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微妙。有些难以察觉的暧昧在这一呼一吸间飘进了心底,丝丝入扣。
窗外有蝉鸣,鳕鱼饼把耳朵贴在脑袋上,又往秦月怀里缩了缩。秦月拿起它的爪子亲了亲,鼻尖流转着沐浴露的芬芳,也不知是谁身上的。
“我想去。”秦月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不知是说给鳕鱼饼的悄悄话,还是自言自语。“嗯,我明天就和他们联系。”
“喵。”鳕鱼饼懒懒应道。
去吧,天塌下来有我罩着。
月华如水。光浮冰茧。
美丽的夜,美丽的梦。
*
秦月连续做了三套形体训练。她出了一身的汗,今天的量已经够了,但她拿起湿毛巾擦擦脖子,仍旧没有离开阳台,一副还想继续下去的模样。
鳕鱼饼在太阳普照的被窝中悠悠转醒,看到阳台上踢腿下腰的秦月,懒懒踱步过去。
不用猜也知道,她又跟自己拧巴上了。
秦月见到鳕鱼饼,一下子有了寄托,她快步走到它旁边:“早上好。”
“喵。”是挺早。
秦月索性也坐在地上,手按在胸前顺气儿,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般:“明明昨晚已经决定好了的,怎么现在又犹豫起来了呢?”
鳕鱼饼突然转身就跑,秦月跟着它回头,却见它一路跑进客厅,叼起茶几上的手机跑回来,放到她腿上。
“喵嘤!”这么一件小事有什么好犹豫的,快去打电话!
鳕鱼饼的举动瞬间终结了秦月一早上的纠结。有这个小福星在,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秦月拆下手机壳,那张名片就被她夹在壳子里。输进号码,反复检查三遍,她终于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铃响了两声,对方很快接通,一道温厚的男声从听筒传来:“您好,谢元仪工作室。”
对话真正开始,秦月反而没有刚才的紧张了。她礼貌回应道:“您好,我是秦月,昨天参加《演员之路》的录制,有幸和谢元仪老师聊了会儿天。”
一切都顺利无比。
秦月挂了电话,仍然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即将在当下和不远的将来真真切切地发生。
她不是茫茫大海的一粟,她不甘命运由天的人生,她不愿重活一回却庸碌无为。
出发,现在就出发。勇敢地出门去,踏上那条陌生而熟悉的征途。前世种种,尘归旧梦,一切都从头再来,她依然是当年那个不畏不懈的秦月。
秦月抱起鳕鱼饼猛亲一口:“鳕鱼饼,我要出门了!”
“喵呜。”好啦好啦你棒棒。
秦月跑进卧室,换下宽松得有些过了头的T恤大裤衩,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穿上。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没有错,她一走出来,鳕鱼饼立刻发出了惊艳的声音:“喵喵。”
苍天呐,她穿起西装裙来怎么这么好看!
鳕鱼饼默默记下小本本。它被秦月抢先搞得喵喵叫了两回,以后要搞回来,还要翻倍,至少四回。
猫掌柜鳕鱼饼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可以说是非常响叮当了!
秦月一忙活起来就走路带风,挎包穿鞋出门,整套流程一气呵成。临出门,她不舍地抱着鳕鱼饼亲了又亲:“等我回来。要是无聊了就去楼下溜达溜达,但是不要跑远。”
想了想,她还是不放心,又道:“算了,最好还是家里呆着吧,这里治安不太好,你出去了我不放心。”
鳕鱼饼窝在她怀里,被她这么又亲又抱的,尤其还一副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煽情语调和自己说话,耳根子都要酥炸了。它扑腾着小爪子作势要赶秦月快点走,可两条腿却依然抱着她不愿她离开。
最终秦月还是奔赴面试去了。门一锁上,鳕鱼饼听见秦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立刻冲到客厅把所有窗帘都拉上,然后往沙发上一蹦——
那团小毛球在空中划成一道白光,又迅速扩大,伸展成人形,最终“咚”地落在沙发上,竟是一名年轻女子。
薛语冰懒懒地瘫在沙发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翻到十几个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朝九晚五》的搭档可以找谢元仪工作室,看看那边有没有合适的新人。”
第19章
电话那头,张蓓蓓怒极反笑:“我还当你在外面玩儿疯了,竟然还记得工作?”
薛语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靠枕上还残余着秦月身上淡淡的柑橘香味,她便又往那处靠了靠,微卷的头发如海藻般铺散在布艺沙发上。时光悠闲,她亦语调慵懒:“工作当然很重要。”
张蓓蓓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嘴上对薛语冰埋汰得不行,当下却是马上走到文件架边一个个找过去,翻出《朝九晚五》的册子来。
《完美人生》火了,薛语冰随之一炮而红,马上,综艺代言新片约就如潮水般涌上门来。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此时是机会最多的时候,却也是风险最大的时候。选对了路,平步青云,牌打烂了,完全有可能从此万劫不复。
也是从这时开始,张蓓蓓看出来薛语冰特别有自己的主意。
广撒网狂接通告的方案被她一口回绝,塑造高岭之花人设的提议也被她当即否定。
“我不要拼命三娘也不当高岭之花,搞人设没意思,遇到好活儿就接,随意一点。”
薛语冰当时说的话张蓓蓓现在还记得,那会儿是着实被她惊到了。
这个圈子里,一个新人不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却说出“随意一点”这种话来,她是真随意还是不想努力啊?
后来张蓓蓓渐渐了解了,说薛语冰不努力有点儿冤,但她是真的随性。
几十万的机场街拍软广不接,就要穿自己爱穿的衣服;别家艺人挤破头去争去抢的大制作大IP她不感兴趣,倒是那种费力不讨好的正剧年代戏,一个配角她都乐颠颠的去拍。
出道到现在就没上过几个综艺,所幸她天生一副极美的肩颈,深受各大时尚品牌和杂志的喜爱,话题热度才一直维持着。
张蓓蓓自己都数不清是第几回这么说她了:“你放飞自我也有个限度!哪有成天外头跑整个人失联的?”
薛语冰打了个哈欠,眼中氤氲上一层雾气,如晨光中一眨一眨的猫眼,朦胧中映着丝丝妩媚。
她理直气壮:“我在休假。”
张蓓蓓给她气乐了:“你是奥斯卡封后了还是身家过亿了?别人巴不得一分钟掰两瓣儿花,你倒好,跑到不知道什么野地方去休起假来了?”
薛语冰笑着闭上眼睛,把手机拿到一边,估摸着张蓓蓓车轱辘话说完了,才把手机挪到耳边,这回语气中带了些卖萌的味道:“是我考虑不周,等我回来一定比以前更努力工作。”
张蓓蓓打蛇随棍:“最近有好几个小鲜肉的团队找上来,说有意向和你合作几部校园偶像剧……”
“没时间,不缺钱,不合作。”薛语冰回答得很干脆。
张蓓蓓深吸一口气:“赶紧给老娘滚回来。”
薛语冰“嗯哼”一声,挂了电话。她伸了个懒腰,才发觉自己这几天被秦月娇生惯养着,已经隐隐有发福的趋势,腰上的肉都松了不少。
哼,以后要让秦月胖十斤!
薛语冰捏着自己腰间的软肉,心里又默默记下小本本。
*
秦月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来到这座大厦,电梯在六楼停下,走出去往左边拐了一段路,有一扇敞开着的大门,她凭直觉走了过去。刚走一半,就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身旁响起。
“秦月吗?”
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个人。于是放下心来,向他半弯腰道:“先生您好,我是秦月。”
被谢老板压榨成习惯的张海峰已经很久没有在公司受过这般礼仪了,看到秦月向自己鞠躬问候,他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可以说是非常抖M了!
一股自豪和责任感油然而生,张海峰瞬间精神了许多,波澜不惊的面色也多了几分和蔼,他朝里面一指:“那就是办公室。建设初期,比较简陋,不要嫌弃。”
秦月摇摇头:“能到这儿来才是我的荣幸。”
进了大门,她发现公司里面的布局和大厦的整体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这座大厦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整个装修风格自然是比较现代化的,就是远看性冷淡细看贵族范儿的那种,从外面的玻璃墙到里面的铁锈灰大理石壁,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而这扇大门仿佛是一道结界,只要越过它,就从高度精密的异度空间进入了色彩明亮的阳光房。
落地窗边搭着一整面木质花架,从墙角包边到前台桌椅都是原木材质,米黄的原木色和雪白的墙壁很是相配,有一种田园的诗意。
设计师一定是个很有诗意的人。秦月心想。有句现在很流行的词儿,圈地自萌,说的大概就是这儿了吧。空中花园。
似乎是听见有人来,本就色彩丰富的花架底下又凭空多了一道金黄,眨眼间,竟是钻出一只小猫来。
一只小黄猫,只有耳朵和肚皮是白色的,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很是水灵。
它看起来很高兴地准备往张海涛奔去,却发现他旁边竟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于是脚步一滞,悄咪咪地又挪回花架那里,扯过一片绿叶挡住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