汴京之后可能会是一场恶战。”送走了太守胡昭夫,李家父子在书房单独和沈白会谈。
沈白反应平常的点点头:“我故意放缓了行进的速度,就是为了不断的得到汴京的状况。”
“那禁军这里?”李鲁不放心的说到,他担忧沈白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人监视。
沈白轻笑笑:“舒昱不会监视我,皇上就说不准了。”
李崇放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我还要多谢王爷在回去之前,替我把麟儿送上位。否则京兆府,我们李家很难继续镇守下去。”
沈白淡然的回答到:“侯爷过谦了,京兆是西北通往中原的门户,事关重要。李家三代镇守此地,功高盖世,是不二的人选。更何况,眼前西北都护府虽然稳定,但是契丹那头,耶律安其会怎么做,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我看战事还是不会避免。”
李崇放想了想:“定边之战时,北原的开拓战,我是参与者之一,其实北原都护府原本是建立不起来的。”
“耶律安其故意溃败,让国内的对手战死,然后辖重兵以自重对吗?”沈白点出重点。
李崇放点点头,以惊人的勇气说到:“王爷当时为什么不效法耶律安其呢?我不认为王爷的手段和政治智慧会弱于他,为什么不开边自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