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佑从不怀疑林向洪对于整个理湖的掌控,更何况林焕虽然出征,却还留下了沉戟每日在太子府神出鬼没,明佑一直没听到一点风声,此事恐怕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后面推波助澜的少不了那些心思活络的权贵们,觊觎大统他们是没那个胆子,但是对于莲生所说的赌石的秘密却是不会轻易放手。既然李家不愿明哲保身,那也无妨,只要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没有表态,那些老狐狸就不敢轻易对李家下死手。
如此也好,等到林焕回到皇城,只怕就到了清算的时候了。到时候李家不说更进一步,势必也不再是个只能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卷三·经营妙在心,舒卷功随手。
第30章
宣景三十五年,炀古进犯理湖边境。太子焕领兵出征,抵炀古于阳城,时慕斯窃贼之心不死,以莫须有罪名陷于太子正妃,宗师李明佑。三月后,炀古都城南阑城破,林焕生擒炀古大王燕风海。
史官笔下短短的几行字,其间不知有多少暗流汹涌。
流言迅速传播,整个理湖皇城中的茶馆酒楼都议论纷纷。林向洪也好似退后一步一般,下了一道旨意命李明佑在太子府中闭门静养。
朝臣们见此更是紧追不放,就连一些平日冷静自持的也蠢蠢欲动起来。可惜再多的动作都如投石入海,不见半点波澜。
太子府中的李明佑既然被下旨“静养”,谁都没有胆子也没本事去打扰。那就只能从那个古怪的莲生和李家入手。李恒得了明佑的提醒也不去在意那些产业铺子,只是把人手齐聚,安静蛰伏下来等这一场风波过去。
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皇城直接动手。李家这边滑不留手,莲生却不过是个下人,后来被李家免去奴籍,无名无分的跟在南屿身边。
这样的人想要拿捏就容易多了,更何况乔枚巴不得他们动手。莲生说的扳指确实是实话,只要能让他们多信任几分,莲生会受到什么对待又有谁会在意?
等到小九已经开始熟悉明佑的样貌,只要他一靠近就会笑的口水直流时,林焕终于回到皇城。
只怕府中的小东西受到委屈的太子殿下身上冷气更甚,伴着盔甲上洗刷不净的血腥气息,让那些暗中推手的朝臣们都一阵窒息,后背发冷。
之后情况急转直下,慕斯的钉子和心怀不轨的被一个个揪出扔进大牢,就连乔枚也被废了正妃之位,还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才没有被送进庵中礼佛终老。
南屿虽然未被直接牵连,但是事情传开之后名声已经坏了,南家也被权贵们报复,偌大的家业转瞬败完,昔日光彩照人的南家子弟只能战战兢兢度日。
流言传出后不久就失踪的莲生出现在皇城街头,只是人已经痴傻,逢人便说自己才是男主角,是注定要大放光彩,心想事成的天道宠儿。扳指是只属于他的金手指,谁也别想抢走!
听到这些的时候,因为一直未曾出府而只能吃吃喝喝显而易见圆润了一圈的明佑抱着同样圆润了不止一圈的小九在阳光下,向着林焕笑的宛若朝阳。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安然握了握拳,他的灵魂几乎凝实。安然知道还会和爱人在下一世相遇,没在失落上浪费时间,直接叫出小金,随着系统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前往下一个世界。
齐鹤轩迷蒙中睁开眼睛,揉揉胀痛的额头,一时间有些失神。费力的从沙发上爬起,一身本就不甚整齐的风衣皱巴的像是刚从缸里捞出的咸菜。
齐鹤轩有些嫌弃的撇撇嘴,把周围歪七倒八的人都踢到一边,找了一把最干净的椅子坐下,用手捂住眼睛,开始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脑袋像是僵硬了一样,记忆被困在最角落。半响,他低低的笑出声,手掌之下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齐鹤轩确认自己是赶上了一回潮流,重生,应该是这么叫的。上一世的记忆还留在脑子里,不只是自己的,还有那些自己死后其他人的,仿佛他的灵魂曾经飘在高空注视过所有人的结局。
齐鹤轩是个好命的人,出生在艺术世家。从古时起齐家就精研琴棋书画,虽不入仕,但是齐家学院里教出的状元榜眼比比皆是,更别提那些受人敬仰的书画大家,能得齐家人一句称赞都会喜不自胜。而且齐家人性情温和,也不自傲,接受起外来的钢琴油画毫不困难,并且很快就掌握了精髓。可以说整个家族都是为艺术而生的。
偏偏齐家出了齐鹤轩这样一个子孙。齐鹤轩虽是齐家家主长子的唯一儿子,却不是长孙。齐家家主齐宏辉,专精工笔花鸟,笔下牡丹让人见之就似能嗅到幽香。现在年纪渐老,动笔的时候也越来越少。长子齐浩穹,一笔草书狂傲嚣张,偏偏性格温文尔雅。与青梅竹马的庄林结婚之后举案齐眉,夫妻和睦,只是一直没有孩子。
直到庄林年近四十两人才得了齐鹤轩这一个宝贝疙瘩,自是千疼万宠。齐家子孙可以说是拿得动笔就开始练字,够得着桌子就开始练琴,只有齐鹤轩,见到纸笔就哭,看到乐器就砸。齐浩穹和庄林并不是溺爱孩子的父母,讲道理不听就上体罚,站在墙角的小小孩子,让两人看的也是心里一酸,不忍再看只得转身离开,留下小鹤轩一人面壁。
却被正好路过的齐老爷子看到,正低头询问小娃怎么回事,就被还不如拐棍高的小孩一把抱住大腿,哭的小身子一颤一颤的,抬着满是眼泪的小脸哽咽着问:“爷爷,是不是小轩不会写大字,不会练琴琴就不是好孩子了?爷爷就不喜欢小轩了?爸爸妈妈也都不喜欢小轩了?呜,小轩嗝,小轩愿意……”
老爷子赶忙把小孩抱起来拍拍后背。齐鹤轩长得好看,从小就是个精致的娃娃,肉肉的小手揉着眼睛,白嫩的小脸上被冲刷出一道道泪痕,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还不忘表白:“小轩这就去练琴,爷爷别不要小轩!”
这可把齐老爷子心疼坏了。老爷子是个儒雅老人,钻研古籍的时间久了,虽然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是体现在外就是威严严谨,让人敬佩尊重是肯定的,小孩子却是敬而远之,就连自己的儿子辈都是从小只会恭敬问好,从不会撒娇耍赖的。现在小孩软软暖暖的身子紧紧挨着他,小短手也像是怕被他抛下一般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嫩嫩的童音就在耳边,老爷子只觉得心都软化了。
拍拍小孩的背,温声问道:“小轩告诉爷爷,为什么不喜欢练琴啊?”
“呜,小轩手手疼,小轩不怕疼了,小轩练琴琴。”
老爷子皱眉看着小孩白嫩的掌心和手指上的红痕,虽说知道这是练习的必然结果,齐家每人都是这样练习过来的,但是还是不可抑制的心疼了。
揉揉发红的小手,轻吹两口气,道:“小轩不想练那就不练吧,等到小轩长大了,喜欢练再练好不好?”
“真的吗?爷爷不会把小轩扔掉吗?”小孩大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像只看到了最爱的肉骨头又害怕吃的太多被抛弃的小狗。
话刚出口还有些后悔的老爷子看到他这副表情,瞬间抛去了疑虑。“怎么会,爷爷最喜欢小轩了。”
从那天开始,齐鹤轩就在老爷子的庇护下开始了悠闲浪荡的一生。
齐鹤轩死后,最伤心的莫过于他的父母,最懊悔的却是老爷子,听到消息后本来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身体一下就垮了,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就没熬住去了。
不再去想上一辈子的事,齐鹤轩揉揉太阳穴,看着满屋子宿醉的人,想起现在应该是在确定了科伦纳的那场秀的人选之后,大家出来庆祝。
齐鹤轩从小受宠,受不了苦,还张扬爱享受。在读完了高中之后,不想上个正经的大学,只想尽快工作独立。没有选择齐家人众多的艺术文艺界,也不想去干其他枯燥的工作,正好有家模特公司看上了他,拍了几次片子,觉得还算是不错,就抛出了橄榄枝。齐鹤轩毫不犹豫的就签下了合约。
在练习了一段时间之后,正好有一次规模很大的秀,算是公司下半年最重要的工作,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一个名额落到了齐鹤轩的头上。
他没心没肺惯了,竟没觉得有不对,就算有些奇怪也被周围人恭维一些公司看到了他的潜力得话而忽悠过去了。齐鹤轩不由得苦笑,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过的事情,这样没半点心机,他不被害谁被害?
既然有机会重活一次,他应得的,谁也抢不走,害他的,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理清了思绪,齐鹤轩整整衣服,过去踢醒还睡得死死的几人。
“唔,谁踢老子!”祁友迷蒙着睡眼跳了起来,看到齐鹤轩扑过去一把抱住,“小轩,好困啊!”
齐鹤轩被他牢牢扒住,只能拖着他继续艰难的前行,直到把这几个醉鬼都叫醒。
“来来,吃饭,这家酒店的早餐还挺齐全的。”全温文抬手掩去一个哈欠,把早餐摆了满满一桌子,“小鹤轩,快吃,一会儿吃完了我送你回公寓。”
“不回公寓了,一会儿回家。”齐鹤轩端起一碗豆腐脑,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醉酒后只觉得什么都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