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帆脸上的笑容堆得有些不自然,自己却像是丝毫不觉。
“本王就说嘛,皇兄一贯爱护臣弟,怎地刚才却像是犯了失心疯一样,可实在是吓着臣弟了。”
两人像是已经完全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听见梁启这般诛心之言,梁帆却只能死命强忍着不发作。
当然,梁启也正是因为知晓梁帆会选择忍,这才这般毫无顾忌。
“对了,皇弟今日急急忙忙地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连等奴才们通传一下的时间也等不了了?”
梁帆突然看向了身后的陆非鱼,心下冒出两分猜测,却是有些难以置信。
“没什么大事,杜公子是本王请的客人,皇兄的贵人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将他带进来皇兄的后宫,皇兄不怕戴绿帽子本王却担心杜公子的安危啊。又听说月白公子为人骄纵,这不,便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毕竟昨天听杜公子弹琴可才弹到一半,今儿个若是不听完了,本王怕是睡不着的。”
“哈哈哈,皇弟向来爱这乐声,既如此,杜累尘,你便跟着皇弟回府吧。”梁帆朗声大笑,随即便下起了逐客令。
既然已经留不下杜累尘的命,看来他要另想办法了。
“多谢皇兄体谅,臣弟这就告退。”
梁启话音刚落,陆非鱼便推着他的轮椅转了方向,缓缓向外驶去,身后张力连忙跟了上去。
原地梁帆看着他们的背影面色渐沉,眸色幽深如一汪寒潭。
……
一路出了皇城,喧闹声重新响在耳边,原本跟着梁启进宫的四个侍卫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们的后方,方才却是他们拖住了禁卫军统领李肃。
“刚刚那么激怒梁帆不要紧吗?”陆非鱼有些担忧地道,“若是他狗急跳墙……”
“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我与梁帆早已势同水火,装与不装早就没那么重要了,只是他现在若是想要稳住我,便只能忍着。”
“稳住?”
“没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次我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护龙卫的存在,梁帆不可能坐得住,”见陆非鱼狐疑,梁启再次解释道,“既然坐不住,便只能暗找时机下手,将我手中的主动权夺过去,他的最终目的……是我手中的护龙卫。”
“现在对于梁帆而言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他才要稳住你,实则,他在暗中谋算……可是,皇城之中他手上还有什么对付护龙卫的王牌?”
早知道他应该参与梁启的计划之中的,现在也不至于好奇心泛滥。
“呵呵……”梁启轻笑了一声,却是陆非鱼不小心叹了口气,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梁启笑得分外柔和,“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可问我便是,对累尘你,梁启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非鱼挑了挑眉,“可你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你可知道聊城?”
“聊城?那个山患成灾的聊城?”
别误会,这个“山患成灾”可不是说什么山体地质灾害,而是——山贼土匪混乱成灾。最关键的是聊城距离天齐都城并不远,所以经济方面也较为繁荣,但是因为这两年梁帆的监管力度不够,反倒让那些个山贼都舍不得离开了,便演变成了“山患成灾”的境况。
可是,不是听说梁帆已经派了一个将军前去剿匪了吗?跟这事又有什么瓜葛?
梁帆转头看了陆非鱼一眼,陆非鱼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当年在战场上,我救过孙正飞一条命。至于如何选择,我想他会清楚的。”孙正飞便是那个被派去剿匪的将军。
“你是说……?”陆非鱼直愣愣地盯着梁启。
“要破神出鬼没且极为分散的护龙卫,梁帆自然不能只凭借这皇城的禁卫军,孙正飞麾下有两万士兵,这个时候聊城的剿匪事宜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这是他最好的选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梁启眼中闪着灼灼的光,像是正等着陆非鱼的夸奖,只可惜陆非鱼却是看他不惯,反倒拆起了台来,“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若是猜错了……”
“放心,猜错了我也能护你周全。”且……若是梁帆准备的人不是孙正飞,其余人等也不足为惧。
说着这句话之时,梁启格外郑重其事,像是对眼前之人许下的诺言。
陆非鱼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却是眉眼带笑,推着梁启的轮椅继续朝安王府前进。
……
三日之后,梁帆急召孙正飞回京。
一月之后,两万兵士尽皆扎营京城三十余里的郊外,梁帆急宣孙正飞觐见,此时,孙振飞却是抗旨不尊,接着便亮出了反旗。
“清君侧!扶正统!”
一如梁启所料,梁帆终究还是操之过急,引狼入室了。
当天晚上,夜色流光如墨,张武泽抱着一大坛子酒敲响了禁军统领李肃的房门。
第114章 从小倌到皇后14
第二日朝堂之上,众臣缄口难言,气氛压抑之极。
“平日里但凡丁点小事一个个地能将这儿吵成菜市场,现在怎地一个个都成哑巴了?!孙正飞的两万兵将兵临城下,从截城江城调兵孙正飞定会发现,说不定便会即刻攻城,京城守军加上禁军统共不足一万,这场仗应该怎么打你们就没个章程?!”
“皇上稍安勿躁,微臣倒是觉得这孙正飞谋反一事无需着急,方才探子不是来报那两万士兵都在营中休息吗?说明孙正飞现下根本就没有攻城的打算。再者,即便孙正飞即刻攻城,这皇城中将士坚持到援军赶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赵难往前走了两步,也没顾上正拉着他袖口的张自山。
“只要能坚持到援军到来……”梁帆看了赵难一眼,眼神稍定,若有所思。
“皇上,微臣觉得我们此刻需要担心的并非是这个,”赵难垂首继续说道,“而是……众位大人不觉得孙将军的谋反很可疑吗?不过两万大军,他是哪里来的胆子造反?难道明知道会死还有故意找死不成?恐怕……孙正飞为什么谋反?孙正飞凭什么谋反?这两条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赵大人!事有轻重缓急,此刻难道不是皇上的安危和我天齐的百年基业更为重要?造反便是造反!无论扯出什么样的理由,在座的各位大人还能听信一个乱臣贼子的话不成?至于这孙正飞的凭借……哼,说不定这皇城内还有天齐叛徒,意欲里应外合也说不准啊!”
赵难话音刚落,李振之便站了出来反驳,一说话已经白了的长须便一翘一翘地,若不是此刻场合不对,看起来还颇有两分喜感。
他正是梁帆的外公,天齐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尉大人。
天齐皇朝设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公,但是天齐开国时期便发生了丞相意欲谋反的事情,虽然后来已经被镇压,但从此天齐皇朝的丞相之位便形同虚设,太尉和御史大夫一武一文共理国事。由于梁帆的登基,御史大夫陈大人也是被李振之压了下去,从此一人独大。
此刻他说这话隐喻的是谁,朝堂上众大臣基本心知肚明。可惜李振之此番没有料到的是,他这次真的猜中了。
“皇上!皇上——奴才有事启奏!”
正当朝堂内静默之际,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金銮殿中,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什么事?”梁帆表情冷厉。
太监连忙低下了头,“皇上,安王爷正候在外头,说……说是有要事要朝见皇上。”
“梁启……”梁帆呢喃了一句,想到刚刚李振之的话,突然便有了两分怀疑,“让他进来!”
“是。”
太监躬身应道,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众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隐约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梁帆站在龙椅面前,双手负于后背,目光紧盯着殿门的方向。
“咕隆——咕隆——”
陆非鱼推着梁启跨过了殿门,“臣弟拜见皇兄,身体不便,还请皇兄见谅。”
“如此紧要时刻,皇弟不好好在你府上待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自梁帆登基以来,梁启便再也没有上过朝。
“正是因为时刻紧要,臣弟这才特意赶来以解皇兄的烦忧啊,众位大臣可否听启一言?”
“安王爷身子这么不爽利,还不好生养着?皇上说得对,现在局势危急,安王爷就不要出来麻烦别人了!”
梁帆还未说话,倒是李振之首先站了出来,他轻飘飘地看了梁启一眼,眼中的轻视之意不加掩饰,气势端得比梁帆还要足。
“孙将军造反,打出来的旗号是‘清君侧,扶正统’,李大人不让本王说话,难不成是在害怕什么?”
梁启斜斜地凛了李振之一眼。
“你——哼!”李振之瞬间转过了头,一甩暗红的袖袍,“安王爷既然想说那便说吧,不过要是因此延误了大家的时间,这后果……”
“本王承担。”梁启毫不犹豫地接下李振之的话,声音微顿,“四年之前父皇驾崩,皇兄不过一旬时间之后便登基为帝,既无遗诏又无口谕,再者当时皇兄可是连亲王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