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天子的这番决定,更是给萧才韬留下了多年的童年阴影。
能不阴影吗?三人行,他就是特写电灯泡啊,为其是后来俩人捅破天窗之后,萧才韬认真的回味了一下,感觉童年就是单身狗被秀恩爱闪瞎。
秦云华怕他在皇家面前丢了面子,特意修书回家,请求家里给点支援,进宫怎么都需要体面一些,她虽是商女,但是,家中是有名的大商,家中以贩盐为主,其中的暴利,不能与外人道也。
很快家里就给她寄了一扎的银票,别看林如意掌握着家里的中馈,然而,以陈言简的俸禄,想要养活一大家子的,是绝不能的。
林如意拿着自己的嫁妆钱在城里盘下了两间铺子,买了个农庄,靠着收租过日子。
毕竟,家里的女人多,孩子多,上有老,下有小,奴才们的工钱都是从其中拿的。
林如意尤好面子,她是庶出,受了不少的气,如今,她要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羞愧得无地自容。
秦云华是大房,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削减用度,只能在侍妾上动脑筋,吃穿用度更是一减再减。
妾大不如妻,侍妾们只能紧咬着牙扛着,心中更是恨透了她,越发的怀念大房掌家时的做派,这二夫子,名头上是大家闺秀,做事却是小门小户的做派。
秦云华出自商贾,从小便学得一手管账,虽说,生意经这块,她远不如兄长,女子也不宜抛头露面,但是,她的目光长远,最擅低买高出,吃其差价。
商品是有季节性的变化,价格也会出现浮动,丰年屯粮,旱年出粮,夏季买下一车车的木材,秋寒出售。
这般下来,她非但没有坐吃山空,还能够赚上一笔,既然她手中有巨资,又何必跟上不了台面的侍妾计较?她们能够穿得体面,只能说掌家人有本事。
自打儿子出生以来,她便少碰这事了,把时间腾出来陪着孩子,买下几处农庄,将其出租给农民,坐收地租。
然而,种地是看天吃饭,涝了,旱了,收成都不好,她体谅对方的难处,允许他们欠下租金,等到有余钱再还。
如今,儿子要进宫,她心头慌慌,看着自己的嫁妆单子,更是害怕不已,这些年为了给孩子医治,已经花了个大半,她害怕孩子会被人看不起,特意找了街上最好的裁缝店,给孩子重裁衣衫,款式,料子都得用最好的。
她当初给陈言简打点过官场,更是心知肚明,平时得给各位夫人们送送礼,请出来喝喝茶,加深一下感情,免得孩子在宫中无人扶照。
林如意自个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更不要说给丈夫打点官场,设宴请人这事更是少之又少,毕竟,摆宴砸下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陈子槿感觉自家娘是把他当小姑娘打扮了,一大清早就把他抓出被窝,穿内衫,套罗料,腰束长带,身挂锦绣香囊,下着白袜黑步履,长发高高的束起来,俊得不行。
秦云华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道:“吾儿真俊。”
听到有人在夸他,陈子槿尾巴马上翘了起来,应道:“必须的。”
睡眼朦胧的他被塞进了马车,二子同车,陈溢远在阴沉的盯着他,然而,他神经粗,闭眼浅眠,仿佛不把人放在眼里。
然而,真相是,他确实困得不行。
陈溢远心中暗道:陈子槿你别得意,这才刚刚开始,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车停在宫门外,他们的亲自走过去,虽说路途不远,然而,时间紧张,俩个小短腿气喘呼呼的赶到了“书房”。
侍读们基本上都到了,反倒是自家的主子让人一等再等,姗姗来迟。
迟早专业户赵包子,今个更是破天荒的第一个到,要知道,他是天天迟到的好吗!今天第一个来,夫子激动得差点要老泪纵横,殿下您终于有心向学了,老夫死而无憾。
这次来得最晚的是二皇子—赵锦绩,陈子槿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虽说他跟赵包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然而,兄弟俩的模样相差甚远,别看赵包子呆萌呆萌的,他不说话的时候,能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够震慑对方。
赵锦绩却不同,一双桃花眼眯了眯,嘴角带笑,让人如浴春风,一看就像温柔暖男。
陈子槿仿佛想起了一个梗,眯眯眼都是腹黑的怪物,参照动漫里的不二。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请夫子降罪。”赵锦绩向夫人做了一个鞠,赔礼道。
他虽是迟到,但是,他的态度良好,一上来就是请罪,让人很难跟他置气,化被动为主动。
这里是皇家的“书房”,适龄的皇子都会来此听课,并没有分班制,都是同班生。
一同听课的还有其他的皇子,生母不显的皇子,甚少会有伴读,说白了拼娘拼不过,虽说贵为皇子,但是,顶多将来当个闲散的王爷,不会身居要职,除非是抱团取暖,争一线生机。
陈子槿一进来就发现气氛有一些微妙,皇子们多以二皇子为首,一来是他年长,二来是他说话举止恰到好处,极易博得人们的好感,相反,赵昀文更像处于边缘的游离状,说白了就是校园冷暴力。
赵包子在一定程度上是被人孤立的,越是被孤立,他越是不想来这次听课,看着对方你来我往的,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一来二去的,难免会心生厌学的心理,小孩子心思细腻,难免会敏感,再加上这是深宫里的孩子,套路得不行,其中的微妙更是不用说了。
两位伴读坐在赵昀文的左右侧,萧才韬的文化底子良好,一本正经的听着夫子讲课,然而,赵包子已经无聊得拿毛笔画圈圈了。
陈子槿果然感觉头疼,太子果然是熊孩子的典范,难怪令夫子头疼不已,你讲你的,我玩我的,压根就不买账。
他又不好当众说,只能憋在肚子里,在课下再寻对方说话。
一下课,孩子们就跟脱缰的野马,陈子槿偷偷的蹭了过去,询问道:“殿下,臣有一事不明,殿下能否指点一下臣。”
“说。”
“塞翁失马为何是好事?”
“因为后来他儿子摔断了腿,没有被调征,活了下来。”
陈子槿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憧憬,“殿下果然才高八斗,臣自叹不如。”
萧才韬:“……”
这人未免太会拍马屁了吧。
然而,赵昀文就吃他这一套,毕竟,没人喜欢被人说笨,在他的循循善诱下,赵昀文逐渐说了几个历史小故事,他很快将话题代入了课本,问了几个浅显的问题。
熊孩子没有听课,压根就不懂,如今,只好捧起书来,认认真真的找答案。
有了陈子槿的带动,赵昀文很快就从被孤立的状态走了出来,小孩子嘛,得到夸奖总是很开心的,哪怕他是有意奉承,但是,心中还是会很舒服。
早上一事,让萧才韬对陈子槿的好感度一路狂掉,心头的不满更甚了,这人一天到晚信口雌黄,学识没多少,反倒拍得一手好马屁,真的令人作呕。
萧才韬出自书香门第,心中难免清高,对他的举动更是不耻,更不愿跟他说话了,几次试着引起太子的注意,然而,都是徒劳无功,心中更是高呼奸妄当道也。
赵锦绩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轻笑着询问:“溢远,这是你的兄长?”
陈子槿溜须拍马的画面早已经落入众人的眼里,陈溢远心中更是不齿,情不甘意不愿的回答道:“是的。”
俩人坐在一块,陈子槿更多的是引导者姿态,提出问题,引导问题的走向,不是填鸭式的强压,更像朋友之间的相处,反倒让厌学太子慢慢的学了起来。
当天,赵包子破天荒的捧着书本寻夫子问了问题,夫子就差没有流下感动的泪水,太子殿下竟然有一心向学的一日。
萧才韬一回家就跟父亲气呼呼的抱怨着今日的所见所闻,“爹,他是齐宣大儒的弟子,我本以为他有大才,殊不知,他竟然是这种人,成天只知溜须拍马,让他留在太子身边,岂不是要害了太子。”
萧钦明听他说了很久,内心却十分复杂,太子顽劣,不喜读书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太子竟愿向夫子请教,这是何等的进步,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同是伴读,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才韬,你觉得的太子应该如何做才是对的?”
“亲贤臣,远小人,才是真道也。”
萧钦明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打趣道:“贤臣应如何?”
“辅助君王,让他明白忠奸是非,勤政爱民……”
“那你觉得,现阶段你应该如何辅佐太子呢?”
“如今正是发奋读书的年纪,我一定会辅助殿下饱读圣贤书。”
“哦?殿下顽劣是众所周知的事,那你用何法让殿下学习呢?给皇子们讲学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儒,莫非你的能力超过他们不成。”
萧才韬一愣,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进入了死胡同。
“你所言的奸臣能够让太子看得进书,你这位贤臣却做不到,何以为奸?何以为贤?”
萧才韬被堵的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