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安艰难地点了点头,心里是各种放飞奔腾的草泥马,这种桥段他可是只在电视剧上看过,当时还煞有介事地讨论哪个女演员表演得逼真,哪个表情不到位,结果,天道好轮回,借他多少个脑洞他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要真刀真枪地体验一把生孩子。
“水已经烧好了。”
门外响起悠悠的声音,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不过马上苗安就知道了,因为莫肃紧跟着就冲了进来,不过后面还跟着悠悠和一位面容和蔼的阿么,瘦瘦高高的,显得很精神。
“小安,明阿么来了,你要坚持住。”莫肃抓着苗安的手道。
苗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怎么听着就跟自己马上要撒手人寰了一样,如果不是手得攥被子,他非得敲莫肃的脑壳不行。
明阿么拍了拍莫肃的肩膀,话却是对大家说的:“先出去吧,你留下来帮忙。”
说的是容澈。容澈当然表示没问题,不过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担心,自己不会帮倒忙吧。
“走吧。”这次换柳大夫拉着莫肃往外走。
房门一关,三个爷儿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莫肃搬了凳子来让柳大夫歇着,自己却闲不住,绕着圈儿走来走去。
虽然疼,但苗安却倔强地一声不吭,总觉得叫出来太丢人了,明阿么见他把被子都快抓破了,好几次跟他说喊出声来,可以转移转移注意力,但苗安都只是笑笑就算。正因如此,外面的人基本听不见什么声音,急得莫肃三不五时就趴在门上听动静,隐约可以听到苗安隔一会儿才传出的闷哼,这比大声喊疼还让他觉得难受。
阵痛一直持续到天黑,期间秋阿么得到消息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掌灯时分,容澈出来换热水的频率变快,苗安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莫肃啊,你别转了,我头都晕了。”柳大夫揉着额头道,“放心,脉我把过了,好得很,先过来坐坐吧。”
“我坐不住。”莫肃摇摇头,眼睛还是一直盯着房门。
唉,柳大夫叹了口气,这小子,就是头倔驴,这么想着,又觉得好笑,就是头驴,也是头重情义的好驴啊哈哈。
“啊!卧槽!”
苗安隐忍的声音突然拔高,后面还跟了句粗口,吓得莫肃一激灵,身体比意识先行动,几步窜到了门口,看架势是要硬闯,这时门正好开了,容澈神色匆匆地端着一盆水出来,莫肃一见里面水是红的,更顾不上许多了就要往里走。
容澈赶紧侧跨一步挡住他,盆里的水晃了晃差点溅出来:“你干什么!”
“我要看看小安!”莫肃的呼吸有些急促。虽然着急,但潜意识里容澈是太子的观念根深蒂固,不敢直接把人推开。
“老老实实待在外面吧,苗安正是关键的时候,你进去他会分心的。”容澈不赞同道。
“可是……”莫肃还想说什么,屋里又传来苗安的呼痛声,压抑而痛苦,显然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闻到空气里更加浓烈的血腥味,莫肃抿了抿嘴,凭借自己的力气与身高优势越过了容澈,“抱歉,冒犯了。”
“莫肃等等!”
还没走两步,屋里苗安的声音突然响起,莫肃下意识就停住了,可苗安却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床上的苗安正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明显后继无力,刚才那一声是他吐了嘴里的野山参才能喊出来的,现在必须缓一会儿。
“别进来,我没事儿。”
就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放莫肃进来,不然感觉以后都没脸住一起了,太丢人了。
听到夫郎指示的莫肃有些懵,心里犹豫不决,双手攥紧了拳头,就那么站在那儿盯着近在咫尺的卧室,只要再走两步,拐个弯就能看见苗安了。
“出去!”苗安的声音再次拔高,显得有些凄厉。
莫肃原地转了个圈,最终还是出去了,接完热水的容澈又一次关上了门,站在墙角的莫肃看着,突然一拳砸在墙上,捂着头蹲下来。
“他急坏了。”容澈道,拧了拧沾过热水的毛巾给苗安擦脸。
苗安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要不然他受这份罪是为了谁啊。刚才的那一声近乎尖叫的喊声是他故意那么干的,要不然莫肃绝对不会乖乖听话。想到莫肃正在外面等着他,悠悠也是,柳大夫也是,屋里也有人正在为他努力,苗安那股子倔劲儿也上来了,奶奶的,不就是生个孩子吗,何惧之有?
“再来!”
苗安喊得气势全开,颇有些大义凛然的味道,逗得一边的明阿么也笑起来,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没见过生孩子时这么有活力的哥儿。
不知道又熬了多久,莫肃再一次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婴儿嘹亮的啼哭声。莫肃猛地抬起埋在膝盖里的头,愣愣地看着房门,身体却好像僵住了一般不动。
“宝宝出来了,你不去看看?”
容澈背着手过来,笑眯眯地说,见他呆呆的,便好笑地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还没等数到五,莫肃就嗖的一下站起来,急慌慌冲进了里屋,进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身后的容澈摇摇头,突然想到,如果屋里的是自己,不知道云司会是什么反应?啊不对,呸呸呸,自己才不要生孩子,苗安这个真是吓到他了,可怕。
等莫肃冲进屋里,悠悠已经兴冲冲地跟着秋阿么学习怎么抱孩子了,明阿么正在收拾东西,柳大夫则坐在床边给苗安把脉,见莫肃过来,摸着胡子站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我就说嘛,苗安肯定没事儿,孩子是个爷儿,身体很结实。已经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莫肃你来,我开个养身体的方子。”说着,柳大夫就背着药箱离开了,老人家觉少,不想晚睡。
“好。”莫肃在后面道。
他看了看孩子,手舞足蹈的,的确很结实,随即注意力就都放在了苗安身上。似乎是有些紧张,莫肃咽了口口水,凑到床边蹲下,小心翼翼地抓住苗安的手,一开始力度有点大,见苗安轻轻皱眉,赶紧又松了松。
苗安现在其实特别困,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时间也已经接近半夜,如果不是想跟莫肃说几句话,绝对秒秒钟就能沉入梦乡。看着莫肃眼巴巴望着他的样子,颇有些可怜的感觉。
“好累啊。”苗安笑了笑,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用食指轻轻抠了抠莫肃的手。
“嗯。”
莫肃看着他,眼神特别柔软,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轻飘飘暖呼呼的整个儿包住了苗安,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苗安的头,大拇指在他额头上轻轻地蹭着。
被那个眼神看得心里也柔软起来的苗安并没有介意莫肃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眯着眼睛感受着莫肃手上的温度,像是一只午后犯困的小猫,嘴里又小声道:“以后你得伺候我。”
“嗯。”
“要听我话。”
“嗯。”
“……”
说着说着,本来就小的声音变得更小,最后就听不到了——苗安沉沉地睡了过去。莫肃凑过去,亲了亲苗安的额头。
明阿么见没什么事了,便回了家,秋阿么把孩子哄睡后放到床里侧,也和悠悠容澈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刚刚成立的一家三口。
周围很安静,可能是大家都睡了,他们家又在村子边缘,莫肃能听见油灯的灯花燃烧时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苗安和宝宝平稳的呼吸声,确认两个人都盖好被子后,他倚着矮柜坐在床尾,痴痴地看着熟睡的两个人。
真不可思议,莫肃摸了摸鼻子,他和苗安真的有孩子了,自己真的做爹了,总觉得像做梦一样。这么想着,他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嘶,看来不是做梦。
虽然累,但第二天苗安醒的却很早,比平时起床都早,刚睁开眼,便看见坐在床尾的莫肃,正低着头睡觉,可以听到轻微的鼾声。
怎么不躺下睡?苗安扭头看了看床上的空间,如果挪一挪,肯定能睡开三个人。他刚要起身腾个位置,身体还没离开床就又龇牙咧嘴地躺了回去。
好疼!浑身都疼!还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去叫柳大夫吧?”莫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看苗安地表情心里马上警铃大作。
“我没事儿,就是没劲儿。”苗安哭笑不得,“你帮我挪挪吧,往里点儿,你也躺下睡会儿。”
“不用了,你接着睡就好,我不困。”莫肃说着,把苗安的手都塞回被子里。
还不困?黑眼圈都出来了,苗安开始艰难地蠕动,“行,你不帮我我自己来。”
莫肃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娃娃和苗安都往里挪了挪,腾出一个人的空来,然后躺下隔着被子抱住夫郎,“可以吗?”
苗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莫肃没顶住那个眼神,又起身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再次抱住苗安,“可以吗?”
苗安还是没说话,不过凑上去搂住了莫肃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我怎么没听到咱儿子哭?”苗安抬头问道。
“秋阿么送来了羊奶,给他吃过了。”莫肃把人按进怀里,直接看着的话很容易按捺不住。其实孩子晚上哭过好几次,但是苗安睡得沉没有听见,都是莫肃笨手笨脚地喂的奶换的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