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旗袍 (莫轻漓)

　　“发高烧而已，梅姐不要太担心。”女大夫说得风轻云淡。
　　梅姐知道这女大夫素来和自家三小姐不太对付，但这般态度也未免太不把病人当回事儿了，心下不免有些不满，却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有求于人，只好继续好声好气追问道：“那我家三小姐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呀？”
　　“那就看她自己喽，心火不消，自然不会醒过来。”说着，拿起医药箱，往房间外面去了。
　　“那生病的时候吃些什么比较好……”
　　梅姐追着女大夫一起走出房间，只留张嘉仪在守在陆曼姿床前。
　　“心火……”将女大夫的话听进了心里，张嘉仪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人，满是愧疚。
　　早知会这样，当初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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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张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粥端给三小姐，我在厨房里炖着汤，得看着火候。”梅姐把一碗粳米粥和一碟小菜放在张嘉仪桌前，不待张嘉仪反应就急匆匆走回厨房炖汤了，“对了，喝了粥要看着她把药吃下去。”
　　张嘉仪颇为无奈，这一幕，自陆曼姿病后，已经上演很多次了。
　　病中的陆三小姐更加病娇，饭菜不合胃口不想吃，嫌药太苦不想吃，打针太疼不想打……
　　白大夫和陆三小姐不和睦，可以不管陆三小姐的意愿把她强行按在床上扎针，梅姐却是极心疼她的，不愿强行给她喂饭灌药，每每遇到喂饭喂药这样为难的事就借口要炖汤看火候，把为难事都丢给张嘉仪。
　　好像我不知心疼陆曼姿似的。
　　张嘉仪对梅姐推卸责任的行为颇有些不满，却也不好拆穿她的借口，毕竟陆曼姿生病和自己有很大关系。
　　端着清粥小菜上了楼，站在陆曼姿房间门前轻叩三声。
　　“请进。”听声音，比前几日有力气了些。
　　听梅姐说，陆三小姐从小体弱，病来如山倒，病去却如抽丝，动辄就会卧床不起，所以那日见她高烧昏迷时梅姐才会那样惊慌无措。
　　张嘉仪也曾听闻，陆曼姿之所以被称为陆三小姐，是因为她上面曾有两个姐姐，一个曾字，便道尽了一切。
　　如陆曼姿一样，两个姐姐皆从小多病，陆家夫妻多方求医仍未保全两姐妹的性命，大姐和二姐仍分别在四岁和十八岁时病逝。
　　费尽心机，才将这最后一个女儿养到二十岁，自然是万般宠爱千般骄纵了。
　　想来，陆曼姿这陆三小姐的骄横性子也和她的体弱脱不了干系。
　　毕竟，病弱的漂亮女人尤为惹人怜爱。
　　“又要喝粥……”陆曼姿可怜兮兮地窝在床上，见着张嘉仪手里端的清粥小菜，不由嘟起了嘴，模样很是委屈。
　　“发烧的时候是要吃得清淡些的。”张嘉仪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弯下腰双臂揽住陆曼姿的腰，将其扶靠在床头，体贴地为她在背后垫了两一个枕头，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堪称动作娴熟，毕竟陆三小姐已经卧床一周了。
　　陆曼姿十分配合张嘉仪的动作，抬臂无力地勾住张嘉仪的脖子，直到张嘉仪把她安置好了，才十分不乐意地松了手，抱怨道：“什么时候病才能好嘛？”
　　“别急，慢慢总会好的。”张嘉仪对待病人总归多了几分耐心，好言好语哄着，“来，把粥喝了，多吃些病才好得快。”左手端粥，右手拿勺，盛些小菜放进粥里，这才舀一勺粥送到病弱的陆三小姐嘴边。
　　陆三小姐却不领情，一张樱桃小嘴紧紧闭着，不肯喝张嘉仪送过来的清粥。
　　“喝粥。”张嘉仪催道。
　　陆曼姿这才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喝了一勺，第二勺仍是不肯合作。
　　张嘉仪耐着性子，哄着：“乖，喝了粥病才好得快。”
　　“那我喝了粥就不吃药了。”这才是陆三小姐的最终目的。
　　“先喝粥。”张嘉仪板着脸，勺子又往陆曼姿嘴前凑了凑。
　　“你老是敷衍我。”陆曼姿不满地开口控诉张嘉仪的恶性，“总是说什么先喝粥，结果喝完粥不是还要吃药？”
　　趁着陆曼姿张嘴说话的功夫，张嘉仪眼疾手快，将一勺粥塞到一张一合的小嘴里，不顾对方不满地怒视自己，仍旧是一勺粥混着一点小菜，送到她嘴边：“快喝了这勺粥，不然该凉了。”
　　这次陆曼姿学乖了，不再张嘴抱怨，只抿着嘴，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怨恨地看着连照顾病人也一点都不温柔的人。
　　“你如果再不好好喝粥吃药快点把病养好，我就要去找一个新助理了。”
　　“什么！”陆曼姿大叫，“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不知是不是叫太大声被噎到，竟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嘉仪忙放下粥，轻抚她的背帮她顺气，安慰道：“你这么着急干嘛？我不过是说如果。”
　　“如果，咳咳咳……也不行……咳咳……”陆三小姐咳得快喘不上气来了仍不忘维护自己的权益。
　　“好了，别说了。”张嘉仪见陆曼姿咳得泪都流出来了，心下一软，“我不找新助理就是了，你别急。”
　　“你答应……咳咳……我不找新助理。”陆曼姿攥着张嘉仪的胳膊，“否则，否则……我的病就永远……咳好不了！”
　　“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呢？
　　“答应不答应？”陆曼姿急急道。
　　“答应，答应。”张嘉仪真是拿这倔强的陆三小姐没办法，未免她的情绪这样持续激动下去，只好赶忙答应她。
　　“喝粥。”恢复平静的陆曼姿给出张嘉仪这两个字。
　　“啊？”张嘉仪未解其意。
　　“我要喝粥。”陆曼姿白一脸茫然的张嘉仪一眼，对她的反应迟钝颇为鄙视。
　　“好，好。”张嘉仪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使得陆曼姿主动要求喝粥，真是万分庆幸，忙端起粥一勺一勺喂过去，一碗粥不一会儿就见了底，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来，吃药。”张嘉仪本以为喂药会和喂粥一样顺利。
　　“好苦的。”陆曼姿皱着柳叶眉，苦兮兮的样子似乎药还没有吃到嘴里就能感觉到药的苦味儿。
　　“不吃药病不会好的。”张嘉仪重复着每日劝导必说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了。
　　“吃了这么久不也没好。”陆曼姿反驳道。
　　“但是不吃就一定不会好！”张嘉仪抓着这点不放。
　　“我不管！”陆曼姿的小姐脾气上来，当真是不讲理的。
　　“你不管，那我也不管你了。”眼看上班时间要到了，张嘉仪耐性渐失，起身欲走。
　　“好嘛好嘛。”病中的人虽然骄纵，却也更怕张嘉仪再也不管她，“我吃就是了。”
　　“给。”张嘉仪暗笑在心，面上仍是没有一丝笑意，将一包药片送到陆曼姿手里，也难怪陆曼姿不想吃药，一大把苦药片足足有十几粒，吃进嘴里该苦倒一头牛了。
　　“水。”见陆曼姿把药放进了嘴里，忙把水送到她嘴边。
　　苦得皱起了眉头，陆曼姿仰着头，一口一口喝着水，企图把满嘴的苦味儿冲进肚子里，却丝毫没有效果，不知是给药苦得，还是给张嘉仪那句“那我也不管你了”委屈得，竟然看着喂自己水喝的张嘉仪落起了泪。
　　“你……”张嘉仪可没想到张牙舞爪的陆三小姐会有哭的一天，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忙把水杯放到一旁，哄道，“怎么哭了？真有那么苦吗？来再喝点水冲冲。”说着，又把水杯拿起来往陆曼姿嘴边送。
　　陆曼姿扭过头去，拿手去擦眼泪，样子很是狼狈，那里还有平日里的优雅自信？
　　张嘉仪知病中的人很是脆弱敏感，定是自己刚才哄骗她吃药时故意说的赌气话惹她伤心了，直觉得后悔不已，忙澄清道：“我刚才……”
　　“梳妆台的第一个抽屉里。”陆曼姿却不理会张嘉仪的话，手指着梳张台，“帮我把里面的首饰盒拿出来。”
　　“……好。”张嘉仪怕陆曼姿哭，哪敢不从。
　　按照陆曼姿的指示，张嘉仪打开梳张台的第一个抽屉，里面只有一个雕花的楠木首饰盒，盒面上的漆都掉了几块儿，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陆曼姿小心接过首饰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折了两折的纸来，递给张嘉仪：“赔给你。”
　　张嘉仪疑惑不解地接过来，一折一折打开来看，就见一篇正楷书写的蝇头小字，字体娟秀莹润，必是出自蕙质兰心的女儿家之手。
　　“这是……”
　　“本来想把你写的粘起来还你的，但是撕得太碎，粘好了也实在难看。”陆曼姿低头道，似乎在为那日的任性行为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