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
顾长离把背包放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轻巧坐下，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对方便断然回复。
“我还没把话说完……”
沈志远表示他很受伤。
“我觉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听你说完一件注定会被我拒绝的事情是一种非常愚蠢行为，所以请允许我一开始就表明态度。”
顾长离依然头也不抬，静静翻看着昨天讲过的数学题。
“我们学校是高考考点，会放一段时间的假，班上同学正在商量要不要一起出去野营，难得的集体活动，试一下也不错不是么？”
沈志远已经醒悟了，他压根就不应该征求对方有关于“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这样的意见，直截了当地把那劳什子事情摆在台面上讲也许他还能听上一些，不然你话还没出口就很容易被半路堵死。
他很清楚地看到，在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会，顾长离翻身的手顿了顿，迟疑半晌后居然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这事有门。
沈志远在心里暗想，居然还有点小激动。
“高考放假……我们的期末考不是也要到了么？”
“数学卷子刷了？物理公式记了？化学方程式背了？生物课本看了？语文古诗词记得了？英语语法会用了？”
顾长离每问一个问题，班上大部分同学的脸色就是一黑，说道最后，已经和锅底分不出多大的差别，一个个捂着胸口，仿佛什么地方中了一箭。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这些事我都做了，所以去野营还是不错的，允了。”
笑眯眯地挥挥手，顾长离一只手撑着下巴，大爷般地说道。
沈志远发誓他绝对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磨牙声，连他这样知晓对方恶魔本质的人都忍不住对其报以看待阶级敌人（学渣对学霸的）的目光，更遑论其他人。
“顾长离你这样很容易被揍的我和你说。”
他有些悻悻地笑骂道。
“单挑还是群殴？”
顾长离神色不变，细眉轻抬，眼角微扬，嘴角挂着的是比狐狸还要狡黠上几分的浅笑，越是云淡风轻，反而叫人越是手痒。
这人就这么慵懒地，随性地，漫不经心地坐着，却仿佛从骨子里都流露着清高傲慢，由不得人去眼红心热。
通俗点讲，顾长离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认识我之前你看我的脸不舍得揍我，认识我之后你看我的脸还是不舍得揍我，虽然很多时间你会很想揍我，然而要真动起手来你还打不过我hhh”——类似这样的嘲讽脸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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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去！！！”
当天中午回家，在顾长离宣布自己周末要出行两天一夜的野营后，在家里窝得快长草的莫怀前顿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眼神闪亮地像是见着小鱼干的饿猫。
“意见驳回。”
夹了口肉丁放在嘴里细细咀嚼，顾长离斜睨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
被自己大哥的直球击碎一颗玻璃心的莫小弟眼圈都红了，那一张泫然欲泣的包子脸，若是稍微心软的人看了，怕是什么都会应下。
然而顾长离此人，和心软这两个字，从来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麻烦。”
又夹了一口鱼肉，顾长离嘴一张，挤出两个差点把莫怀前憋死的字。
“我认识几百多类不同品种的蘑菇！”
“麻烦。”
“我会捡柴火！钓鱼！生活！烧烤！”
“麻烦。”
顾长离轻叹声，他已经把自己碗里的米饭吃得干干净净，正要起身收拾碗筷。
上辈子走南闯北风餐露宿那么些年，珍惜一切事物的习惯早已被融入骨血，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有时候不经意省下的一口口粮，会在什么时候忽然救你一命。
“还没有其他的说法了？”
幽幽看向此时真的快要哭出声来，急得满脸通红的小屁孩，顾长离脸上仿佛写着“你还是不懂我”这样几个大字。
被这样的神情一激，莫怀前智商爆表的头脑顿时超速运转起来，认真严肃地分析着刚才哥哥表现出的一切言行举止。
【麻烦……麻烦……麻烦】
“叮——”
仿佛有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灯泡在莫怀前的小脑袋上方亮了起来。
“我听话！懂事！不乱跑！还会给哥哥帮忙——捡柴火！采蘑菇！钓鱼！生火！”
我的一切荣耀属于我的大哥！
莫怀前险些一拍桌子，像是庄严宣誓般地把最后一句话都给说出来，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句话中二程度爆表，还是等以后真正实现了再说出来才更有说服力。
在莫小弟皮卡皮卡地闪亮眼神攻势下，顾长离并没有绷住脸多久，他伸出手摸了摸前者毛茸茸的小脑袋，说出一句类似“准了”的“随你。”
“衣服之类的东西自己收拾，落了的话我可不管。”
“嗯！大哥最好了(￣▽￣)~*”
莫怀前本来还想踮起脚来个突然袭击，给顾长离献上一个香吻，奈何身高差太大，就算他拼命垫脚，所能够到的最多只有脖子。
伐开森╭(╯^╰)╮
意图没有得到实行的莫怀前垂头丧气地往自己房间走去，留下一个站在原地表情不解的顾长离。
“这小子——”
回忆起莫怀前刚才的保证，什么又是给他捡柴火又是给他钓鱼的，顾长离
忍不住吸了口气，有些牙疼地想着，难道他就那么像一个压榨童工的奴隶主？
不过就是让熊孩子做一个不要乱跑的保证罢了，莫怀前那小子究竟是把他怎么妖魔化了才会那么宣誓的？
并不清楚这只是智商太高的熊孩子脑洞开大了的缘故的顾长离，对于自己表现出来的人格魅力有了森森的怀疑。
提醒同学注意复习有错吗？
提醒熊孩子注意人身安全有错吗？
没错。
所以错的一定是这个世界。
得出结论的顾长离轻松愉快地哼着歌开始收拾餐桌。
与此同时，正在卧室里和好友视频聊天的莫怀前一脸幸福，捧着笑得脸像是智商不过50的模样。
视频另一头的人受不了他的表现，说道，“莫，你之前不是野营过很多次吗？为什么还是这么兴奋？”
“这次的野营又不一样。”
莫怀前折着自己的衣服，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
“哪里？”
“这次是哥哥的班级组织的活动，经费一定不是十分充足，所以帐篷的数目也不会很多！”
“我！很有可能和大哥睡在一个帐篷里面！”
“因为我的睡相太差，哥哥已经好久没有和我一起睡觉了_(:3」∠)_”
“啊啊啊好期待啊啊啊——”
莫怀前的友人看着视频上传来的，抱着衣服嘿嘿傻笑的好友，直接取消了视频通话。
这＊＊（友情打码）兄控看多了，辣眼睛。
第36章
因为只是同学们自行举办的活动，再加上顾长离表示会自己照顾好他的弟弟，其余人并没有对出游旅行中忽然添上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孩子表示异议。
相反的，皮肤白嫩相貌颇佳的莫怀前甫一出现在旅行车上，便吸引了班上绝大多数女生的注意——小正太实在太萌萌哒了，即使皱着眉头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屁模样，也丝毫没有折损他自带的天然萌光环。
“不是我说，顾长离你们家里的基因也太好了，父母亲也一定是大帅哥大美女吧。”
顾长离的前桌，大大咧咧颇有点女汉子性格的李佳净从后座探出半个脑袋，摸着下巴看着前方同座的兄弟两人。
哥哥眉目如画煌煌如仙，弟弟五官精致可爱万分，这么一搭队，乖乖巧巧地坐在一起，杀伤力倍增，简直炫目地快要发出光来。
瞧着班上妹子们周围乱转的粉色小花就能看出端倪。
像是被李佳净的话语触动了心事，顾长离神色一黯，迟疑片刻后方才轻叹一口气，笑道，“当然，在我心目中，他们就是最完美的。”
“哥……”
莫怀前在李佳净问出那个问题后脸色就变得很不好，他颇为恼怒地瞪了后者一眼，然后立即忧心地看向自家兄长。
他很清楚，父母的不幸离世一直是他哥哥心中的一道创口，都说光阴是最好的疗伤药，然而漫长漫长的时间流逝，并没有让它治愈结疤，仅仅只是被掩盖被隐藏，在阴暗不见阳光的地方溃烂流脓，触而生疼。
不过，哥哥这次的反应却是大出他的意料——能够做出这样回答的顾长离，是不是代表他已经逐渐走出阴影，能够正视那段心殇了？
即使再怎么粗神经，刚才那股尴尬又凝重的氛围李佳净还是还是有所察觉的，‘一定是我提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这样想着的她吐吐舌头，十分不好意思地缩回脑袋，老老实实地坐会自己的位置。
见碍眼的人离去，莫怀前也懒得和她计较，他小心翼翼地攥着顾长离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没有颤没有异状，不像是情绪失控，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