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现在有了计划?” 闻丞钺当然不会相信张良真的有心要救乐连舟,这样的人随时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现在演得忠肝义胆,谁知道心里藏着什么龌龊。
“是,若没有闻兄出现,我会再等合适的机会弄清这些人的去向,找到我弟弟,再把他和连舟一起带出来,但那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毕竟要是贸然行动,我苦心潜伏的三年就都白费了。现在有闻兄在,你我二人完全可以先将连舟救出来!”
“你知道下面有多少守卫?不会天真的认为凭二人之力就能来去自如吧?” 闻丞钺轻哼一声,眼神没有离开对方脸上片刻。
“多亏连舟,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舵楼那边还有一条直通船底的密道,咱们不用跟下面的上百号船工正面冲突,只要悄悄进入密道,制服最底下两层的守卫即可。”
张良这话就纯属瞎编,之前跟着陈爽也只是走到了密道出口,见到守在门口的四个人而已,最底下两层到底有多少守卫,他根本没把握。
“你打算何时动手?” 闻丞钺神色有些松动,似乎信了他的话。
“还有两日就将抵达越国,跟在闵国时一样,入夜靠岸黎明起锚,这次估计也会有新‘货’上船,靠岸离岸前后戒备都比较森严,我打算在离开越国之后趁看守松懈之时动手……”
“不。” 闻丞钺再次打断,“在靠岸前或是靠岸后在越国动手,将人带出来我们立即下船。” 离开越国之后动手,就算将乐连舟带出来除非跳海,不然也无处可去,变数太大,保不准张良又是打着利用完就扔的主意。
张良嘴唇抿紧又松开,半晌终于点头,“那好,后天晚上吧。让我先想想怎么布置一番。”
“等你消息。” 闻丞钺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人。
张良才略显尴尬地站起来,临出门又转身道,“这两天我会给闻兄送饭,白日里请务必不要轻易行动。”
闻丞钺嗤笑一声,“那先多谢了,不过闻某行走江湖多年,饭菜里有没有加料还是能分辨的,不用在这方面动心思。”
“闻兄说笑了。” 张良维持着脸上的完美表情,转身开门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屋内屋外的两人同时变脸。
张良的面具终于绷不住,露出阴狠神色,只恨不得立即就将闻丞钺掐死,可惜还要假意逢迎,还有两天,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处理掉呢?他可没真的打算将人领到密道中去。
至于乐连舟,今后他要是找到弟弟,若是顺手的话倒是可以一起带走。
而闻丞钺也彻底阴沉下脸来,这小子说了这么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是一句都不敢轻信。
不过仔细分析开来,理清楚想想,有两点应该可以确定,这商船是贩人口的,还有就是一定有一条直通底层的密道,不然大白天的陈爽怎么避开甲板上那么多无关人士将乐连舟送到底层。他也不认为张良真的会帮忙,恐怕靠岸前他就会原形毕露。
……
黎明来得太快,黑夜被挤走之后,一只白鸽伴着云霞飞来,悄悄落在了破浪前行的大船上。
金留伸手抓住白鸽,轻抚它柔滑的脖颈,从赤红的鸟爪上取下一小卷黄纸,手放开后白鸽乖巧地停在窗沿。看过纸上信息之后男人微微蹙眉,稍得片刻取过纸笔写下“计划提前,速来。”一行字,将纸截下卷成细条绑回鸽腿上。
有节奏地摸两把信鸽脊背,白鸽得到信号,轻跳两下,扑扇着翅膀飞远。
没多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进来。” 金留知道是陈爽过来例行汇报。
果然,小胡子陈爽推门进来,不过没等他开口,金留就将手中的黄纸递过去,“通知舵房转向,直接南下,不在越国靠岸了。”
陈爽最恨金留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每日还要请安似的过来点卯,此时劈头盖脸来这么一句,整得他很是莫名其妙。
接过那黄纸一看,顿时心惊,越国的点子被挑了,“货”也没了,好吧,这次确实不能再去,早些南下也不错,只是少了一次补给,只有靠提速来弥补了。
“小人这就吩咐下去。” 弓着身子将黄纸放回桌面,陈爽唯唯诺诺退出门。
清晨刚热火朝天忙完的水手们像驴子一样,又被抽得动起来,舵工忙着调整舵角,指挥室里打瞌睡的人开始重新观测水文司南,甲板上的负责风帆的水手最是辛苦,爬上爬下调整角度,只因管事吩咐了,全速向南!
于是甲板上所有人都知道越国已经成为过去时,最开心的当然是张良,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怎么解决闻丞钺这个大麻烦。
趁送饭的功夫,张良将航线变更的消息告诉了闻丞钺,没想到对方竟然反应不大,只是淡淡答应将行动推后并催促他快些查探好需要的消息。
对于闻丞钺来说反正没有指望张良能帮忙,而原计划靠岸越国的时间太仓促,他也没把握能顺利将人带走,现在这样也好,大家一起虚与委蛇,他自己暗中策划救人。
而最辛苦的莫过于在船底过了一夜的乐连舟,这回居住条件是直接从“头等舱”降成了“货舱”。
手脚被缚直接睡地板不说,要“吃喝”等了一天一夜还没等来,要“拉”幸好暂时没存货,“撒”倒是撒了一次,墙角有个“马桶”,一人尿尿需要一拨人跟着一起僵尸大挪移,不然就只有为本就又潮又臭的环境做贡献添砖加瓦。
角落里挂着的油灯随着船身起伏左右摇晃,本来还想来个“奴隶大作战”的乐连舟又饿又渴又累又晕,充分体会到曾经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自己怒其不幸哀其不争的底层人民无力抵抗霸权压迫的心境,不是不想,是没力气啊!!!
底层人民深情凝望了一天的木梯那边终于传来响动。挨着乐连舟的付覃突然来了精神,使劲儿捅了捅他,小声道,“来了!这次会有饼和水!”
乐连舟撑起身子,跟所有人一起翘首以待。果然,木板被揭开,光线射下,一个身材高大的守卫先爬下来,碍于条件限制,不得不弓着腰撅着屁股,斜挂在腰上的长剑杵到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连舟:举手,想尿尿!
小伙伴们集体丧尸眼:你确定?
连舟:我,我再忍忍吧……(还是再积攒十来个同好再提,哎。)
第29章 第〇二九章
高大守卫虽然姿势不雅,但是脸上的凶恶一点不减,足够震慑一百来号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们,见所有人都规规矩矩之后,守卫才朝上面打了个手势,有工人端着吃食下来。
乐连舟盯着入口处,本以为这接近两百人的吃食,肯定很壮观,却没想一共只下来了四个船工。为首的船工拖着个大箩筐,里面装着凌乱不成型的一堆大饼,瞧着干巴巴也没丝毫热气,心里忍不住叹气,付覃这小子说是干粮还真是又干又冷又硬。
后面三个船工分别一手提着泛黄的大提壶,跟现代用来浇花的水壶差不多,一手拎着个小一点的箩筐,里面摞着大口海碗。幸好有碗,不然乐连舟真觉得他们会被当成杂草一样直接被“提壶”灌顶了。
看着工人开始分发大饼和海碗,乐连舟脑子里“叮”一声点亮个一千瓦的灯泡,碗!要是能偷偷藏起来一个,岂不是可以用来割断绳子!
于是付覃目睹了乐连舟瞬息间从奄奄一息萎靡不振到精神勃发跃跃欲试的转变,只觉得这个跟自己一样年纪的少年一双眼睛比天上的启明星还要闪亮,他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女人也没有!
可惜启明星持续闪亮了没多久就黯然销魂下去,乐连舟真想来个景涛式咆哮有木有!你们这些船工要不要这么敬业啊!居然发碗收碗还带数数的!想偷偷藏一个怎么这么难啊!
海碗不是一人一个的,而是五人分一碗水,乐连舟是五人组里最后一个。此时他一边埋头小口啜水,一边抬着眼皮观察从前面开始边报数边收碗的船工,他妈的!老子豁出去了!
伸长舌头舔干碗底最后一点水汽,佯装手腕被捆手指不灵活没能拖住大碗,“哐啷” 一声闷响,于是乐连舟翻起白眼,这他妈是什么碗!品质要不要这么出色!居然摔不破!
碗落地的声音吸引了守卫的注意,远远飞射过来两道堪比利剑的眼刃,吓得乐连舟一个哆嗦,挤出个笑脸,点头哈腰,“不好意思对不起,手滑,手滑!”
边说边伸手去捡地板上的碗,乐连舟还真不信邪了,趁着半支棱起身子捡碗之际,再次佯装脱手。这回角度力度控制得当,“哐当” 一声脆响,海碗应声而裂,且裂开得颇为抽象。
乐连舟这下舒坦了,脸上调整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嘴里连连告饶,一边还状似慌乱地伸手去收拾碎了一地的陶片。
大个子守卫这回没有止步于甩眼刀,直接撅着屁股怒气冲冲地挪了过来,不管乐连舟正扑在一摊碎陶片上,抡起一巴掌就朝他脸上扇了过去。
这是预料之外的,没有被压迫过的乐连舟怎么知道“不规矩”的后果这么严重,那一巴掌直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当时就破了,一边脸颊高高隆起,嘴里喉头泛起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