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可能正赶上我外出了,我昨天晚上回的家,前天朋友成亲,喝喜酒去了,大前天我表哥的儿子满月,去了一趟三里屯。”魏初阳想,陈延找他估计就这两天吧。
“你还挺忙。”
“还好。”魏初阳没有陈延的那一份轻松惬意,眼底下黑黑的一圈让他看起来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什么时候走?”
“可能大后天吧。后天陈玦要迎娶何知州的公子,我是不想留下来的,但我爹说看在爷爷的份上,就只好等他们成亲后再走。”陈延看起来老大不愿意,气闷地往嘴里塞了颗葡萄。
“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多待几天又有什么关系。”魏初阳说话的语调显得很疲惫,陈延没办法忽视。
“怎么了你?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陈手撑着脑袋靠在石桌上,观察着魏初阳的神色。
“我只是在想,我好像又做错了一件事情。”魏初阳很消沉。
“嗯?”陈延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做的第一件错事,是辜负了姚可人,我对他造成的伤害永远都没办法弥补,虽然辜负他是必然的,但很多事情我没处理好,我对不起他。”魏初阳的态度很诚恳。
“第二件呢?”重点显然不在第一件事上。
“第二件,是我不该强求。”魏初阳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易洛不喜欢我,以前的时候还会满腹期待地问他喜不喜欢我,但每次他都逃避,所以我都不敢问了。我本来不想考虑那么多,只要和他在一起,这就够了。但是我越来越发现我做不到,我发现我其实很在意,在意他心里有没有我,在意他心里是不是有别人,感情这种东西,也许真的需要对等的付出,最起码要给我一点回应,证明我不是一厢情愿的。如果,他真的还爱着那个人的话,我情愿放弃,成全他。”魏初阳完全陷入了感情的泥淖。
“你先冷静一下,来,喝口水。”陈延趁他停下,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魏初阳却没顾上喝茶,接着说了下去。
“如果我娶他,那是因为我爱他,如果他嫁给我,那是因为他孝顺,他会答应不过是为了他阿么,根本不是因为我。事情变成这样子,都是因为我想要的太多。易峥总会回来的,如果我没有缠着他,就没有后来的那些误会,更没有易峥和杨心儿的事,结局可能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魏初阳自嘲般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那你想怎么做?”陈延没办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多少也是有点心虚的,毕竟多亏了他推的那把手。
“我不知道。”魏初阳眼神飘忽,显然拿不定主意。
“那就别想了,我去找点酒来,喝醉了好睡一觉,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陈延起身让人去买酒来。他倒不怕喝酒伤身什么的,就魏初阳那酒量,能伤到哪儿去。
一会儿陈延回来了,手上多了个淡青色的绣着兰草的荷包。
“喏,我弟给你的。”陈延很随意地把荷包扔到魏初阳怀里。
“我不能要。”提起陈遥,魏初阳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行了吧,你当我家小遥还惦着你呢,不过就是个分别的礼物,留个纪念。”陈延嗤了他一声。
魏初阳还是无动于衷。
“算了,其实呢,是小遥他自己绣了一大堆的荷包,又没有人可以送,你就当做个善事行不行?他送给我的荷包不下十个。”陈延只好改变策略。
“那……好吧,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他。”魏初阳把荷包放了起来。
“这就对了。”顺利完成弟弟的委托,陈延松了一口气。
晚上魏初阳是被陈家的下人抗回酒楼的,费了劲把他扛到小阁楼里,两位功成身退,因为易洛在,照顾喝醉酒的魏初阳的事情就由易洛做了。易洛先帮魏初阳把鞋脱了,脱到外衣的时候,一个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易洛拿起来一看,却是个荷包,不像他绣得歪歪扭扭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图样,这个荷包清雅别致,针法细致,绣上去的兰草生机盎然,绣这个荷包的人绣工一定不错。易洛虽然自己不会绣,但韩应的绣品他是从小看到大的。
‘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易洛默念了一句,很快将荷包搁在桌上,不去管他,眼下还是照顾这个醉鬼比较重要。
他替魏初阳脱了外衫,只留下里衣,替他盖上被子,刚要离开去打盆水来给他洗脸,魏初阳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前,易洛看过去,只见魏初阳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似醉似醒的。
“易洛……”魏初阳嘴里念叨着易洛的名字,易洛看着他,仿佛在认真听他讲话。
“我,我不想娶你了…….呕!”说了半句话,魏初阳突然吐了。
魏初阳趴在床边呕吐,易洛却丝毫反应也没有,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好一会儿,易洛才一脸平静地拍打着魏初阳的后背,等他吐完了,打水替他擦洗,然后把地上的呕吐物收拾干净,才离开小阁楼,回客房睡觉。但其实他一整晚都睡不着。他脑袋里反反复复地出现魏初阳说的那句话,不知道这算不算酒后吐真言。
“是因为那个荷包吗?”易洛自言自语道,一点睡意也没有。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他会成全他的。
第79章 离开
第二日,两人都好像没事人一样,昨天晚上的事魏初阳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跟陈延说了什么话,许是因为魏川与江泯都在,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易洛跟魏初阳都尽量不去想,尽量跟往常一样相处,直到韩应回家的日子。
送易洛到家,魏初阳并没有下马车,店里还有事情,他必须马上回去。
“你等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正要掉头的时候,易洛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话。
魏初阳不明所以地在原地等着,易洛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还给你。”易洛伸手将一个东西递给他,这个东西他很熟悉,是他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雕刻完成的易洛的木雕。
“什么意思?”魏初阳没有伸手去接,顿时心里慌慌的,他好不容易想到要怎么处理他跟易洛之间的感情问题,易洛却来了这么一出,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易洛冷淡地留下一句话,把木雕塞进魏初阳的手里,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魏初阳失魂落魄地原路返回。他昨天晚上迷迷糊糊间突然就想通了,既然没办法再这么下去,不如重新回到原点,坚持自己的初衷:他不会娶易洛,除非易洛爱上他。但现在,希望似乎更加渺茫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哥儿如果嫁给了你,心属于你可能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知道魏初阳的想法后,陈延试图说服魏初阳。
“姚可人呢?李池呢?为什么两个人的婚姻要有那么多的无奈?”他希望易洛能作出自己的选择。
“因为两个人的背后是两个家庭啊。”不然的话,他与温邢远早就修成正果了,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开心就好。
魏初阳和易洛默契地没有向自己的爹和阿么透露两人之间的感情状况,一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是内心深处仍旧隐隐地期待着什么。
自从韩应干预了之后,韩小涵短时间内不再有被逼着嫁人的风险了,该下地的时候下地,该干活儿的时候干活儿,以前偶尔还抱怨两句,发发牢骚,如今却是听不见了,他在家里甚至很少说话。
下午突然下了雨,韩小涵没下地,待在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魏初阳给他买的那盒胭脂,他一直藏在枕头下,都没拿出来过,在穷乡僻壤,这东西貌似真的用不上。他用指尖沾了点,两指一捻,晕开了一抹红色。又想到,反正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会儿擦掉就是了。沾了胭脂正待往唇上抹的时候,门“嘭”地一声开了。
韩白突然冲了进来,也不管韩小涵在干什么,上来就扯着他的衣服,嘴里兴奋地喊:“哥哥,快来,我们一块儿去挖蚯蚓!”
“不去,那种恶心的东西,我没兴趣。”韩小涵不耐烦地推开他。
“去嘛,快点走!”可是韩白不依不饶的,非要拉韩小涵出去,韩小涵又死活不愿意去,两人争执间,胭脂盒不小心摔地上了,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韩白见韩小涵的脸色不对劲,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马上跑出房去,估计是去找阿么寻求庇护。韩小涵不管他,任他跑了。胭脂盒是白瓷的,这一摔就碎了,韩小涵蹲下身,将碎片捡了起来,有胭脂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点胭红。他在房里翻箱倒柜,最后也没能找出替代的小盒子,只好看着那一堆碎片发呆。
“可惜了。就是白白浪费了哥夫的钱。”他嘴里低喃了一句。
“韩小涵,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弟弟了?”门外传来他阿么的大嗓门。
“谁欺负他了,你怎么不问问他自己!”韩小涵眉头一皱,顶了回去。
“最近皮痒了是吧!”
韩小涵一听他阿么真怒了,赶紧冲到门口把门拴上了,不让他阿么进来。然后往床上一躺,他阿么在外面骂了几句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