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顾长离诡谲的招数,飘忽的身法弄得焦头烂额的高大男人在心里恨恨诅咒着。
他一开始便从对方单薄的身体判断其招数是走轻灵一流,自己大开大合力道十足的刀法只要稍微近身,绝对无往不利,可是他猜到了前头,却委实没有猜中这后头。
顾长离的确不是力量不足他,可是在身法活动力上完爆他几条街,男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而且……
当初崖生教他的不止是防身的武艺,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身上被木枝划破的几道微小伤口开始发黑,疼痛,肿胀,摧枯拉朽般地破坏了这一场对决的胜利天平。
“你!卑鄙!!”
发现自己状态不对,气力渐失的男人对顾长离怒目而视,恨不得饮其血,寝其皮。
“我可不希望被一个下流无耻到对十来岁的小孩出手的渣滓这么说。”
在顾长离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男人已经软软地跌坐于地,浑身上下一片瘫软。
“你应该庆幸我在路上仓促之间只找到了几种麻痹神经的植物。”
上前一把将男人踹倒在地,顾长离缓缓上前,脚上上使劲,不紧不慢地将男人的手足四肢,一一踩断。
期间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自然叫他无视地干净。
“你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觉得别人努力求生,想要活下来的欲望很可笑是么?”
顾长离斜倚着一株老树,细碎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将他嘴角轻轻扬起的一抹微笑都镀上一层柔光,君子如玉,端方温文。
“二十米。”
“如果你能挪出二十米的距离,我帮你逃过警方的追捕怎么样?”
他微垂双眸,在男人仇恨扭曲的目光中,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浅淡语气,仿佛逗弄着自家小猫小狗一般说道。
“来,爬啊。”
第39章
那大汉许是骨子硬,又或是聪明的知道顾长离此言根本就是在羞辱自己,只是像条肉虫般匍匐于地,并不做动弹,而是僵着脖子用血红的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离他不远的那个俊秀少年,套用一句十分俗套的话语——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顾长离此时已经千疮百孔了。
“不动么?本来想还打算逗一逗来着。”
顾长离轻叹声,满脸遗憾得像是没看到马戏的无聊孩子,兴味索然。
“既然这样,还是让某位一直袖手旁观的先生出手吧,热闹看够了没有?”
他忽然歪了歪头,视线远远地落在一棵貌不惊人的大树之后,目光笃定,显然是已经确定那里隐了个人。
“小哥好眼力。”
形迹暴露,对方也没有再无赖地继续躲着,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以顾长离刚才表现出来的身手来看,发现他自然理所当然。
从树后走出的人有一副好皮囊,五官硬朗,轮廓分明,充满了男性魅力——只是委实眼熟了些。
顾长离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再次遇见和崖生长得如此相似的男人。
不过仔细一想,小城民风淳朴,那日会在小巷里遇见一身是血的男人,和今日撞见这个持刀杀人狂相联系,巧合的可能性很低。
于是乎,在极其厌恶麻烦的顾长离眼中,甭管对方是不是顶着一张故人的脸,也已经将其划入黑名单之中,列为拒绝来往户。
墨蛇并不晓得不过眨眼的功夫,眼前这位有着和其温文无害的外表极不相符的少年对他的感官已经降到了极点,直到真正站在少年面前,仔细打量一番容貌身材后,他的心中一动,莫名涌起几许诡异的熟悉感。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句事后回想起来简直土得不能再土的问话就这么被墨蛇脱口而出,一时心急口快,回过神来,他的脸上不免多了些许讪讪。
“你怎么不说‘这妹妹我是曾见过的’(1)?”
顾长离嗤笑一声,驾轻就熟地装出从未识得眼前人的陌生模样,随手一指地上那一大摊看上去便不怎么样的玩意。
“如果你的目标是这东西的话,尽管带走,要杀要剐要审讯随便怎样,稍微带远一点,等会警察就要来搜查了。”
“小哥怎么就知道我是为此而来?说不准我是看上你的美色,特意出来英雄救美呢?”墨蛇嬉皮笑脸道。
对于这样已经是明火执仗的调戏话语,顾长离的反应也相当干脆。
“如果不想被你口中指的‘美’把四肢都卸下来,你最好老实点说话。”
“…………”
高个大汉也不是个傻子,眼见二人并没有互相争斗的迹象,而且三言两语便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下场,特别是还要把自己交给墨蛇这个冷血无情,审讯手段更是恐怖的杀胚手上,眼中仇恨之色渐消,反倒慢慢起绝望恐惧之意,转而便欲自尽。
顾长离离他较近,自然将这一番动作尽收眼底。
他心眼也坏,开始不去阻止,只看对方把舌头咬了半截,痛得死去活来之际才暴起发难,运上力道踢了块石子,正中其脑门,那一声脆响听得墨蛇都不禁咧了咧嘴,而大汉更是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这事说来漫长,其实不过转眼,差不多是墨蛇被顾长离赤裸裸的武力威胁憋得无语之时,等他再度开口便已经尘埃落定。
墨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家伙一定是得罪了你。”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因为他长得不合我心意,顺手教训一下。”
顾长离摊开手,不置可否地说道。
对于顾长离明显是敷衍说谎的回答,男人并不怎么生怒,反而还很感兴趣地继续追问。
“那我呢?你觉得我长得合你的心意吗?”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初见,墨蛇却格外喜欢撩拨眼前这位俊秀少年,许是因为他出众的身手,或是讨喜的外表……再或者,是那悄悄萌芽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如果把你那一张脸去掉,就十分合我的心意。”
冷冰冰地撂下这样一句话,顾长离早已心生去意。
这人在眼前晃悠着,总给他一种“年少轻浮版崖生”的既视感,心中微妙。
他可能会因为极为相似地外表救这人一条性命,但论及深交,却没有这个心思。崖生就是崖生,是他曾经经历的一世里可以交托后背,或许还心怀些微愧疚的挚友,眼前人虽然极似,但终归不是他。
更何况,此人来历不明,行踪诡异,很容易便能判断出必然和此间黑暗面交涉极广,沾上便有大麻烦。
“那家伙就交给你了……务必不要手下留情。”
心思一动,顾长离也没多加逗留,干脆利落地一个转身,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他身后,墨蛇的脸色阴晴不定,几番变化之后,终究还是归于平静,不复言语。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于黑暗罪恶中汲取养分逐渐成长的他,察言观色揣度人心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手,不然他也无法活到这个年岁。
对方并不曾掩饰他对自己的忌惮排斥,而他们二人,也的确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差距。
“啊啊,果然走这条道的都不好讨老婆,等会还是回Blue里喝点小酒洗洗睡吧。”
他挠了挠头,苦恼又无奈地抱怨几句,这才走近那个大汉,毫无防备般地俯身要将其扶起。
便是在这时,异变徒生。
被顾长离一石子敲晕的大汉其实并没有昏迷多长时间,他一直伪装着掩而不发,就是为了伺机解围。他拼着全身的力道,狠狠地使出一记头槌,正要撞到对方的下巴上,如果这一招瓷实,无论是谁都会有片刻的昏沉——他的手腕是被那天杀的小王八蛋踩断了,但至少胳膊还是有点力气的,足以再继续有力的还击。
然而今天真的不是这位大汉的幸运日,从一早开始,他撞上的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乖绵羊。
墨蛇眨眨眼,只是轻巧地伸出右手那么一撑,大汉来势汹汹的头槌便胎死腹中,他手上再那么一用劲,便见地上有一大团肉骨碌碌地滚了出去,然后猛嗑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刚才小哥让我务必不要手下留情——那我就脚下积德怎么样?”
墨蛇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般轻轻一敲手,笑得爽朗开怀。
——手下留情和脚下积德有毛线关系??
——还有,脚下积德究竟是什么鬼玩意??
已经晕得七荤八素的大汉显然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吐槽这家伙的逻辑死。
接下来还有更大的苦难等着他。
“虽然有点小累,不过把这家伙踢回去好像也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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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那个还未知晓姓名的家伙去处理烫手山芋,甩掉包袱一身轻松的顾长离正走在回营地的路上,打算看看自己的便宜弟弟伤情如何,不远处的树丛后忽然传来了窸窣的响动。
有人!
分不清来者是敌是友的顾长离顿时心生警惕,随便找了个地方暂时隐起身形。
“傻大个你跑快点!!我哥要是出事了你看我怎么neng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