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心思,符震明白。
符震的鬼计,皇上也清楚。
但最后一层窗糊纸如果能不捅破,最好不要捅破。
如何是好?
遥望书房的窗外碧空万里,他心里却乌云密布。
这时,一名副将回报:“将军,三公子已经找到。”
符震一阵心烦:“在哪里找到了?”
副将忍不住笑了:“在天字一号的大牢里。”要知道天字一号的大牢是关押头号重犯之处,不但位置隐密,还昏暗阴森,即使久战沙场的士兵都不愿意呆在那里,最近因为没有关押犯人,所以一直空在那里,无人靠近。
符震一拍桌子,怒道:“亏他能想得出来 ,跑到那里去睡觉!”
副将道:“将军请息怒,我已经将人带回来了,此刻就在门外。”
“把他带进来。”
进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头乌发随随便便的披在肩上,身穿黑色长衣,没有系上腰带,一脸睡意,眼睛半闭半开,似睡非睡,一看就知道是从被窝里被人挖出来的。他见了符震也不行礼,反而打了一个呵欠,叫了一声:“爹!”
符震心中一怒,恨极不这长进的儿子:“你和水儿,同为双胞兄弟,为什么一个天,一个地。你为什么不多学学你哥哥?他现在是文武全才,年纪轻轻已经可以统帅三军,打得贺定,伽耶那些大将们望风而逃。你呢?”
少年轻笑了一下:“爹,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苻震气不打一处出,恶狠狠地用手指挫着儿子的胸膛:“你看你!一事无成,凡事只知道偷懒睡觉。让你去和净阗大师学武,你居然躲了三天三夜。让为父我在人前丧尽了脸面。苻云,你说,你将来到底有什么打算!”
苻云搔了搔头:“自古有云:能者多劳。我今生立志当个无能者吧。”
苻震勃然大怒,纠着儿子的衣襟,把人提了起来,眯着眼睛,流露出危险的眼神,轻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苻云微微一笑,双手捧着苻震的脸,有软软粘粘地声音说:“爹,你这张好难看,但我很喜欢。”
苻震感到一丝被人调戏的感觉,面对自己的儿子,更多地是无奈,他手臂一振,将苻云扔到地上,大吼道:“滚!”
苻云低头一笑,一溜烟地跑了。
苻震坐在高椅上,一味地按着太阳穴,心中感叹道:“为什么要走苻水,不是苻云,送走这个魔星,我还能多活几年。”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对呀,他二人是同胞兄弟,相貌十分相像,只是苻云的眼角多了一颗红痣。不熟的人根本分不清他二人,更何况是远在京城的皇上呢。这样一来,既留下了自己的心头肉,也送了烦人的丧门星,还不用抗旨,三全其美。”
下人来问:“老爷,钦差大人问,老爷决定何时让少爷动身,他们好回朝复命。”
符震道:“明天晚上!”
父亲的心
苻云晚上在他那特别加厚的高床软枕上睡去,早上在薄板搭成的马车上醒来。他伸了个懒腰,手就打到了车壁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正在行驶的车中,一时适应不过了,急忙撩开车窗帘看向外面,四处崇山峻岭,两旁都是军队护卫。他问道:“喂,这是哪里?”
一位士兵回道:“回水爷,已经出了朔越地界,进入毫州了。”
这时,一个人掀开车帘坐了进行,他示意苻云放下窗帘,轻声说:“公子爷早,小的苻贵给你请安。”
苻贵是他的书童,苻云见到他就安了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苻贵陪着笑脸,低声细气地说:“前天,皇上下了圣旨给品公主与水少爷指婚。可是水少爷外出办事去了,皇上这边又催得急,所以老爷想你先代替水少爷进京,等水少爷回来之后,再将你两人调回来。”
苻云点点头表示理解,可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苻贵,你存心不良!如果真如你所说,爹爹为什么不曾和我提起?”
“不不不,我有信为证。”苻贵已经料到他有此一说,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苻云展开信,父亲的笔迹跃然纸上,内容也与苻贵所说相同。他低头细想了一下,沉下脸来,问道:“冒名顶替,可是欺君之罪,爹爹他怎么会犯这种错?!”
苻贵轻轻翻开帘子望了一下回周,没有见到异常,才对苻云说:“将军有令,从今天起,公子你改名为苻水。”
苻云冷哼了一下:“掩耳盗铃。”
苻云将苻贵挥退,倒回车上想继续睡觉。可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让他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动着哥哥的脸。
……
“只怕爹爹志不在此……”
苻水点头的样子……
“……爹说要辅助皇后压制朝臣。”
“……两个月……”才回来……
苻云带着种种疑惑进了毫州城,在城里最大的祥福客栈住下。他趁着同桌吃饭的时候,着意向钦差大臣程公公打听。
“公公,来我再敬你一杯。感谢你老千里迢迢来催成这桩亲事。”苻云一味给他敬酒。
“公子爷请。”程公公也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晕乎晕乎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话匣子就打开了。“公子爷真是有福之人呀。这一与品公主成亲,您就是当朝的驸马爷啦!老奴以后还要请驸马爷您多多关照。”
苻云偷偷把酒倒掉,笑眯眯地说:“程公公呀,说实在的,我还没有见品公主呢,不知她是怎样的人?”
程公公想了一下说;“品公主今年十四岁,乃兰贵人所生,长得可水灵啦,一举一动都有着皇家的风范,将来呀一定是贤良淑德,兴旺夫家的。您就放心好啦。”
苻云又把公公的酒杯满上,感叹了一声:“唉,大丈夫胸怀天下,报效国家。苻水只愿一展所长,保家卫国,为皇上尽忠。现在却要为儿女私情,担误的军国大事,我实在于心不安。”
“公子何出此言呢?将军保家卫国是尽忠,听从圣旨取公主也是尽忠,无分彼此。”程公公又喝了一杯酒:“再说啦,皇上已经有意将公子留在都城,以后天子脚下,升官发财的机会可多了。公子再也不用上战场流血拼命了。这也是皇上体恤将军一家呀。”
苻云一听眉头皱起。
他又为公公斟满酒,微笑道:“程公公此次前来,皇上可以什么嘱咐?公公尽管说来,我一定修书一封为您办得妥妥当当。”
“老奴,先谢过驸马爷。”程公公拱拱手,乐呵呵地说:“其实皇上也是爱护老奴,此次的任务十分轻省。皇上说,他没有见过边关的景致民俗,让老奴当他的眼睛看一看,听一听,也就知足了。”
苻云叹道:“公公有所不知,边关乃苦寒之地,经常有蛮夷进犯,我爹爹带着众将士浴血奋战才得以支撑,其中的辛苦,真是一言难尽,请公公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将来我一定会加倍报答您的。”
“驸马爷,您这是哪儿的话,我这个做奴才的,总要体恤主子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喝酒聊天,直到程公公醉倒在桌上。
是夜,苻云躺在床上怎么了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思考着程公公的话。
从表面看,皇上旨婚是件好事,但长居京中为官,则大大的不妙。这就如同鱼失去了海洋,活在美丽的鱼缸里。鸟失去了天空,关在精致地笼中。完全失去了自由,更可怕的是随时有性命之忧。
父亲敢冒欺君之罪,让他顶替哥哥入京,是缓兵之计,可见他已经决定有不臣之心,而且很快将要有所行动。更有可能苻水这次去贺定国也是他早有的安排。
另外,有一件事,他不愿深想,但又不得不想的是:为什么爹爹要他冒名顶替,却事先没有和他提起?如果不事先知道,那他一定很容易露出破绽。难道?难道爹爹……他已经做好弃卒保帅的准备?……将他推进火坑,不顾他生死了?
想到此外,苻云后背一阵发冷。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醒来,实际上他一晚上都没有睡。这对嗜睡如命的他来说,是人生第一次。
他不动声色地叫来苻贵,说道:“迎亲的礼品用具准备好了吗?可不要失了将军府的体面,让皇家笑话。”
苻贵说:“回公子爷的话,都已经备好了,一共是三车,都停在后院里呢。”
“带我去看一看。”
符云越看越心惊,越看越伤心。最后,他忍着满眶的眼泪上了马车。
一件也没有!一件他平时用的生活用品也没有带!这代表父亲已经对他无所谓了,不再他的任何感受了。
满车的金银器皿,绫罗绸缎看得人眼花缭乱。苻云知道那只是迷惑敌人的幌子。一如那封父亲的亲笔书信。一点真情实意也没有!
前尘往事
苻云知道真象后,十分泄气,成天无精打彩地睡睡醒醒。
不知不觉苻云一队人已经走到关内。四处青山绿水,不时见到人来人往。但七月天非常闷热,时常伴有急雨,苻云一行人常常要停下来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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