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唐子畏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便又转过头去,一脸平平无奇地看着窗外向后飞逝的街景。
朱宸濠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落得有点低,好像不小心到了肚子里。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不断滚动的车轱辘停了下来。
唐子畏拍拍身旁的朱宸濠,率先跳下了车。
朱宸濠下车一看,这才到宫门口。透过拱形的墙洞,可以看到里面开阔的汉白玉地面和不远处向上的长阶梯。
“走吧。”唐子畏招呼一声,向里走去。
朱宸濠有些不解,“不是有穿宫令,为何不乘车驾进去?”
“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还未仔细看过这宫里的模样。”唐子畏眯着眼看那阶梯中间雕刻着成对的四爪飞龙,信步走过去。
朱宸濠见他起了兴致,自不会说些煞风景的话,便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穿过开阔的空地,顺着那台阶向上登。
一阶一阶,仿佛没有尽头。
一口气走过来,朱宸濠都有些气喘,却没见唐子畏稍缓脚步,停下来歇一歇。
朱宸濠抬眼便看到走在前面的唐子畏的背影,恍惚间想着,这人好像总是这般,腰板挺得比谁都直,走路时带着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每一步迈出,都仿佛坚定的在往某一个目标靠近。
突然的,那身影停住了脚步。
朱宸濠走在他身后一级,鼻尖几乎要触到唐子畏的衣袍,才堪堪停下。他吸了吸鼻子,问道:“怎么了?”
就见唐子畏转过身来,微微垂下眼,俯视着他,柔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朱宸濠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便是那个夜晚,定下的攻入皇城之时,唐子畏便答应他在一起的约定。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竭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心中却已鼓噪不安,脑子里也是思绪纷繁,苦恼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当脱口答出。
若是说得太快了,会不会显得自个儿心心念念总想着这些情爱,太过于重视此事,堕了身份?
可若是答不出来,子畏会不会生气?若被认为自己没把这个约定放在心上,按子畏的性子,说不得直接作废了。
就在朱宸濠犹豫的这当口,唐子畏指了指脚下,自个儿接了下去。
“当初在京城,我答应随你去南昌之时,曾说过。十年之内,你要与我并肩站在奉天殿的最上端,看着群臣匍匐在我们脚下。你可还记得?”
朱宸濠一愣,这个啊?!
他点了点头,“记得。”
那时是他用尽了手段,好不容易将唐子畏招到麾下时,与他说过的话。
朱宸濠看了看周围,才恍然惊觉,自己和唐子畏正站在奉天殿门前最后的两级台阶上。
从这处望出去,太和门的一片平地尽揽入眼底,令人无端生出豪情万丈!
朱宸濠深吸了两口气,再一抬眼,便撞进了唐子畏微笑凝视着他的视线里。
“虽然中间经历了许多曲折,但我们终究站到了这里。”
“是啊。”朱宸濠点点头。那般叛逆的想法,哪曾想有一日竟当真实现了呢?
唐子畏望向远方,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气氛沉静下来,朱宸濠方才平息一点的心情,却又开始纷乱。他克制不住的去看唐子畏的神情,心中想着方才说过的话,又想着两人这一路走来的互相算计和真心相待,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子畏,”朱宸濠开口唤他,“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南昌,你说若我们攻入皇城,一切尘埃落定,便答应与我在一起?”
似是没料到他如此直白的说出口,唐子畏未接话,反而直直瞧着朱宸濠的脸。
他的上目线到眼尾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并不卷翘,反倒微微下垂,半掩着眼里精亮的流光,却半分也减少不了那目光里的灼人之意。
朱宸濠被他瞧得面上发热,手不自然的摆放在身体两侧,一会儿又背到身后,悄悄的勾起来。死撑着也不肯避开他的视线。
唐子畏便兀地弯起了眼,轻笑起来。
“抱歉,你努力保持镇静的样子很有趣,我不小心就多看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句话,让朱宸濠好不容易才勉强支撑下来的镇定顿时破了功!
他那张俊秀的脸涨得通红,两手也不扭扭捏捏的勾在身后了,而是在身侧紧握成拳。朱宸濠双眉蹙起,眼瞪得如铜铃,一副愤怒至极的样子。
“你——!”
“我记得啊,”唐子畏轻声的话语打断了朱宸濠未发的怒气,“你做出一副如此气愤的样子,是想让我安慰你吗?”
唐子畏勾起唇角,冰凉的手指抚上朱宸濠的侧脸,“那我便如你所愿。”
他的手顺着朱宸濠的面颊滑下,抬起他的下颌,微微俯身,吻上朱宸濠的唇瓣。
朱宸濠睁着眼站在原地,随着唐子畏近在咫尺的气息不断随着两人的呼吸深入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处细胞,他体内被戏耍的怒火霎时间转化为欲-望,不断攀升。
“唔呜…”朱宸濠闭上了眼,双手向上环抱住唐子畏的脑袋,将人更深的压近自己。
两人的唇紧紧贴在一起,互相厮磨着,变得火热。然后不知是谁先探出的舌尖,如同滚烫的油中突然落进了一滴水,无数的水花炸开。两人唇舌纠缠,谁也不甘示弱,疯狂地在口腔中掠夺着属于对方的气息!
就在这奉天殿前,阳光笼罩下的琉璃瓦、白玉阶,无数璀璨的光华此时都仿佛只为衬托两人的存在。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万物无声,空旷的奉天殿外只有两人轻微的喘息声,给这宫里的空气平添了几分暧昧。
“王爷,今夜你便住在这宫里罢。明日,就是你登基的日子。”
“那你呢?”朱宸濠扬头望着唐子畏透着红的薄唇,有点挪不开视线。
唐子畏低头看他一眼,有些不确定道:“陪你?”
“好啊!”朱宸濠顿时咧开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第93章 93.92.91
是夜, 京城诏狱。
九尺见方的牢房中, 一个干瘦的人影蜷缩在里面。
“哐哐哐!!!”
铁锁敲击牢门的刺耳声响突然响起,惊得地上那人影一颤, 连忙撑起身子爬到门边,露出一张不成人形的老脸。
“刘公公, 上面让我来瞧瞧你, 给你送点东西。”一身飞鱼服的青年锦衣卫停在牢房门口,语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和显而易见的高傲。
但此时的刘瑾早已不是宫里那个威风的刘公公了, 他听出了青年的轻蔑, 却丝毫没有在意,只用力攥着冰凉的铁栏杆,尖声叫道:
“是圣上的旨意吗?圣上垂怜!咱家对圣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奴婢知道圣上总有一天会想起咱的,这下总该把咱家从这个鬼地方放出去了吧!”
那青年锦衣卫打开牢门, 扔进去一床厚棉被,又着人拿来一碟新鲜的饭菜, 一并塞进牢房中。
重新在牢门上落了锁, 青年锦衣卫见着刘瑾老泪纵横的欣喜模样, 神色古怪的勾起了嘴角。
“刘公公,多吃点,吃完就早些睡了罢。明日,就有人来送你上路了。”
“哐当”两声,刘瑾手中的木箸落到了暗迹斑驳的地面,沾上了一层脏污。
青年锦衣卫没再多看他, 很快退出了诏狱,关紧大门,连带着里面那人痛苦的嘶喊也一并隔绝。
……
所有的官员都道,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因为那八百年不上朝的正德帝,今个儿竟然要上早朝了!
这突然一下子,痛苦的不仅仅是天还没亮就被从龙床上叫醒的朱厚照,还有那些在朱厚照管理下睡惯了懒觉的官员们。
虽然他们整天嚷嚷着要早朝、要午朝,可真给他们来一次,官员们却反倒怀念起可以睡到自然醒的没有早朝的日子。
但无论怎么说,这一日寅时末,由李阁老带头的所有的官员们以及正德帝都老老实实的在奉天殿到齐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一日寅时末,由李阁老带头的所有的官员们、包括正职为兵部右侍郎的唐子畏、远道而来的宁王爷、以及年轻的正德帝,都老老实实的在奉天殿到齐了。
殿外还是透着层层蓝色光晕的黑色天幕,殿内却被烛火映照的灯火通明。
朱厚照靠坐在宽大的龙椅中,眼皮耷拉着,很不走心的打了个哈欠,冲跪了一地的大臣们摆了摆手:“免礼,都起来吧。”
参差不齐的从地上站起来的大臣们垂手站于大殿两侧,面面相觑之下,都不知道正德帝突然上朝,究竟是要玩什么把戏。
唯有站在前列人群之中的唐子畏垂着眼,无比沉静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巨变。
“你,就你了,照着这上面宣读吧。”
朱厚照左右没见着刘瑾那熟悉的身影,便随意点了站在殿旁的一个青年锦衣卫,抬手将手中绣着银色盘龙的卷轴扔了过去。
这大殿宽敞得很,朱厚照这随手一扔,可离那锦衣卫远着呢。
后者一惊,若圣旨掉在地上,那这恩宠恐怕马上就成了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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