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有些凌乱,秦月以前最是喜欢倒腾那些个头面,再繁复的发型都梳过,现在不过是几个发卡的事,如何难得倒她?
迅速而高效地解决完妆面,秦月深呼吸一口气,便往候场室走去。
上午还人来人往的过道现在变得冷冷清清,大家都往前台去了吧,秦月现在甚至还能听到舞台上主持人测试话筒的声响。一边听着,一边脚下加快往前面走去。
却是不知道鳕鱼饼现在怎么样呢?秦月看了看挂在前面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十一点半,换作平时,鳕鱼饼该饿了。
她有些懊恼起来,刚才走得急,竟是忘了给小婉交代一句鳕鱼饼的饭点。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小祖宗,到了饭点,饿了要是没有食物,它便要作天作地地闹,要么给鳕鱼饼要么给亲亲才能消停。
秦月一边回想着平常安慰鳕鱼饼的样子,一边嘴角不由得溢出一丝微笑。
“想你啊,你在干嘛?”
“我现在马上就要彩排,上午和张海峰在看资料,所以没有和你打电话。怎么,我不给你打,你也不联系我了?”
嗯?这是什么声音?
秦月猛地脚步一顿。
声源好像在女洗手间那里。这个点了,大家都往前台去,有谁会在这时候打电话?并且听她说的内容,应该是和恋人打吧?
不知为何,秦月突然有些好奇。大概是这里四下无人,她的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循着声儿便靠了过去。
“赛制不错,评委也可以,还有许祐教授帮忙指导,可是请的嘉宾......我觉得这一期恐怕和以前也差不多。”
“太高估我了。我这个导师不是空降下来主持正义的。不过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看一看新人也未尝不可。”
“你小心身体,那里条件艰苦,记得多吃多喝,照顾好自己,要是生病了,回来家法伺候。”
秦月越听眼睛越睁越大,这这这......信息量有些大啊!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思路,边听见说话声停了,紧接着便是水龙头打开洗手的声音。秦月顿时心里一紧,趁着对方没有发现自己,脚底一抹油便溜了。
好在道路老师把鞋子落在另一层楼,叫秦月待会儿去候场室找她要了再穿上。秦月现在脚上穿着自己的运动鞋,又练就了一身走路不带响儿的本领,三两布便跑开了。
一路往前台走,她一路琢磨,刚才这人身份果然不一般,看样子还是评委席上坐着的导师。只是听声音她这样年轻,秦月想象了一下,和许祐这种年过半百的老教授坐在一起,突然还挺新鲜的。
不过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若是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领,能与一众年长的前辈同日而语,那也真是一件令人敬佩的事情。
如此想着想着,秦月便走到了候场室。
“你终于到了。”化妆师等秦月等得心都焦了,见她终于进了门,赶紧让她把鞋穿上,这才放心地去完成其他人的工作。
现在舞台上主持人已经报完开场白,演员们开始一组一组上场。秦月的节目在中段,她还有一些时间空余,便走到人少的角落里,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一边等许善轩来,一边掏出电话打给苏婉。
电话响了几响便接通了,苏婉轻快的声音响起:“秦月姐,你情况怎么样?”
角落里空调力度不够,秦月这便有些热。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给自己扇着风,一边说道:“我还好,马上就要开始彩排了,鳕鱼饼怎么样,还好吗,听不听话?”
“它特别听话,不吵不闹的,就是不太理人。”苏婉显然和鳕鱼饼相处得不错,说话间毫不掩饰对这只小猫的喜欢,“不过我刚才估摸着它要饿了,给他找了猫粮来,可是它却怎么也不吃,光喝水,这怎么行呀?”
秦月赶紧对她交代道:“对我刚才忘记和你说了,它不吃猫粮的,咱们人吃什么它就基本吃什么,它最喜欢的就是鳕鱼饼。”
苏婉恍然大悟:“原来这名字是这么来的!行,我懂了,这就给它买去。”
秦月终于放下了心:“麻烦你了,我彩排完还要正式录制,录完也不知道几点,要是晚了......”
苏婉不等她说完就接了茬:“一切交给我,我还想多和小猫咪待着呢。它现在在睡觉,我刚好出去买吃的,你放心好了。”
挂了电话,秦月长吁一口气,接下来就只等上场了。
节目一个一个过,马上就快到自己这一个,秦月回头看着入口,心道许善轩怎么还没出现。
正想着,他便来了。
“刚才有点事,还好,没迟到。”许善轩看了看手表,时间正好,“我台词都背到了。”
秦月面色如常:“那就好。”
反正许善轩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就是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导师是谁?
第13章
流量之所以成为流量,无非就是造人设,迎合当下追星审美主流。
小生们还多样化一些,男友力、少年感、禁欲系......怀春少女千千万,总有一款适合你。
小花们就单调多了。清纯校园女神、青春美少女、邻家小妹妹......虽形色各异,可基本神态却都差不多:身材越瘦越好,长相越温柔越好。
不管私下里如何,只要有镜头的场合,她们们都端着,生怕一放开就会被骂“轻浮”。审美千篇一律,仿佛女性天生就是毫无攻击力与行动力的一滩泥。
现在的艺人多而不精,优质演员青黄不接是表象,这背后,整体生态是大不如从前了。
若是孩子们能把对自己的狠劲儿用在专业上而不是脸上,这个行业也不至于这般畸形。许祐对此痛心疾首,可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抵挡得住滚滚潮流?
秦月的出现,是个意外,更是一个惊喜。
和现在大众审美推崇的“无公害小白花”不一样,秦月的脸第一眼看去并无多惊艳,却十分抓人。
她眼睛里面藏着光,那份神采让人一时之间无法挪开视线。
若是拆开来看,秦月的五官都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可是组合在一起就是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少女的灵气里透着一丝叛逆,清冷的面容又染着几分沧桑。
马上要轮到秦月,她忽然想起刚才从排练室出来时,许祐对她说的一句话。
“每个人有每个人胜利的方式,不必委曲求全。”
秦月嘴角勾了勾。她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心里仍有一丝暖流划过。
记得以前,师傅最常挂在嘴边念叨的话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不想出头,大可以现在就放弃,了此残生。”
前世的记忆,那些华丽烟云都变成了冰冷的黑白色,倒是经历过的波折磨难愈发历久弥坚,叫她腰脊挺直地走下去。
“你紧不紧张?”主持人已经在念他们节目的介绍词,许善轩忍不住问秦月。
秦月面色不变:“不紧张。”
许善轩挑了挑眉,果然是什么也不懂的萌新,马上要送人头了都不知道。
所以说人不能乱立flag,一场表演结束,究竟是谁送了人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仅仅三分钟的戏,秦月便把安皇后这个角色诠释得淋漓尽致。
工于心计的安皇后步步为营却终归沦为败寇,被贬为庶人。她算计了一世,却没算到最后竟是亲生儿子递上的毒酒。
可怜又可恨,纵然心狠手辣利欲熏心,可安皇后临死前呢喃着的仍是“六郎......”,她心底里,帝后间那份年少的爱恋始终保存着。
秦月最后那个眼神是整场戏的点睛之笔。由不甘到绝望,再到回光返照般的眷恋和纯真,最终归于一片黯然。
算计来算计去,算不来人心,最终都归于尘土,埋葬在墓碑下,囚着灵魂,永世不得超脱。
秦月名不见经传,可刚才这段教科书式的表演震撼了在座的所有人。
相比之下,许善轩“输出全靠吼”式表演真的就有些辣眼睛以及辣耳朵了。
这个高低优劣的对比真的太明显了。怎么办?节目组十分为难。
监视器前守着的导演直接给几位评委发话了:下午这场戏不录了,现在就裁判,绞尽脑汁儿也要让许善轩赢!
这就很尴尬了。
几位评委面面相觑,琢磨一番,终于鸡蛋里挑出了骨头。
无非就是一些听着冠冕堂皇真诚无比其实牵强附会狗屁不通的点评逻辑。
什么“安皇后太过抢戏,康亲王被压制了”、“许善轩把康亲王这个角色演绎出了一种纯真”......只要钱到位,什么骚操作他们都会。
评委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大家心里都有数,最后胜出的会是谁,纷纷将同情的目光投向秦月。
却只见她依旧背脊挺直地立于舞台之上。相比许善轩脸上藏都藏不住的跃跃欲试,秦月则面色如常,一派拿得起放得下的沉稳。
“本场节目最终胜出的是--许善轩。”
果然。秦月的唇边飞快地闪过一丝微笑,她睁开眼睛正视前方,神色坦荡。
接受这个现实,并对此感到不屑。
许祐坐在评委席下,趁着镜头都对着舞台和后面的评委们,悄悄地朝秦月竖起大拇指。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