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包子写的字,着实令人不敢恭维,写废了一张又一张,陈子槿都乏了,熊孩子还是精力满满。
他趴在书桌上,悄悄的眯了会,赵昀文一门心思全放在写字上面,压根就没注意到身旁人睡了,更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
明黄色的靴子已经走到他的跟前,看着他奋笔疾书,因为是代写,所以每一张上写的名字都是陈子槿。
赵云渊难得看见儿子认真发奋的模样,来了兴致,开腔道:“皇儿,在做什么?”
赵昀文手一抖,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对上那深邃的双眸,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陈子槿。”赵云渊咀嚼着纸上的名字,赵包子脸色惨白,看着旁边熟睡的人,赶忙道:“父皇,我们去正厅说。”
赵云渊看着颇有主意的儿子,来了兴致,应道:“好。”
父子俩一前一后的走进正厅,赵昀文搓了搓手,“父皇,事情是这样的。”
他不敢拿乔,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了。
赵云渊坐在首座,抿了一口大红袍,“所以说,你在帮他写作业?”
赵包子垂着脑袋,可怜巴巴道:“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过失,我当然得负担起责任啊。”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赵昀文摇了摇头,“没有,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他不许我帮他代写。”
“为什么?”
提到这个问题,赵包子就更委屈了,“他嫌我字丑……”
赵云渊:“……”
内心毫无波动,甚至笑出了声。
看着拍桌狂笑的亲爹,赵包子内心满满的波动,QAQ莫非他是捡来的?
赵云渊拳抵唇角,强忍着笑意,“你代写完了?”
赵包子耷拉着脑袋,“我的字太丑了。”
赵云渊捋了捋傻儿子的呆毛,命令道:“替朕磨墨。”
竖日。
拿到作业的夫子,内心很波动啊,这龙飞凤舞的行书,简直不要太眼熟啊!
陛下,你这样帮着儿子作弊,真的好吗?说好的一视同仁呢!
看着作业,夫子无语哽咽。
太子一身毛病,都是熊爹惯的!
御书房里,年幼的太子探了探脑袋,“父皇。”
“嗯?”
“我觉得跟夫子学那些东西没有用。”
赵云渊挑了挑眉梢,“哦?怎么会那么想?”
“夫子教的,治国辅佐之道,这不是我应该学的。”
治国辅佐应该是臣子学习的,而不是帝皇。
赵云渊深深的看着他,仿佛想要把他整个看穿一般。
果然,孩子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陈子槿:“大爷,疼的是我啊!”
赵昀文:“疼的就是你啊。”
第73章 009
太子顽劣,行事不成体统。
天家勃然大怒,将太子“软禁”在自己寝宫,美其名,亲自管教。
这明降暗升,让不少人嫉妒红了眼,能够如此接近天颜,这种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陈子槿感觉自己的小命危已。
赵包子作死的能力,简直不要太强,一本正经的指责着天家,“爹爹,你睡觉太吵了,去偏殿睡吧,不要打扰昀文睡觉。”
赵云渊:“……”
好气哦,还要微笑呢。
熊爹直接抽了他一顿,自己气呼呼的跑去偏殿将就,熊孩子想要翻天了?
赵包子一把眼泪,一把心酸,嘟囔着嘴,跟陈子槿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子槿:“……”
不行,他的麒麟臂好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里的洪荒之力,反手又打了几巴在赵昀文的窄臀上。
赵包子整个人实力懵逼,目瞪口呆道:“子槿,你,你……”
“你什么你,你还打不得是吧?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陈子槿火气都上来了,揪着他的脸颊,咄咄逼人道。
赵包子垂头不吭声,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殊不知,陈子槿在里头威风凛凛的训着熊孩子,熊爹正站在门口默默的偷听。
赵包子默默的抓着他的手腕,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对不起,子槿,你别生气。”
骂完了,陈子槿又开始一本正经的给他讲道理,口干舌燥时,不忘使唤赵包子去给他倒水。
赵昀文老实得不行,两人的相处模式简直就是典型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陈子槿一个拳打熊孩子,把熊孩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然而,打完小的,招来了大的。
赵云渊推门而入,宛如没事人一般坐在首位。
陈子槿差点扑通倒地,赶忙跪地对其行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臣拜见父皇。”
赵云渊抿了一口茶,不经意道:“免礼吧,朕方才听这里热闹得很,不知在议论何事。”
陈子槿的手一抖,正琢磨着如何回答,赵昀文先一步抢答道:“启禀父皇,子槿正在与儿臣讨论今日的课业。”
赵云渊挑了挑眉,“是吗?那你且说说你们在讨论些什么。”他指了指杵着陈子槿,妥妥就是兴师问罪来的。
陈子槿额间溢出冷汗,顾不上其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臣与太子在商讨边境之事。”
“无妨,与朕说说。”
“这几年涝得涝,旱得旱,百姓的日子是过得一日不如一日,更不要说边境的将士们,我国连年赈灾,国库大出血,想来将士们的日子恐怕更苦了。”
“你有何良策?”
“南水北调,开互市,大建公路。”
赵云渊抬眸直视着眼前的小娃娃,“哦?”
“北方连年大旱,南方却洪涝成灾,不如开凿大运河,南水北调;边境外有不少小部落,听说他们以放牧为生,每当过冬时,便会在边境骚扰不断,我等最劣等的茶叶,在这些部落中更是一掷千金的宝贝,边境疾苦,开互市能够带动当地的经济,同时,商人商品所得一半利润用来供养当地的军队;正所谓,要致富先修路,只有基础跟上来了,经济才能够快速发展起来。”
基础建设决定上层建筑。
“你可知,南水北调是多大的工程,你认为朝廷能够找到那么多的劳工吗?互市有利经济不假,但是,外族的渗透,对我国是大大的不妙,修建公路同样要花费不少。”
“京城外有不少的流民,朝廷可以提出以劳代资,只要他们提供劳动力,他们的一日两餐由朝廷来负责,同时,每个月的月底还能够获得几十文银子,对于流民而言,这是稳赚不赔的事,鱼钩放下去,就不怕鱼儿不上钩。”
“边境的外族可不止一个,我朝可以给外族设一个官职,并且允许他们的弟子进城学习,并且,给他们赏赐金银珠宝,这位置只有一个,然而,这里头有鞑靼,女真,鲜卑,契丹……想来他们都是聪明人。”陈子槿莞尔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总不能让这个便宜给别人占了,这样以来,不用军队出手,他们也会有严重的内耗。
“修缮公路是必须的,它不仅能够加快出兵的速度,而且,可以加快行商的速度,虽说市农工商,商末之,然而,他们能够快速的带动经济,效果拔群。”
陈子槿款款而谈,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赵云渊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这厮虽说是齐宣的徒弟,在政治理念上,却与他师父南辕北辙。
齐宣大儒最不屑的便是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他的小徒弟却大大的推行此策,然而,他方才说得话,不失为良策,能解如今的燃眉之急。
陈子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秦孝公支持商鞅变法,才让秦国快速的强盛起来,后来惠王继位,虽杀商鞅,却没废除商鞅之法。陛下是聪明人,自知子槿之意。”
赵云渊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仿佛想要把人看穿一般,此子不凡。
“善,卿之所言,朕会考虑的。”
闻言,陈子槿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蒙混过了。
天家父子团聚,他不好多留,找了个时机,快速脚底抹油,伴君如伴虎,生怕稍有不慎,把自己折在里头。
赵云渊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玩味道:“昀文,你倒找了个好侍读。”
“我的人,自然不会差。”赵昀文一脸的波澜不惊,在他的身侧坐下,抿了一口茶水,“这茶味淡,茶叶应放多一些,芬芳才能够更浓一些。”
“皇儿,方才他教训你,为父怎不见你还手?”赵云渊打趣道。
“启禀父皇,这皇宫里都是聪明人,儿臣自小的玩伴便是宫女太监,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训斥我,甚至敢于跟我动手,他是个特别的人。”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是非。他正是我身边最缺的人。”
这偌大的皇宫中,他最缺的便是推心置腹之人。
“你看得倒是挺开,是为父想多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是对待小娘子才用的姿态,不过,你们交情甚好,那朕就不掺这脚了。”
殊不知,赵云渊在一定程度上真相了,然而,这情根种得太早,就连太子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等他发觉这份感情不一般时,早已经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