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骨架的大小尺寸和面部的骨骼形状来看,武藏知道这是自己的尸体,毛青泽杀了自己后,就将身体抛到这里,如今被水侵鱼食,只剩下一堆尸骨了。
“你恨不恨毛青泽。”小镜子挑衅地说。
“我不甘心,”武藏看着自己的尸体,“我不甘心。”
“那我让你甘心。”小镜子说。
武藏还没明白,突然他就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穿着衣服,拿着水果刀,站在毛青泽侦探事务所的门口。
仿佛许久之前,他也站在门口,满心筹划着送毛青泽上西天,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他又站回来了。
武藏说:“小镜子,我不会去杀毛青泽的,我绝对不会。”
他绝对不会,武藏这样告诉他自己。
武藏不会进门的,他抽身离开,踏上人流密集的人行道。人行道非常宽敞,但是挤满了人,武藏记得以前这里没有这么多的人啊,武藏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竟然和撞到栏杆是一样的感觉。
武藏怀疑那个人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接下来武藏只能沿着一条一人宽的缝隙走,否则随时会撞到别人,接着走的步伐更加奇怪,武藏感觉地不是平的,而是按着坡度上升,武藏像是走楼梯一样走到上面。
武藏一眨眼睛,周围的环境变了,现在不是什么人行道,而是毛青泽侦探事务所的二楼,他刚刚的确是在走楼梯,不过小镜子用虚拟现实技术把周围的环境换成街道,让武藏迷迷糊糊走了进去。
你别想得逞,武藏心想,他转身想离开楼梯,突然很多妖魔鬼怪从楼梯上方钻出来,武藏知道这些都是虚拟的,他一点也不害怕,当然看到的确会有点刺激。不过怪兽碰不到他,而是从他身体中穿过去了。
小镜子的语气突然暴怒起来:“快去杀了毛青泽。”
“你休想。”武藏想把眼镜取下来,但怎么挪动,眼镜也在自己脸上,纹丝不动。他想松开刀,可刀在自己手中如同长了根,根本松开不了。绝望的武藏直接拿水果刀捅镜片,小镜子不甘示弱,发出了强烈的电流电击武藏。
武藏全身麻痹,小镜子的语气还在耳边回荡:“进去,进办公室,杀了毛青泽。快去。”
武藏躺在地上,没有行动的痕迹,小镜子加重电流,武藏全身都发出一股焦味。“我不会去的,”武藏低语,“他是我爱的人的儿子,我不会动手的。”说完他晕了过去。
武藏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奇怪的毛毯。武藏坐起来,发现毛青泽正在看着自己,武藏心里一慌,那种感觉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
“你醒来了。”毛青泽说。
武藏说:“这是哪儿?”
“实验室。”毛青泽说。
武藏发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那是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年人,皮肤上遍布老年斑,看起来已经活了很久一样。老年人戴着一副老花镜,给武藏的直觉是,那是一副智能老花眼镜。
看到别人的眼镜,武藏才发现自己的眼镜正在老年人手里,那个老年人准备帮武藏戴上眼镜,武藏连忙拒绝:“我不戴那个。”
毛青泽说:“放心吧,这副眼镜已经不是刚才那副眼镜了,它完全符合机器人三大定律,永远不会伤害人类,不会控制人类。”
“我怎么会信你?”武藏压低声音说,“你杀了我,将我的尸体抛到湖里。”
“是啊,”毛青泽说,“所以之后我做了一个调查,发现你只是一个职业杀手,拿了人家的钱,替人家办事而已,所以严格来说,我们并没有绝对的利益纠纷,换句话说,我们也可以做朋友。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穿越回去准备害我,最后又不忍心,巴巴回来了,这样我这么能对你动手呢?”
“那小镜子怎么回事,判若两人。”武藏疑惑。他伸手接过小镜子,但是并不敢将它戴上。
老年人说:“傻孩子,从你在客厅的桌子下面发现这副眼镜开始,它就已经中了病毒了。它吸附在你身上,让你穿越回去,假说是为了让你复活,其实是为了消灭毛青泽。但幸好没有消灭,这可帮了我大忙。”
“它中病毒了?”武藏说。
“是的,”老年人说,“有人将新型的控制病毒X光基嵌入在它的内置程序中,从而起到一个核心控制的效果。但智能眼镜的核心程序里面有扫描系统,不定期会扫描自身,所以病毒X光基会隐身,那么它就暂时控制不了,所以你戴着小镜子的时候,可能会出现感染的智能眼镜和没有感染的。”
难怪小镜子这么反复无常,武藏这才明白,老年人说病毒已经消除了,武藏才敢把小镜子戴上。
武藏又问:“是谁让小镜子中毒?又把小镜子放到我看到的地方,引诱我穿越回去,改变历史,从而杀掉毛青泽?”
“是一个非常坏的人,”毛青泽说,“就是我正在调查的那个人,也是你的雇主——雇佣你杀我的那个人。”
武藏问道:“那个人是谁?”
“暂时还不清楚他的身份,”老年人说,“事有轻重缓急,我还是让你先复活再说吧。”
第21章 番外
武藏的尸体从大厦上空垂直地坠落下去,重重砸在沥青路面上。暗红的鲜血从尸体中渗透出来,流成的沟沟壑壑像一张密集的地图,周围的路人发出尖叫,毛睿杰赶忙从大楼上下来,走到外面,映入帘前的就是武藏摔得惨不忍睹的尸体。
警察安抚着受到惊吓的民众,并且拉起了警戒线,刺耳的救护车警笛声聒噪得不想让人安静下来,王维目瞪口呆看着武藏的尸体,如非毛睿杰提醒,王维都忘记将嘴巴合起来。
“我不知道他真的会跳。”王维说。
毛睿杰说:“你以为他站上去,只是为了吹吹风,或者让我们关注到他,找找存在感?”
王维低下头,泫然欲泣:“对不起,我以为你要让报警的。”
毛睿杰不知道要说什么,眼神的交流存在许多误差,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最好的朋友离世。
警察询问是否有人认识死者,侦查员搜空武藏的口袋,也未能找到任何能够表明武藏身份的东西,没有身份证,没有驾照。
毛睿杰悲伤地离开了,他不想和警察谈任何有关武藏的事情,王维追了上来,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你就这样走了?”王维惊愕地说。
毛睿杰道:“如果我停在那里能够让武藏复活,人们会说大厦前面多了一座雕像。”
王维道:“对不起。”
毛睿杰从衬衣口袋里取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了,黑夜中一点烟口的火心尤为显眼。“我可能需要再考虑考虑了。”
“考虑什么?”王维问。
“我们之间的关系。”毛睿杰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想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再说吧。”
王维扑进毛睿杰的怀里,“我不想。我知道武藏去世让你非常难过,但我们需要面对他,而不是逃避,我们一起面对这个困难吧。”
毛睿杰抽了好一会儿烟,火星将燃到烟蒂,毛睿杰做出了选择,他同意了。两个人牵手回到现场,毛睿杰告知警官,死者是他最好的朋友,警察调查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只把这件事当作自杀坠楼结案。
毛睿杰领走武藏的尸体,挑选一块墓地下葬,王维和毛睿杰都非常悲伤,这件事给毛睿杰带来了极大的悲伤,也给他们的感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孤儿院的人都说毛睿杰太消沉了,毛睿杰知道这样不仅对自己不好,更加对身边的人不好,不开心的情绪也是会传染的,毛睿杰看了心理医生,积极参加治疗,甚至参加了丧偶自助会。
在会上听到别人悲痛的故事,毛睿杰甚至得到些许安慰,半夜躺在床上,曾经那个熟悉的武藏已经不在了,而是自己喜欢的王维,这天夜里,毛睿杰自言自语说:“我们或许该结婚了。”
王维回答道:“当然。”
结婚的忙碌和喜悦冲淡了好友去世的悲痛,在金秋冉冉、红枫吐艳的时节,毛睿杰和王维步入婚姻的殿堂,神父搬出那一套说辞问毛睿杰是否愿意和王维长相厮守。
“当然。”毛睿杰回答,不带丝毫犹豫。
结婚以后的毛睿杰不再悲伤,只是惋惜。
几年以后,毛睿杰的第一个孩子将要降生了。
王维怀孕了,她辞去了保险精算师的工作,日夜在家中休养。毛睿杰将孤儿院的大小事务一并交给副院长,只一些极重要的事情才亲自考虑,否则他都呆在家里,陪着王维。
毛睿杰满心期待着孩子的降生,他想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翻遍了字典毛睿杰也没找到一个喜欢的。
王维劝毛睿杰不要急,这种事有时候会灵光一闪,自然而然就知道应该起什么名了。毛睿杰放下词典,将王维拥入怀中,日光照射进来,沐浴着两个人。
毛睿杰只盼望着岁月能够这样静好。
九个月后,孩子降生了,是一个健健康康白白壮壮的男孩。
毛睿杰激动万分,捧着儿子,情不自禁想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