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目的白光将慧慧浑身的伤痛全部都治愈了,她那只已经瞎掉超过二十四小时的眼睛也再次恢复明亮,看着时不时双眼亮起白光冲我傻笑的慧慧,我心里很难不感慨万千,她大概也明白我这回差点害死她,如果她不是在那关键的时刻发现绿色丝线的用途,现在大概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她并没有怨恨我,甚至还在为我的小羊羔担心,她现在不怀疑我能给羊喝奶粉了,我兑换的一万块里有她一半,五千块,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多钱,她只知道抱着自己鼓鼓衣兜里成叠的钱笑啊笑,笑得直不起腰。
多可爱的好姑娘。
“确认结束关卡清算,离开节点中:3……2……1……回归完成。”
我现在神清气爽,就算现在是凌晨,就算我躺在散发难闻气味的被子里,就算我在医院生锈的铁床`上,我依旧神清气爽。
我肚子饿,但我不在乎,我很久没睡觉了,但我不困。长久以来我被迷雾覆盖的生活有了转机,我现在身体健康,还有钱,没比这更加幸福的事情了。
不晓得妈妈在哪,我要告诉她我没事了,医院的住院费我可以自己交,她也不用担心还不起赌债,我可以替她还,我还会给她买漂亮的大房子,她想怎么在大院子里种花都可以。
我身上脏污的秋衣秋裤早就报废了,穿的是之前从废墟里摸出来的死人衣服,随便团两团塞回戒指里,我套上自己的衣裤穿上鞋子就往外走。
昏黄的电灯在冷风里摇曳,值班的护士趴在炉子边的桌上脑袋一舂一舂打盹,我摇醒她,告诉她我要出院回家。
“小娃娃你家人呢?”睡眼惺忪的护士很疑惑。
我家人不在,但我有钱,我要现在补住院费,我要出院。
护士是非常高兴能够收到住院费的,像我这样的他们见多了,家长消失以后大抵不会补医疗费,医院又不可能把病患扣下关押起来,最后只好吃哑巴亏。人家都做好了吃哑巴亏的准备,没想到我半夜塞了块糖在她嘴里,让她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
一千一百块钱在这年头不是个小数字,它让负责收钱的医生连夜爬起来骑了十来分钟自行车过来开票,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只有温暖得像春天的笑容。
我连夜往回家走,漆黑的夜路也不会让我感到丝毫害怕,我甚至有点期待有人拦路抢劫,这样我就能理所当然地从戒指里捞出铁剑,然后用我自己略微比成年人弱小的力量将长剑送入对方的身体。
我想我大概已经不能满足于平淡的生活了,能来点刺激的东西再好不过。
我很快就看到了我家的巷子,巷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我蹦蹦跳跳到家门口,用手拍门。
“砰砰砰!”
“妈妈!妈妈开门!”
“砰砰砰!砰砰砰!”
“妈妈我回来了!开门妈妈!”
“妈妈,开门!”
亮灯的声音响起,灯光照亮了外面冰凉的土地。
“谁呀!大半夜不睡觉!”
“我找我妈!”我不好意思地给邻居道歉,一边更大力气地拍门:“妈妈!我是咩吆,开门!”
没人给我开门,我妈不在,我没有钥匙,进不去。
“咩吆?”身后有人叫我。
“我妈呢?”我问披着大衣拄着双拐的独腿老汉。
“我也不知道,从昨天就没见到她,你先进来吧。”他揭开门帘,我低头进去。
炕上的慧慧整个身子都蒙在被子里,只露出张圆圆的脸,亮晶晶的眼睛就盯着我不说话。
“我妈哪去了,她是不是上班去了?”我又问慧慧爷爷。
“我不知道,等明天我帮你找她,你先睡觉。”
我想说我不困。
“睡吧,你跟慧慧睡。”
“嗯余邵荣过来!”慧慧高兴地往开揭被窝。
“咩~”炕边上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咦?什么声音?”我伸脖子看。
慧慧裹着被子扑腾起来:“余邵荣你的羊!就在纸箱子里!”
我的羊羔,对了,孙金梁五块钱卖了我一只羊羔,我住院,就先放在慧慧家里了。
我过去翻开小纸箱,里面瘦弱的小白羊羔伸脖子虚弱地叫唤,一双湿漉漉的明黄色大眼睛看我。
“我和我的羊羔在我家睡觉。”我把纸箱抱在怀里。
“胡闹!”慧慧爷爷生气了:“没有钥匙你怎么进去?”
“我能进去。”我抱着纸箱出了门,到我家门前用手捏住冰冷的铁锁,意念一动就把它收进戒指,随后一脚踹开紧闭的破木门。
慧慧爷爷追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开灯蹲在炉子边生火了,他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叹了口气回去休息了。
孙金梁告诉过我那只小羊羔比较弱,但我没想到它竟然弱到这种地步,叫得有气无力,好像每一次都耗尽浑身力气,随时会断气一样。
我不想让我的小羊羔死掉,我戒指里还有两份生命之源,只有开启黑白视界的状态才能看到和触摸它,我尝试了,发现我现在也能进入黑白视界状态,果断开启。
房间变成静默的黑白两色,原本昏暗漆黑的地方现在也变得清楚起来,我发现小羊羔身上竟然有一些灰白色的扭曲丝线,跟我熟悉的墨绿丝线不一样,但试着用手也能抓取。我将不多的几缕灰白丝线拽离小羊羔,又把一撮金色的粉尘撒在小羊羔身上,它舒服地咩咩叫,凑在我身边直舔`我手。
它现在精神好多了,颤颤巍巍还从纸箱里站了起来,只可惜它身上沾了不少尿,味道难闻得很,我不想摸它。
几缕灰白丝线被我放进戒指,跟我想的一样,里面显示出“疫病源???”,我想如果我把它扔进熔炉,应该能得到有关它的更多信息。
升腾的炉火驱散了寒冷,我缩在破沙发上无所事事,明天星期一,我可以继续去上课了,我上课有什么用么?似乎没有,但我觉得我应该去上课,或者说我想去上课,因为我不知道除了上课我还能去哪,还能干什么。
小羊羔从纸箱里跳出来了,它就缩在沙发旁我丢下的旧毛衣上睡觉,我打开电视就盯着五颜六色的彩条发呆,迷糊中浅浅睡了过去,似乎做了几个简短的梦,等听到慧慧敲玻璃窗叫我去上学的时候我才擦着嘴角的口水醒悟过来,都早晨了。
“余邵荣你昨晚睡觉没?”她坐在沙发上看我洗漱。
“蹲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还行。”
“我激动得没睡着,”慧慧打着哈欠:“我想了一整夜都没想到把钱藏在哪,”她说:“生怕我爷爷发现。”
我一边洗脸一边问:“你不把钱给他花?”
“不给,这是我的。”慧慧很坚定。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他肯定问我哪来的钱,我不知道怎么说。”
又过了一会儿,我都换好衣服背上书包准备出门了,她才说:“他抠门,有钱都藏起来,反正不给我花。”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觉得时间还早,来得及让我出门买袋奶粉给羊羔喝,再说了,我腿断了还请着假,今天不去也没事。
“余邵荣你帮我把钱拿着,我要花的话找你要。”慧慧从来没有拿过钱,她压根就不会花钱。
“也行,给我。”我伸手,她从戒指里掏出五扎钱,我接过钱从里面抽了两张塞回她手里,其他的都收回戒指。
她也没问我为什么给她留两张,就折了折揣裤兜里,没放回戒指。
我小跑去买奶粉的速度快得吓人,强化体质之后我头一回体验飞毛腿一样的感觉,甩出百元大钞买了两大包羊奶粉和两大包牛奶粉,又拿了两整排哇哈哈、两个夹心面包和一把新锁,商店女主人都被我的豪气给震慑到,郑重其事地给我套了双层塑料袋。
这天早晨我和慧慧一起迟到了。
我喂我的小羊羔喝了羊奶粉,自己跟慧慧慢条斯理就着温热的奶粉吃面包,慧慧懒洋洋坐在沙发上两条腿荡啊荡,她说她半点都不怕老师批评她,我没问她为什么不怕,但我知道她是说真的。
我把新锁挂上门,背着书包跟慧慧一起去学校,明明迟到了快半小时,但大门口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进教室早读都快结束了,班主任问我们怎么这么晚来,我说我出院,慧慧说她接我。
就这么简单。
“吓死我了刚才!”坐到位置上慧慧才心有余悸地拍胸口,她以为自己不会害怕,但真开口撒谎的时候腿还是抖成了糠筛。
“不过我下一次肯定不会这么怂!”慧慧向我保证。
好好的乖女娃,就这么给我带坏了。
第37章 变化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慧慧变得跟之前稍微有些不一样了。不晓得是纯白之核里面的经历还是被拔高的精神和智力属性,总之她现在的行为跟我印象里出现了偏差,这是种很别扭的感觉。
“余邵荣你也突然变得很奇怪啊,”慧慧听了我的话很不以为然:“你以前和现在更不一样,像两个人。”
“有那么大差别?”我不太相信,我还是我啊,七岁的余邵荣是余邵荣,二十五岁的余邵荣还是余邵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