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好的模具得趁热用热水洗干净,就在小夫夫二人低头清洁手中的模具之际,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插了进来。
“啊呀,白檀溪,你这是烤得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和个黑炭似的啊!”
语气矫揉造作,且嗓门奇大。来人是谁,白檀溪不用抬头都知道。
黛初厦。
因为黛小姐的声音够大,音色够亮,其他同学的注意力瞬间被她吸引过来。
有了观众的黛初厦更得劲儿了。她本来就是个好炫好显摆的人来疯,有人关注她的时候,她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做。
“啧啧啧,白檀溪,你烤的这打蛋糕似乎不是咖啡味儿的吧?好像也不是巧克力味的。”
她踩着粉色的小高跟“哒哒哒”的走到摆满可露丽的隔热架边上,挑剔地打量了几眼,最后阴阳怪气地吐出一句――
“白檀溪,你这小蛋糕烤焦了吧?”
白檀溪冷笑一声,没有回话。和无理取闹的文盲讲道理,说也说不清,他不想跟这样的傻逼计较。
可惜,白檀溪的不计较在黛初厦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她咯咯的笑了一会儿,语气欢快而得意:“说不出话来了吧?呵呵,就你这种水平,也好意思来参加自由展示课?我看你趁早滚回你的老……”
还没等黛初厦的屁放完,方院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屁股挤走了杵在隔热架旁大放厥词的粉红圣诞树。
教室里的同学们都被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给惊呆了,没等大伙儿回过神儿来,他们就听见院长大人用一种浮夸的语调赞扬起了白檀溪。
――没错,是赞扬,不是普通的表扬。
“哦!我的天!难以置信,你居然真的做出来了!”
因为过于激动,方海天眼底的兴奋与喜悦几乎掩盖不住,声音也隐隐发颤。
“焦黄的、接近黑色的可露丽,这才是真正的‘天使的铜铃’!一道失传几近一千年的点心,竟然被白同学复原成功了!作为你的老师,我真是既兴奋又惭愧啊!”
白檀溪被方院长这顶从天而降的高帽子压到头皮发麻——他这人最害怕旁人正儿八经的夸奖他了。像方院长这样一位业界泰斗,当着几十个同学的面不遗余力的吹捧他,左一句“惭愧”,右一句“后生可畏”,叫他如何吃得消?
“我没有您讲得那样厉害,”白檀溪单手捂着滚烫的脸颊,无力辩驳道:“方院长,您就别在笑话我了……”
“怎么能说是笑话呢?”方院长佯装生气,“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在夸你!你当我是那种容不下学生的老师吗?明儿个我就带你去协会申请金章,我老方说到做到!”
正当白檀溪被方院长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之际,方院长咳嗽两声,脸颊上浮现出一团可疑的红晕来。
“白同学,我能……我能,啊不是,我能不能品尝一个可露丽?”
方院长话音刚落,周围立即传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来。
白檀溪也弯了弯嘴角,立即从架上拣了两个烤得最好的可露丽装进盘里,亲自送到方海天面前。
“院长,可露丽还有点烫,您吃的时候要小心点。”
方海天从盘中拿起一枚有些烫手的可露丽,放在在嘴边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可露丽黝黑的表层口感极脆,一口咬下去,浓郁的焦糖味儿混合着朗姆酒的清香,瞬间淹没了他的味蕾。
细嚼几口,方海天惊讶的发现,可露丽虽然外壳酥脆,可它的内芯却湿润蓬松,口感与布丁相似。;两种几近矛盾的口感,竟然同时出现在这种其貌不扬的甜点上,实在太令人感到震惊了!
他盯着手里剩下的半个可露丽,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和院内的其他教授也曾尝试复原过可露丽,可无论如何努力,他们所做出的成品的外表始终达不到焦黄发黑的颜色。那么问题出现了,白同学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
想着想着,方院长的心里就和装着二十五只耗子似的,百爪挠心。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白同学,我有一事不解。经你手做出的可露丽,颜色黝黑,同古籍中所描述的模样一般无二。实不相瞒,我和院内其他教授老师也试过许多次,只是我们做出的可露丽颜色多为深黄或浅黄色,口感也没有这般脆。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还望白同学为我答疑。”
白檀溪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笑道:“院长,我猜你们在烘焙可露丽时,选用的模具都是硅胶模或铝模吧?如果想烤出色深近黑的可露丽,在烘焙时务必选择导热性能较高的金属模具,比如说铜模、铁模。”
听完白檀溪的解释,方海天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模具上。这年头可没谁用金属模具了,大家都用新材料,难怪我们折腾了好几年都没复原出来。”
“哦对了,”方海天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朝着白安然望去,“白安然同学,你的马卡龙出炉了吗?今天你和白檀溪同学做的都是法式传统甜点,很多同学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来来来,同学们都去白安然同学那里,难得有机会长见识开眼界,千万别错过了!”
方院长的话还没说完,围观完白檀溪的omega们立即一拥而上,将白安然的料理台团团围住!
白安然的脸瞬间就绿了,他不禁在心底暗暗叫苦——自己所做的两炉马卡龙全部宣告失败,由此所产生的残次废品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掉,这可如何是好?
方海天从烤盘上捏起一片饼干似的马卡龙,眉毛一挑,转头望向站在一旁脸色不佳的白安然。
“白安然同学,你的作品存在的问题较多。”
白安然低下头,嘴唇紧抿没有吭声。
“我来尝尝看。”方海天拿着这片失败品小小地咬了一口,过了一会儿,他将嘴里的东西吐到手帕里,摇头叹气:“还没有学会走路,就想跑了?你是不是觉得马卡龙的配方里用糖量很大,为了口感,你就自作主张的减少了糖的用量?”
“你知不知道糖分在蛋白霜的结构里起到了重要的支撑作用,谁让你瞎来的?”
“太急功近利了!我都不想说你,如果这盘马卡龙只是空心或者没有裙边,那也就罢了,偏偏成品连鼓都没鼓起来!你当这是在烤饼干吗?”
“一点儿都不虚心,一瓶子水不响,半瓶子水乱响!”
“还有黛初厦,你不懂就给我闭嘴,做人稍微虚心一点,知道不?”
“我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是不是还想请家长?上次是谁抱着我的腿哭来着,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啊?”
方院长的嘴皮子向来利索,他能说好听的,自然也能说难听的。他这一串儿连珠炮似的的发问,逼得好面子的白安然差点当场哭出来。
“行了行了,这事就到这里吧。”
白安然那副“我被□□我好委屈我超可怜”的模样让方海天倒尽了胃口,对他也越发不喜。
他不耐地别开头,冲着其他学生连连摆手:“其他同学把自己的作品端过来,大家好好交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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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安然的焦急等待下,这场自由展示课终于结束了。
方海天作风洒脱,不爱留堂爱早退,在品尝并点评完学生作品之后,他老人家直接抬腿走人了。
院长一走,学生们立即活跃起来。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群年轻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一边互相投喂一边闲聊,而且什么话都敢说。
“溪酱真的好厉害哟嘻嘻嘻——”
“我看你话里有话,说吧,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厉害呀?”
“哪方面都厉害啊,他做菜厉害,做人也厉害,抓男人这方面也厉害。总之,是我们omega里的楷模。”
“你小声点,别被白安然听见了,他可记仇了!对了,我告诉你,我今天看见娄卿从白檀溪的宿舍里走出来呢!”
“真的啊?那他们两个岂不是,晚上那个那个吗?”
“你要不要脸害不害臊啊?人家正经夫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吗?”
“不过,娄卿他作为一个alpha怎么能自由进出amega的宿舍呢?这好像违反规定吧!”
“人家可是事实夫妻,已经标记过的那种。咱《西泠校规》第一百八十四条不是规定了吗?有夫妻关系的在读omega和alpha可以打申请陪读的。”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一条校规。”
“咱没对象的,当然用不上这条校规,不如吃好喝好——我说你今儿个的狮子头炖得可真不赖,一会儿咱去食堂打点米饭,就着吃一定香!”
“少给我戴高帽子,你的酸甜小排做得也不错啊!方院长都夸你了,别出心裁!用话梅和柠檬汁调配酸味,清新脱俗!”
“少特么磕碜我!啊呀,白安然好像在瞪我们诶,我们赶紧走吧,别被他盯上当出气筒了。”
“快走!我给你端碗!”
……
“这群贱、人!真是欺人太甚!”
白安然站在空落落的教室里,瘦弱的身躯不断颤抖,显然是被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