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夜色中的蓝紫色花田,神思不属。
师宣在封闭训练期间,寄去一封几千字的长信,收到厚厚的信封,可笑的是,打开一摞信纸张张空无一字。
他碧眸渐暗,面色微冷,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直接展开空的信纸,在上面又回复满满的字,絮叨着训练营的点点滴滴。
三期训练一个季度。
这期间,帝国至高无上的存在鸢进行了庭审,他初拥未成年的罪,需要在光之屋关十年禁闭,判半年缓刑。
举国震惊!
光之屋是令抗光性极弱的吸血鬼闻风丧胆的地方。
待在光之屋可说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无比,关十年比普通黑棺材百年都惨。后者顶多无聊到发疯,前者却痛苦到发疯。前半截判罚如此严酷,是为了扑灭一些不好的声音,而半年缓期如果没有触法行为,将不再执行原有判罚,这是对鸢非常容情的处理方式,但作为帝国精神领袖,还是引起了史无前例的震荡。
许多忠实迷弟迷妹们认为,哪怕是走形式的处罚,给鸢大人留下如此难看的案底也太说不过去了。
在空前高涨的热烈气氛中,初夜仪式如期到来。
古堡许久没再这么热闹,许多深居简出的老古董都现了身。
黑与红的装饰布满墙与柱。
师宣再次穿上血族黑底金边绣着红色纹路的复古长袍,于万众瞩目中,走在铺满花瓣的红毯上。他肌肤如雪,唇色如血,一头金发梳理成大背头,露出饱满的显得气质高洁的额,衬着暗色调的衣服,仿佛堕落的天使,周围惊艳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怪不得鸢大人宁愿犯法也要初拥他,十六岁,多么美妙的年龄,少女般面容中透出少年般的清朗,任由他渐渐被时光埋没实在太可惜了!”
鸢的爱慕者满心妒恨,开始与话者争辩起来。
喧嚣声、私语声、惊艳声、低咒声全部从耳边抽离,师宣眼中只有红毯尽头的男人。
鸢于人群中回眸,望着渐渐走来的少年,恍惚那日他提着血剑回到古堡的画面重现,只是今日颠倒了个,他成了主人,而少年一步步走来,跪在他的脚下。
“我宣誓,自今日起,抛却过往,全心侍奉黑暗之主,侍奉鸢大人,尽我所有,及我所能,无怨无悔。谨遵四大禁律:避世、缄默、求和、自律。”
“吾名——修西,以血盟誓。”
少年咬破手指,抬起胳膊。
鸢垂眸,递到眼前的指头涌出鲜红的血珠,一滴滴从指尖滑落,散发出诱人的血香。
男人立于原地,过于久的沉默让场面有些异样,周围私语声渐大。
一个爱慕者又开始提起当初鸢大人不肯主动提初夜仪式,是地下城派了说客,鸢大人才“勉为其难”答应的事,听众半信半疑。
血味越飘越远,香气漫开。
众老资历吸血鬼都经过渴血培训,自然不会一闻到就把持不住,但这远胜处子血液的美味还是令不少吸血鬼心猿意马。
鸢直面扑鼻血香,表情寡淡,目光从少年指尖滑到他腕部的手镯,目色微深。
男人迟迟不肯下口,围观者中舔唇瓣的越来越多,其中一个两个经不住诱惑的开始吞咽口水,咕咚刚咽下一口,身上突然一冷,抬眼发现鸢大人目光扫来,一一掠过心猿意马的众吸血鬼,吓得其中几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等他们拍着胸脯缓过劲来,鸢大人已收回目光,没再犹豫,垂首含住少年涌血的指尖,并没吮吸,而是用唾液治愈伤口。
男人侧头,抬起下巴给主持仪式的吸血鬼一个略显倨傲的眼神交待,弯腰抱起少年——师宣趴在男人怀里,在男人一个瞬移离开前,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台上几个认出他的身份而瞪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老古董,他轻轻扇动眼睫,眸波流转中透出“稍安勿躁”的意味。
第80章 纯血再临(13)
鸢丢下满殿吸血鬼,抱着少年闪身离开,少见的任性。带起的风经过宾客,犹能听到有吸血鬼赞叹少年受宠的程度,竟让鸢“迫不及待”地屈尊抱回寝室。师宣心下觉得这话并不为男人所喜,抬眸看向鸢,微微愣住。男人的表情并非刚才那样冷硬而琢磨不透,眉目舒展,仿佛这正是男人想要的结果。
走廊里静悄悄的,空气里回荡着两人的呼吸声。
发现少年盯着他走神,鸢垂眸,‘想说什么?’
“你……”师宣张了张口,想问他是否在宣誓主权?但答案其实已经并不重要,转而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你觉不觉得我们刚才走红毯像是在结婚?”
鸢轻飘飘移开视线,左右张望一下,放下少年,迈步走在前面引路,师宣跟上。
回到寝室,鸢示意师宣上床,转身取了本书坐上沙发,似想这样度过一夜。师宣奔向床的脚步拐了个弯,停在鸢面前,“你是不是少干了什么?”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鸢垂首翻开书,师宣啧了声,盯着男人不为外物所动的清心寡欲态,“你不打算动真格,举办仪式是做戏给谁看?”
鸢心脏徒然一紧,以为凭着少年的性格必会做点什么,然而皱眉抬眸,少年却一转身去洗澡换衣,没再纠缠。
细碎水流声隔着门灌进耳道,干扰着鸢阅览书籍,翻书的动作越来越慢,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变成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符号,晃在眼前,被视觉读取,却在传送到脑中前就被水流冲散,整个心神被悉悉索索的洗澡声撩拨着,不由自主引出浮想,他僵着脸,捏紧书页良久,终究在浴室门再次打开时合上书籍。
少年披着含着湿气的金发走出,冰洁的肌肤染上热气,微微泛红,灼得鸢一瞬间难以直视,偏开视线,卷起一个薄毯扔过去,遮住裸露的春光。
‘你睡吧。’
鸢走向窗户,打开,室外吹来的风刮乱男人满头银发,亦吹乱师宣的金发,他甩掉薄毯,理了理发,瞅着似要跳窗离开的男人,“你去哪儿?”
鸢回眸。
少年的浴衣被风吹得鼓起,敞开胸膛,玉脂般的肌肤烧得男人眼球滚烫,喉咙干涸,他闭了闭眼,抿紧唇瓣,留下一句,‘明日早上我再回来。’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师宣走到窗边,定定站了好一会儿,遍布夜空的阴沉晦暗仿若在心头笼上一层阴霾。
师宣弯唇,很想知道男人是不是真对他避之惟恐不及,一个闪身消失在室内。
夜半三更,大殿喧嚣,几位不适应的老古董们率先离席,穿过寂静走廊,前方拐角的阴影中突然悄无声息走出一个少年,金发碧眼,以一如既往的高贵姿态款款走来。几位齐齐愣住,这个在很久之前他们这些小人物只能瞻仰的尊贵少年此时微微一笑,用悦耳蛊惑的声音道,“好久不见。”
片刻后,一个消息突然传进宴会厅。
“你说那个连姓都没有的新生儿根本没和鸢大人进行初夜?”
“不仅如此,听说鸢大人把他扔回房里就从窗户离开了——我就觉得鸢大人这么品格高尚的人怎么会触犯亲手写下的法律,肯定是那小子使了什么狡猾花招成为鸢大人后裔,要不鸢大人怎么要三催四请才肯举办仪式,这会儿连同处一室都受不了,肯定对那个新生儿厌烦至极。”
“可我看刚才鸢大人明明对那个新生儿充满独占欲。”
“是装样子吧!肯定是那小子拿捏了鸢大人弱点什么的。”一个鸢大人的爱慕者满心愤慨,替偶像糟小人暗算不平。
这时,一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吸血鬼撺掇爱慕者,她听着听着,眼睛一亮,既然那小子背后做了什么手脚让鸢大人受了委屈,而鸢大人品性高洁不愿计较回去,她倒可以制造一个那小子的把柄帮鸢大人脱离苦海。
爱慕者在吸血鬼中搜寻目标,贪慕少年美色且胆大包天、年少轻狂的吸血鬼并不难找。
翌日,宴会落幕,人流散去。
鸢在拂晓时分披着朦胧微光与夜露跳上窗台,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一长一少的两位吸血鬼浑身光裸并排躺在一起的画面,一瞬间鸢险些掉出窗外。两扇窗户被生生捏碎,玻璃哗啦撒落一地,不轻不重的跫音稳稳落在室内。
咚!
一下仿佛砸在心头,惊得吸血鬼青年猛然起身。脑袋晕晕乎乎,昨天鬼迷心窍闯入寝室想做点什么,可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他望向身侧貌美的少年,揉着额头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色心又起,然而探向少年的手被靠近的脚步声打断。
吸血鬼青年抬眸,对上一双微微眯起的眼,黑眸中像是卷起了无声的风暴。
“鸢——”吸血鬼青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细弱的脖子被轻而易举扭断,他不敢置信瞪圆眼——缓刑期间不能触犯法律,而帝国中最大的罪行就是杀害同族,他只不过是帮助鸢大人解决一个麻烦顺便犒劳一下色心,怎么就让他漫长的生命终止于此?
吸血鬼青年死不瞑目软倒在床,鸢一甩手把青年扔在地上,抬脚踩上尸体。他款款踱步,从头骨开始,到肩膀、胸腔、颈椎、腰腿,直至脚骨,一步一步,一点点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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