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一只手抬起慕郁的头,洛青歌用手背轻柔的擦去慕郁脸上的泪水,眼神是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温柔,看着慕郁脆弱的样子,洛青歌忍不住低下头亲吻慕郁泪湿的眼睫,“郁郁,不要再为他哭了。不要再为顾大哥哭了。郁郁……”
“唔……”慕郁哭的有些打嗝,疑惑的看向洛青歌,不理解洛青歌话中的意思。
“听我说郁郁,”洛青歌捧住慕郁的脸,“不要再迁就顾大哥了!郁郁你什么错都没有,你这样一直对他言听计从,会越来越受伤害的!”
慕郁瞪大眼睛,看着洛青歌的眼神非常慌乱,也含着巨大的恐惧,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慕郁眼中再次滑下大颗的泪珠,嘴唇有些颤抖,“不、不,你说谎,你骗我……不可能的……只是我做错了,舟哥哥才会凶……你在骗我!”
洛青歌抓住慕郁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慕郁!我有没有在骗你,你比我更清楚!”
少年成名,少侠岂会是平白来的称号?此刻洛青歌身上展现出来的,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强势与凌厉,用近乎残酷的方式,堵截了少年所有可以逃避的退路。
“你第一天见我们,虽然捏着蜈蚣让人防备,但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顾大哥呵斥了你;你为我把脉之时虽然失礼,但不知者无罪,顾大哥伤害了你;你为我药浴施针晕倒,顾大哥身为大夫,没有为你熬一碗补汤,还是你自己动手做给所有人喝;我的情况变化,你费尽心思憔悴无比,顾大哥不仅不关心你,还在逼迫你!一点一滴的小事,他没有为你考虑过一点,郁郁,你清醒一点——你这样乖巧,不懂如何反抗,你就会一直受伤,你在救我的同时,一直在被顾大哥强制着牺牲自己,你注意到了吗?顾大哥他在牺牲你!”
“不——不——”慕郁挣扎起来,眼中的泪再也关不住,就像江水绝堤一般源源不绝的往下掉,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面色一下变得异常苍白,声音歇斯底里,又饱含绝望,哽咽着让洛青歌的心一阵一阵的紧缩,“你胡说!你胡说!不可能,这不可能……呜……这怎么可能,舟哥哥是我的、我的哥哥……”
“郁郁,”洛青歌拥抱住慕郁,“你是把顾大哥当成最可靠的最亲近的最信任的哥哥,可是……”洛青歌知道这话说出去很残忍,也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认清的话,总有一天会慕郁会摔的粉身碎骨的,所以他不可以隐瞒,也不会为顾舟做任何美化,也不会刻意将事实夸大了去说,只是说出他看到的真实,洛青歌紧紧的抱住慕郁,借此来给他力量,“可是,你对于顾大哥来说,并不是同等重要!郁郁,你对他不重要,所以,你要学会抵抗,你不能一味地再对顾大哥妥协了。”
慕郁环住洛青歌的腰,头无力的靠在洛青歌的肩上,滚烫的泪水一直掉,却也没有再去反驳洛青歌,此时听见洛青歌这么说,他不禁收紧了手掌,显得有些绝望无措,“可是……我,舟哥哥……我要怎么做?我要和舟哥哥疏远吗?我不要这样……舟哥哥不会伤害我的是不是?之前说的这些,我也只是有点伤心,我没有受到伤害……舟哥哥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洛大哥,洛大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洛青歌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理解慕郁的意思。
对人际关系的处理,慕郁原本就非常不擅长,这样一上来跟他说明其中的厉害,他肯定会不知所措。顾舟与他十几年的感情在哪里,尽管慕郁相信他说的话,心中已经足够难过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是非常正常的反应。
“郁郁,你不要惊惶。”洛青歌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跟顾大哥之间有什么嫌隙,你们永远是亲人。但是郁郁,你要明白,并不是亲人之间,就是要对他言听计从的——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你的生命和其他一切东西,都是属于你自己的。”洛青歌跟慕郁细细的说着,他说这些,并不是想让慕郁心中恐慌,也不想慕郁变得疑神疑鬼,变得像是刺猬一样谁也不相信,他只是在把他少时的经验交给慕郁,“这些东西,拿出来也许有很大的用处,也许没有用处,但这些都不能是别人强迫你拿出来的。就比如你有医术,顾大哥让你救某个人,你救好了。这并不是出于你的意愿,跟有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救人是一样的性质,都是一种强迫。如果这里有一个人,顾大哥让你救他,你自己心里也想救他,这个时候你才是自己的。”
洛青歌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慕郁,见慕郁真的在认真听他的话,才接着道,“这两种假设,结果看上去虽然都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但意义非常不同。”
慕郁点了点头,因为哭过有些鼻音,“然后呢。”
“就是说,你不要勉强自己。对我的病情是,对别的事情也是。一切都要建立在你自己的意愿和身体的状况上,你是医者,但并代表医者就是要牺牲自己换来病人的,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早就不存在医者了,是不是?”
“可是……”慕郁犹疑道,“我是自己想要救洛大哥的……一开始是有舟哥哥的原因在,但后来是我自己想要救洛大哥,我愿意辛苦一点,如果洛大哥能够好起来的话,我、我会……”
洛青歌一把捂住了慕郁的嘴,认真道,“不可以说这样的话。我最不愿意看到郁郁为我辛苦了,我们两个一起努力,好好的治病,你不要太过勉强,我们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好不好?我舍不得郁郁,一定不会死去,一定不会被钻心蛊打败的……我保证好不好?所以郁郁也要答应我,不许再像以前一样,委屈自己牺牲自己。好吗郁郁?”
“……嗯。”慕郁点点头,“我答应你。”
洛青歌绽开一抹漂亮的笑容,手指划过慕郁脸颊,将他颊边一缕掉下的头发顺道耳后,“那郁郁,现在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大哥了吗?”
慕郁咬咬唇,在洛青歌坚持的目光下,迟疑了半晌还是郑重的做出了决定,“我知道,我不会再对舟哥哥千依百顺,做事之前,我会自己思考,照顾自己的心情和身体,不再勉强自己。”
“嗯。”洛青歌目光柔和下来,慕郁认真做承诺的样子太可爱了,他忍不住倾身在慕郁唇上轻啄一下,称赞道,“郁郁真乖。”
动作流畅的做完这个动作,洛青歌自己先愣住了,看着慕郁脸颊微红身体僵硬的样子,忍不住抚了抚慕郁的脸颊,扯出自己破掉的衣袖,对慕郁道,“郁郁,帮我缝缝衣服,好吗?”
非常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与视线的焦点,洛青歌眼神悠远,心中长叹一声,果然,他爱郁郁。不仅仅只是心理上的喜爱,行为上的怜爱,还有……一直隐藏很好的身体上的欲爱。他想要慕郁,慕郁在他的面前,他就忍不住想要拥抱他,亲吻他,甚至是想要脱掉他的衣服,抚摸他,占有他……
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啊。
就洛青歌出神的这一会儿,慕郁已经拿出了针线锦囊,从中选了湖青色的线,在洛青歌破掉的袖子上十指翻飞,很快的替洛青歌缝好了袖子,在袖子内测收了结,俯下身,将多余的线咬断,洛青歌从上往下看去,慕郁白皙的颈脖,半隐半藏的优美脊线,在这纯真的身体上,竟然显得格外诱惑。
洛青歌心中一紧,左手在宽大的袖子下握成拳。
慕郁抬起头来,收好的针线,看向洛青歌道,“洛大哥你看看怎么样,现在我不好操作呢,等你脱下衣服,洗了之后我在这个地方绣上一棵竹子怎么样,就不会被别人看出衣服破过了。”
破开的袖子被缝的十分工整,但因为破口太长,难免看到针线的痕迹,但线色相近,不仔细却是看不出来的。
“郁郁手工真好。”洛青歌有些惊讶,笑着夸赞道,“无论是风筝,还是这个纸转转,还是针线,都很厉害啊。”
慕郁对纸风车的称呼太可爱了,他都不想告诉慕郁纸风车真实的名字。
“嗯,我很厉害的。”慕郁有些骄傲,“我师父说,要做好的医者,手要特别的灵活精准,我从小就开始做很多训练,针线就是其中之一,师父都夸我做的针线精妙无双呢。”
洛青歌想起慕郁的那些锦囊,不由开口道,“那些锦囊都是郁郁自己做的吗?”
“是啊,我喜欢把东西好好的收起来,就开始做锦囊了。”慕郁道,“不过后来我长大了很多,师父说,他觉得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就开始云游去,舟哥哥也总是出谷,我一个人只照顾药田药花太无聊了,所以又做了很多,现在东西都有锦囊装,还剩下很多在箱子里堆着。”
“郁郁这么会针线,还帮我缝衣服,”洛青歌眼里含着笑,看向对面的慕郁,“真像是我的娘子呢。”
慕郁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眼神到处漂着,“我才不是你娘子呢。我师父说,谁要娶我的话要过他那一关,谁要嫁给我也要他把关的。”
洛青歌轻笑了一下,心中记下了,医仙并不介意慕郁嫁人,却也不再逗弄慕郁,自然道,“那郁郁,到时候要帮我绣上竹子。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以顺便帮我做一身衣服吗,我喜欢郁郁的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