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来立在床栏上,舔着自己柔顺的毛发,感觉自己在闪闪发光。
“我和师父说你也服了凤凰草。”苏牧顿了一下,见凌琛还是执意要起身回问剑峰,干脆把人摁了下去,翻身而上,躺在凌琛外侧,“再休息一会,师父去找执法长老了,该说的肯定也给你师父说了,该打的……不打上半日是消停不了的,你暂时留着吧。”
修真者做个噩梦算是好事,至少比起心魔劫降到身上了才反应过来要好的多,不过前提是能堪破那个噩梦。苏牧让凌琛继续睡,便是希望他多经历几次,缓过来了那就不是事儿。
“睡不着了。”凌琛面色仍略显苍白,是惊悸过度了。
“哦。”苏牧拿手掌盖住凌琛的眼睛,“那我陪你说说话,一会儿就困了。”他扭头对上瞪圆了眼睛的西来,微笑道:“西来和小初一起去东边那片药田玩吧,是我开出来的,种了些灵果。师父的药田有禁制,不要撞上去,知道么?”
打发了西来,苏牧开始了哄孩子睡觉的漫漫长路。连褚长风那坑爹的事都说了,凌琛反而越来越精神,睫毛刷得他掌心发痒。苏牧一咬牙,一狠心,艰难道:“师兄给你唱安眠曲。”
跑不跑调另说,效果是真的好,一直强调自己没有睡意的凌琛终于慢慢合了眼,在堕入最空茫的无边黑暗中之前,就听见了他所依赖的师兄在说话——“师兄一直看着你。”
凤栖梧桐,心安处为家,只要那个人一直在,他就不会入魔。
苏牧松了口气,自觉是个亲爹……不,简直是亲妈,为了儿砸也是豁出去了,谁还说他虐主来着?为人师兄的,如兄如父也不为过,要知道苏牧可从没做过这样具有母性情怀的事呢。
只有顾如给他唱过安眠曲。
一时无法接受穿越事实的小孩屡屡梦见过去,最不堪的记忆,最不想见的结局,然后噩梦终结于温柔如水的女声。
夕阳西下了,师父估计已经打得尽兴了,怎么还没回来呢?总不会是受了伤吧?说好了马上闭关,可别是闭关养伤去了。但是执法长老和师父早有默契,斗得厉害,却从未真正动过真格,不然天极宗都要重修几次了。
真·没睡意的苏牧平躺在床上,无聊地索性运转灵力,闭目修炼了。
赤霄真人和执法长老当真是打了极痛快淋漓的一架,问剑峰的晶壁一景又有扩大——执法长老的剑削平了几座石峰,赤霄真人的异火同样熔得奇石变作汁液,又在剑峰飘雪中重新凝结。
“灵犀,你那破例收下的弟子,总不至于有问题吧?”赤霄真人仰面朝天,弹出一朵火花迸射到旁边打坐之人的衣袖上。
执法长老不出剑,拂袖带出霜风,免去火星飞溅,“清明是我收下的徒弟,而我乃剑修。”
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剑修,心中自有一杆秤,坚守原则。
赤霄冷哼道:“你还说过不收徒。”
执法长老皱眉,半晌涩声道:“他……不一样。”但是剑修的原则不会变,执法长老握紧手中之剑,“为恶者,不必待天诛,诀雪剑下,自有分说。”
赤霞再次蔓延至天际,赤霄真人踏云霞而归,忽而回首一笑,“灵犀,若清牧出事,本座就亲手烧化那孽障,不,亲眼瞧着你诀雪问杀!”
然后回峰就看见徒弟和某个登堂入室的小崽子躺在了一起呢。
呵呵,简直想要原地爆炸!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赤霄真人为什么总和执法长老打架?
赤霄真人:“今日略有突破,和灵犀打一架试试水平。”
赤霄真人:“今日没有突破,和灵犀打一架找找灵感。”
赤霄真人:“今日……炸炉了,都是灵犀的锅!打一架!”
赤霄真人:“今日炼了一炉好丹,打完了正好给冰块治伤,打一架!”
执法长老:“……想打就打了。”
第33章 叽叽叽叽
睁眼就看见面无表情的自家师父,苏牧认为大概是修炼过程中睡过去了,还做了噩梦,闭眼重睡……呸,继续修炼吧。
赤霄真人不说话,继续盯着乖徒弟瞅,还有硬是缩进徒弟怀里的兔崽子。
苏牧又睁眼,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当即急狠了跳起身,“师父你受伤了?”
果然师父和执法长老之间仍有差距,剑修比其他修士总是更适合战斗。
受到重视满意了的赤霄真人点点头,琢磨了一下武力值、身高、体型、睡姿等各方面因素,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道:“你是想不想对灵犀的徒弟负责呢?”
想就娶进来,不想他就把人扔出去。
苏牧:“……”
师父伤的挺重,大概是脑子受到了重击。
被用“你真是个不纯洁的大人”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又发现徒弟之前好像是在汇聚灵气修炼,赤霄真人非但不显尴尬,反是理直气壮地说完了后面的话,“你年纪不小了,可以考虑道侣一事,不过不必拘泥于眼前,大比的时候多看看温柔的女修。”
在修真界都有催婚这回事啊,也是醉了,不过明显像是没话找话转移话题。
“财侣法地,财不缺你的,你自己去找个侣怎么了?”赤霄真人挑眉含笑,挑剔又带着微妙的嫌弃看了装睡的小崽子一眼。
苏牧用微妙的目光看回去。
如果说苏牧的桃花运还算不错的话,赤霄真人大概没长过那根弦,于他而言,修为低微者不被他放在眼中,修为潜力不差的,他只想过切磋比试,玉心宗千娇百媚的女修,他仅有招式过于华丽累赘的想法,再加上嘴巴毒一点,能够与他交往亲密的,竟只有……
“所谓侣,也不一定是指道侣。”
唯有问剑峰灵犀,是赤霄真人漫漫修途中从未掉队的……友人?哦,灵犀那张脸实在长得好看,不知玉心宗的女人怎么有勇气想站到那家伙边上去。
苏牧用同样的话,同样的理由回答了他家师父。
凌琛等赤霄真人走了,方才睁眼,“我听见了。”
“什么?”苏牧倒不奇怪凌琛早已醒了,有那么大的动静,修行稍高深一些的武人都该醒了。
凌琛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道:“漫漫修途,你我同道。”
苏牧笑了一下,“你我同道。”
或许是苏牧的人缘太好,在回宗门之后,凌琛能与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反而少了,三次到药峰寻人,三次都能碰上不同的师兄弟在,师姐妹也是见过了。
楚非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点,把玩着腰间别的玉笔,又仿若不经意地发问:“玉心宗是那个号芍华的师妹出门了?定是吃了你好大的亏了,你看着温文尔雅,却是最不知怜香惜玉的。”
苏牧沏了上好的灵茶,先给揽月峰的几个师妹斟了一杯,再是楚非,最后轮到自己。饮一口无根冰雪化水所冲泡出的云雾嫩叶,他喟叹一声,慢悠悠地开口:“不及楚师兄了,无非是师徒传承。”
怜香惜玉但是在揽月峰并不如苏牧受欢迎的楚非呵呵一声,对,赤霄真人就是那么个臭脾气,而苏牧爱笑,又看着温和,让人瞧不出他脾气罢了。
“想来楚师兄是想与玉心宗结个亲啦~”缀羽姑娘笑吟吟地打趣,又垂下眉眼,“哎呀,我入门晚,都没听过师兄那曲凤求凰,现下师兄又真个动了心,岂不是不会再来我们揽月峰交流乐理了?”
缉商则托着腮,嫣然一笑,娇靥生辉,“那……清雪师姐不必去驱赶扰人的登徒子,就有更多时间指导我们啦!”
楚非摸了摸鼻子,“我的琴弹得那么差?”
两姑娘毫不客气地点了头,又异口同声地叹气,“师兄琴谱是抄的很好,琴音和清雪师姐一比……”
走的路子就不同啊,只有楚非会做这种关公门前耍大刀的事。
两个师妹敢当面埋汰,也是因为清楚楚非为人,果然楚非并不着恼,笑嘻嘻地唬她们说要多找清雪求教,转眼又故作哀怨状,“唉,这么瞧着我这个师兄不受欢迎得很啊,怎么没谁盯着我眼睛发亮呢?”
缀羽同缉商眨巴着眼,无辜地抿唇笑,双颊却显出胭脂的艳色。多看两眼苏师兄就被抓住了,可不是尴尬嘛,但是好看的景色,好看的人,总是会引得人多看两眼啊。
苏师兄出门回来之后,好似更好看了一些啊,像是陌上谁家少年逐风流一类的曲子,体悟过后必然能弹得更动人些呢。
“师兄在待客?”凌琛匆匆赶来,又是撞了个不巧,脸上并不显露出来,仍是问剑峰上霜雪之色,连苏牧也只以为师弟是一回来就又受了剑峰氛围的影响罢了。
拱手行了礼,凌琛人是认全了的,“楚非师兄、缉商师姐、缀羽师姐。”
无甚起伏的几个字,缀羽听得愣住了,凑到缉商耳边,声音凝成一线送过去,“新来的师弟声音真好听呢。”
执法长老的声音更好听,清凌凌的好冻人,凌师弟的冷气轻一些。
“诶,这猫儿……挺有眼光的。”楚非头一眼瞧见的是坐在凌琛肩头的西来,还有一双盯着他闪闪发亮的猫眼儿。
到了苏牧边上,西来从凌琛肩头跳下,立到小初头顶,与楚非对视。世间不记仇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亦不少,然而不记仇的猫……虎是大猫,西来肯定是个猫性子,所以他记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