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这位定王,本应一年之后出现,对庄轻鸿一见钟情,之后欣赏继而深深爱上庄轻鸿的人……如今在他身上花重金,也不知……
思索的时间,小侍已经为他换上了十分华美的装束,庄非看向镜子,满意的点头,搭着小侍的手款款而去。
下人不能入房,庄非自己推开了门,抬步走了进去,却没看见跪坐在门口的一个人,狭长的眼里划过妒忌与快意。
朱株低垂着头,露出一个笑容,庄非,你这贱奴如今得意吗?希望你一会儿还能这么平静!
耳房之中,并没有高腿桌椅,均是矮桌,人便席地而坐,庄非行李之后便坐在了祁席卿的对面,“庄绯来迟,还望大人不要介意。”
祁席看见庄非,眼里划过一抹亮光,点头道,“自然不会,为博美人一笑,等上一等有何关系?”说着,便亲自将锦盒盖子揭开,给庄非看里面价值连城的饰物,“不知这些东西,还能不能合你的心意,充实你的箱笼,能否搏你一笑呢?”
庄非眼里含着笑意,不得不说,祁景和祁席两叔侄,还真是一家人,都一个想法,以为忘忧处的人接客都是心甘情愿的么,便赏些绮丽玩意,就能获得一个人的好感,甚至倾心?
祁席长的好看,身上有一种沉稳的气息,如同猛虎一般,也许是十年的休憩,让他柔和了很多。十四五岁便驰骋疆场,之后更是去一方关门当了土皇帝,心机固然不差却不耐烦遮遮掩掩,反而有一种直爽……他的神色固然赞叹,却也有一丝轻谩,没有遮掩。
庄非抿唇,抬眼看向祁席轻轻俯身一拜,“当不得大人一赞,礼厚,庄绯,愧不敢受。”
祁席挑了挑眉,“哦?难道你值得展示的,不就只有箱笼?本王听说了一些事情,很有些兴趣呢。”真是有趣,没有半丝犹豫不舍、没有一点留恋贪婪的拒绝了,这就是朱株所说,奴籍出生贪恋为性无耻背主的花魁?这就是那个人所说,于他有恩情却过于单纯的小仆?
耳听,果然为虚。
果然,他对他,很有兴趣。
“一位花魁,值得夸赞的东西永远不是箱笼里面有多少东西,其中又有多少价值。”庄非再次俯身,没有盘起的发顺着动作滑下,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动着,更衬得他举止从容肤白如玉。
“既然大人以为花魁只能以箱笼为耀,想来大人与庄绯定是话不投机,如此,庄非先行告辞,请[招者]来服侍大人,他们定会愿意为大人献上比庄非美得多的,美妙的笑容。”庄非说完,起身离开,在门口吩咐请招者,面色跟平时没有不同,从容迈步离开了花魁阁。
[招者],花魁若连陪坐都不肯,便唤楼中其他小倌作为陪伴,这么长时间,还是庄非第一次用招者。
耳房之中,门外候着的侍从原以为里面定会恼怒,却突然传出一阵愉快的大笑,朱株得意的神色才复杂起来,小心翼翼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庄非走在路上,差了个小侍先去红丽那儿,听祁席的话语,似乎有他们长风楼内部的人,泄露了他的来历,这件事不能放任,无论是谁,敢说出这样的话,也应该做好了思想准备是吧?
谁想让他失去花魁这把交椅,庄非都不能容忍,现在这是唯一能够保证他和庄轻鸿联系的东西了。
第22章 望卑微
庄非思考了一下,半途转道去了庄轻鸿处。
自己受了委屈,任性一下,似乎不过分呢?楼里出了这样的漏洞,红丽会纵容自己的,这就是名望的好处。
庄轻鸿正在门外,对庄非的去而复返非常惊讶,却没想到庄非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了,庄轻鸿僵硬了一秒,很快故作无事的推开庄非,摸着庄非的头安抚般的问道,“怎么了?”
越是敏感越是可疑,越是磊落反而正常。
庄非摇了摇头,向着庄轻鸿抿唇,眼角含泪唇角轻勾的样子,偏因为角度原因,能看见庄非的笑的只有庄轻鸿一人,庄轻鸿原本因为庄非离去的沉重此刻消失无形,这样促狭的庄非,小孩子气的庄非,也就他一人能看到吧?暗笑一声并着庄非游园。
游的自然是雨雪阁的内院。
庄非在庄轻鸿处留了饭,才施施然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内室之后,庄非勾唇,果然,今日并没有来催他离开,要知道,温水煮青蛙从来是最难对付,就这样一步一步盘算着让红丽放送警惕,剩下的人以利诱之,以诺许之,以权逼之,他们不论做什么,都没有大的问题,不是很好吗。
洗浴之后,红丽身边的青儿来了,说是知道泄密的人了,只是说朱株暂时还有用,所以只是给了警告,让庄非多多包涵着些。
庄非自然没有不满意的,在他看来,朱株本身就翻不出浪来,朱株作为小倌,无疑是失败的,因为不想失去,便越想抓住自己的恩客,岂不知抓得越紧失去的越快?进谗言是最差的方法,自己行事有目共睹,哪家的奴才能有这番气度?
再说花街有花街的规矩,抹黑一个花魁,没有人敢做,这是自毁前程,今日你敢黑别人家的花魁,明日别人会还你一击,损人不利已的事情花街的聪明人不会做。
花街奉行的是利为上可以双赢。
庄非睡得很好,一切尚在计划内。
——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月,庄非的名声也越来越响。
这一个月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只是祁景来的更加勤快了些,对庄非也算不错,每次留宿都会送庄非很多东西,大抵是身份尊贵,送这些东西旁人眼里是好,可在祁景看来都不算什么。
祁席又来过一次,庄非没有过去,但那非常豪华的翡翠套却被送到了庄非的箱笼,还有红丽代为传达的歉意,以及下次不可再拒绝的暗示。
庄非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答应,长风楼再举花魁要三年,现在自己可是摇钱树,红丽舍不得动。由此庄非也换到了更大的自由,庄非现在再去庄轻鸿那儿,基本只有一个下仆随便看着了,偶尔明面上连监视的人都没有。这是红丽给庄非面子。
当然这也归于庄非非常非常识趣而且安分。他安生当花魁,知道反抗不了,所以根本不反抗,只是尽力让自己活得舒心一些。
偶尔倔强有些小脾气,红丽还是能纵容。
今日,庄非与庄轻鸿下棋,到一半时间,小侍又来报,说是贵客相迎,庄非只好放下棋子,歉意的看了庄轻鸿一眼,放下棋子出门。
花魁见客,从来不能随意,洗浴梳妆一样不能少,如果花魁不故意拖着时间,这期间也不会让人等待到不耐烦的程度。
庄非离开雨雪阁,庄轻鸿掩饰的很好,然而他走之后,庄轻鸿却生生捏碎了茶杯,眼中悲恸刻骨,让他整个人显得阴暗无比。
得知来的人是祁席,朱株又自动做了[魁前]([魁前],花魁到来之前为客人斟酒的仆人)之后,庄非特意穿上了祁席送的那套翡翠装。极致华丽的银线串翡翠发帘,顺着顺滑的黑发垂下,与身上的衣服点缀着,更显得庄非玉琢一般,美得不似凡人。
有些人,偏偏要作妖。上次借着祁席的手侮辱他,这次又来了?揪着他的出身,既然一次不死心,这回就让他翻不了身吧。
阻碍自己的人,没必要抱有善意。庄非垂下眼睑,掩住冷漠的眸光。
在众人簇拥之下到了花魁楼,祁席还是等候在耳室,门口跪伏的仆人,庄非瞟了一眼,那美艳的朱株也在其中,神色难掩愤恨。
庄非勾起一抹笑,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让朱株快要气炸了,却压抑着不敢发作,在庄非进入房间之后露出一个笑容,庄非贱奴,今日定撕破你的假面!让王爷知道他朱株才是最好!
跟上次一样,庄非坐在了祁席侧边。
祁席见了庄非的打扮很是开心,却还是郑重的对庄非鞠了半躬,“庄非,今日我是致歉来的。上次真是对不住,说了失礼的话,此刻我撤回前言。”
庄非一听嘴角一扯,对祁席款款躬身,直起身子才回到,“大人不必如此,错并不在大人,而在庄非。花魁,确实是需要大量花费来维持,而属于花魁的,也只有箱笼罢了。”
不等祁席反应,庄非便已经一笑带过这个话题,“大人送的东西,庄非很喜欢。庄非前时偶得煮茶之术,不如请大人移步,庄非也好投桃报李。”
祁席站起来,与庄非并肩出了耳室,到了会客厅。
很快茶具已经备好,庄非泡茶是跟庄轻鸿学的,泡的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动作一定是最完美的,可以让人感受茶道优雅。
沏了一杯,素手纤纤,美目流转,祁席只觉得闻着茶香,他便已然醉了,喝到口的茶,自然也是别有清香。
庄非不是他见过最美的人,却是最让人沉醉的。而他,向来喜欢欣赏美人。
一边甘做仆人的朱株,看到庄非唇畔挑衅的笑,微垂的眼睑,蔑视的态度,又一瞧祁席沉迷的样子,理智终于熬不过妒忌,皱着眉头对身边一个人吩咐了什么,没一会儿祁席请的伶人便悄悄进入客室,奏起乐曲,而朱株则是脱去鞋履,赤足与厅中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