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旗袍 (莫轻漓)

　　“那你呢？”陆曼姿问。
　　“我还有些工作要做，你只管去吃饭吧，不用在这儿陪我了。”张嘉仪低头道，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你不去我也不去！”陆曼姿赌气道。
　　学校刚刚建立，人员不足，前期又有很多工作要做，张嘉仪忙得焦头烂额，还要时不时地应付陆曼姿的小心计，原本计划今天上午做完的工作还差一大截，不免烦躁，对陆曼姿说话的语气不由差了一些，责问道：“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我没有闹别扭！”你不好好吃饭，闹别扭的是你才对！
　　“那就去吃午饭。”张嘉仪烦躁地将写错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你不去我也不去！”陆曼姿猛拍了一下桌子，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到张嘉仪跟前，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从座位上拖起来，“走，先跟我去吃午饭，回来再做也不迟。”
　　张嘉仪被陆曼姿缠得无法，心知自己不同她去吃午饭她绝不干休，只得收拾收拾，将还差几笔就要写完的文件塞到公事包里，随她出门去吃饭。
　　“你想吃些什么？”陆曼姿亲热地挽着张嘉仪的胳膊，询问她的意见。
　　“你做主吧。”张嘉仪对吃的没有什么要求，更何况现在脑子里都是没有完成的文件，哪有心思想吃什么。
　　“我知道附近有一间西餐厅，牛排很不错。”陆曼姿提议道。
　　“那就去那里好了。”张嘉仪毫无异义。
　　陆曼姿本以为张嘉仪终于想开了，不由喜上眉梢，却没想到……
　　“喂！”陆曼姿不满地皱紧眉头，看着将文件铺在餐桌上准备埋头苦干的人。
　　“你好好吃，不用管我。”张嘉仪对陆曼姿歉然一笑，顾不得对方越皱越紧的眉头，马上低下头去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好好吃？你这样人家怎么好好吃呀！
　　被张嘉仪无视到底，陆曼姿气得把手里的刀叉狠狠摔在餐盘上，尖锐的撞击声惹来周遭正优雅用餐的绅士淑女们的一致鄙视，陆曼姿才不管别人的目光，气势汹汹地一个个回瞪过去，有什么好看的，吃你们的牛排吧！
　　张嘉仪却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捏着刚刚完成的文件一丝不苟地审视着。
　　“张嘉仪！”怒火中烧已经不足以形容陆曼姿此刻的心情了。艳冠群芳，名噪上海滩，名门绅士争相追捧的陆三小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嗯？”张嘉仪却仍在事外一般，开心地拿过刚刚制定好的校规给陆曼姿看，希望向来有淑女典范之称的陆三小姐能够提出宝贵的意见，为学校能培养出如陆三小姐一般的淑女做出一点贡献。
　　“对了，这是我刚刚起草的校规，你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
　　刺啦！纸张撕裂的声音。
　　张嘉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完成的文件被撕成两半，四半，八半……
　　陆曼姿见张嘉仪目瞪口呆直看着自己一动不动，露出得意的笑容，那模样就像是故意砸碎花瓶以吸引母亲关注的顽皮的小男孩儿一般。
　　“你！”辛苦付之东流，张嘉仪气得拍案而起，扬起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抓起公文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只留下餐厅里猜测纷纭的绅士淑女和脸色渐白的陆三小姐。
　　我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陆曼姿如梦初醒，悔之晚矣。
　　
作者有话要说：　　会二更，或者三更，求花。




☆、第 21 章

　　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自视甚高的陆曼姿从没像现在这样唾弃自己。
　　做错了事就去认错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万一她不肯原谅我，那我该怎么办？
　　不原谅就不原谅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原谅我的话我还不如去死！
　　这么点小事就要去死，太没出息了！
　　这不是小事，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
　　“小姐，到了。”
　　陆曼姿脑袋里的两个小人儿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车夫已经把黄包车拉到了家门口。
　　一番挣扎之后，畏手畏脚的小人儿最终打败了敢作敢为的小人儿，陆曼姿不情不愿地下了车，恍恍惚惚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块钱递给车夫。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下次用车还叫我呀！”黄包车车夫千恩万谢，从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
　　没心情理会车夫的鼓噪，人格归一的陆曼姿再次唾弃了自己的胆小鬼行为，脚步沉重地走到自家门前，按响了门铃。
　　在庭院里洗衣服的梅姐听到门铃声，抬头一看，竟是自家三小姐，很是惊讶：“三小姐！”忙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一边用围裙擦干湿漉漉的双手，一边小跑着过来开门，“不是打电话回来说等张小姐下班后一起回来吗？这才中午，怎么就回来了？张小姐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梅姐……”见着自己人，陆曼姿心里的委屈就像是洪水一样，暴发了。
　　“哎呦！”猛地被人抱住，梅姐惊叫一声，抬着微湿的双手，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梅姐……”委屈的声音带着哭腔，把梅姐的心都叫酥了。
　　“怎么了？”双手轻轻拍抚委屈之人的后背，就像小时候把她抱在怀里哄她入眠一样，轻轻地，柔柔地，“和张小姐吵架了？”
　　一手带大的孩子，怎会不知她的脾气秉性？这些天粘张小姐粘得那么紧，若不是和人家闹了矛盾，怎么舍得自己一个人回来？
　　“不怪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像是怕梅姐会对张嘉仪有意见一样，慌忙承认错误。
　　“傻孩子……”梅姐无奈叹息，真是傻孩子，只一味委曲求全，对人好也不是这样的啊。
　　张嘉仪回到陆曼姿的两层小洋楼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张小姐。”本欲上楼的人因这一声唤停下了脚步，张嘉仪转身望去，就见梅姐站在餐厅里对自己招手，背对自己坐在餐桌前的人正是陆曼姿。
　　这么晚还在吃晚饭吗？张嘉仪不解，却也顺应梅姐的招呼，挪步来到餐厅。
　　“张小姐一起来吃晚饭吧。”梅姐加了一副碗筷，笑着邀请张嘉仪入座。
　　“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张嘉仪充满歉意道，“之前忘了打电话回来，不想让大家等到现在，真是抱歉。”
　　“这样呀……”梅姐一脸为难，低头去看自家三小姐。
　　“我们并没有在等你。”陆曼姿这才开了口，只是背对着张嘉仪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我从中午一觉睡到现在才醒，梅姐等我醒了才开饭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上楼了，不打扰三小姐用饭了。”张嘉仪对一脸歉然的梅姐点头笑笑，转身上了楼。
　　待张嘉仪上了楼，梅姐才又气又疼地戳了三小姐脑袋一指头，道：“明明是等人家回来的，还嘴硬，现在怎么办？你忙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动都没动……”
　　“都丢掉！”陆曼姿从座位上站起来，没好气道，“人家都在外面吃过了，还留着做什么，都丢掉，喂狗！”
　　“你呀你，就知道嘴硬！”梅姐对这个倔强逞强的三小姐真是无计可施，打也下不去手，骂也张不开嘴，只能急得跳脚，“你给我坐好，饭还没吃呢，不许走。”
　　“没胃口。”陆曼姿才不管梅姐在自己身后大呼小叫气得跳脚的模样，自顾上楼去了，路经张嘉仪暂居的客房时不由停了一停，紧紧攥了攥拳，终是回房去了。
　　狠狠甩上门，狠狠把自己丢到床上，狠狠捶打床铺，狠狠哭……
　　哭累了，狠狠睡。
　　却怎么也做不到狠狠放下，放下对她的喜欢。
　　陆曼姿再狠，也无法对她狠，哪怕是一点点。
　　
　　“张小姐，慢用。”梅姐把早餐放在张嘉仪桌前。
　　张嘉仪放下报纸，看看腕表，已经七点半了，还不见陆曼姿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陆三小姐怎么还没起床吗？”
　　“我马上去叫。”梅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三小姐虽然赖床，但往常这个时候也该起床了。
　　“叫她尽量快一些，不然上班该迟到了。”张嘉仪虽然对昨天的事有些介怀，不过公是公私是私，既然陆曼姿还是自己的助理，就要尽好助理的职责，且不说自己并不期待养尊处优的陆三小姐能兢兢业业帮自己大忙，但至少按时上班是要做到的。
　　更何况，她昨天下午无故旷班，自己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了，日后定不可再让她任性妄为。
　　失忆般，张嘉仪竟不曾想到陆曼姿做的最过分的事，将她辛辛苦苦写好的文件撕个粉碎。
　　或许她潜意识里也觉得这件事并不只是陆曼姿的错吧。
　　“张小姐！”梅姐一脸惊慌地跑到楼梯口，“三小姐她，她……”
　　张嘉仪见梅姐慌张模样，身快于心，疾步冲上楼去。
　　
　　“白大夫，我家三小姐病得严重吗？”梅姐焦急地询问穿着白大褂的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