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残逸极不习惯说这么多话,但还是开口了,“大局已定,宋裘很快便到。”
有风残逸在,这几人很快便被轻易解决掉,随即风残逸便要护送郑舒南离开。
郑舒南毅然拒绝,郑重其辞道:“我没事,这里很安全,你去救林榛,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出来!”
风残逸疑惑的看郑舒南,毫不掩饰困惑不解。
郑舒南没时间解释,紧迫道:“快去,这是命令!林榛绝不能死!”
风残逸微微蹙眉,朝还活着的护卫淡淡点头,“你护好他。”随即便提剑迅速朝着山坡下掠去,他轻功极好,很快便到了林榛身旁。
林榛已然支撑不住,风残逸记得郑舒南的话,砍杀掉企图袭击林榛的人,扶着他肩膀,极其艰难的往外突围。风残逸武功再好,这种局势下也犹如深陷泥浆,突破得极其艰难。
林榛受伤极重,朝救了他一命的风残逸感激道:“多谢了。”
风残逸长剑不断收割着士兵性命,面瘫着脸,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
直到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宋裘率领的援军总算成功抵达,大军刚到,庾扬知的队伍便不攻自破,庾扬知心知大势已去,迅速带人逃跑,宋裘命手下带兵追击,势必取庾扬知项上人头。
宋裘带人将林榛救出,妄图谋反的人统统绞杀。林榛失血过多,意识昏沉,心头却始终挂念着施予卿,心急如焚道:“宋裘,赶紧去救施予卿!”
风残逸脚步微顿,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不必谢我,谢他吧。”
林榛蓦然转头盯着风残逸,心头剧震,神色极其复杂,眼底的担忧变得越发强烈。
“宋裘,朕就在这等,你带人务必找到施予卿!”
宋裘惶然,“这……陛下,您伤势过重,还是先请……”
林榛紧握揣在怀里的玉胚,这块玉他就要雕好了,“不必,朕就在这里等他。”
宋裘无奈,只得命所有人迅速搜寻施予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这时,风残逸一路施展轻功,已先一步找到郑舒南。保护郑舒南的护卫已被杀死,他亦身受重伤,几乎奄奄一息,只是还残留着一口气没有咽下。
风残逸迅速打开瓷瓶,将仅剩的一枚护心丹喂给郑舒南。
半晌,郑舒南稍微恢复了点精神,声如蚊呐地道:“林榛呢?”
风残逸道:“他没事。”
“哦。”郑舒南点头,神色轻松许多,又认真道,“谢谢,我大概要死了,你别怨林榛,我死后,苍冥军便交由林榛吧,这是我答应他的。”
风残逸给郑舒南喂了水,但郑舒南喝进去,立刻又和着血呛出来。风残逸不知所措,摇头道:“苍冥军我会交由林榛,颐国没了,你死了,我也不必再留下。”
郑舒南道:“也好,以你的武功,留在皇宫太大材小用。”
风残逸沉默,这个向来古井无波的男人突然间觉得有点憋闷,心头像被什么堵着,他不善言辞,不知该说点什么,想安慰点什么,也实在不知对将死之人来说,什么话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郑舒南缓缓闭上眼睛,他的身体无法支撑了,疼倒是不疼,毕竟他受过专业训练,只是想起林榛,心忽然间疼得厉害,有点不能呼吸。
风残逸跪在地上,沉默着将郑舒南抱起来。
他极低极低,像唯恐打扰到郑舒南般的轻声道,“我这就带你去见林榛。”
第31章 被囚禁的皇帝陛下(18)
林榛背脊挺得笔直,犹如无法被压垮的松柏,他目光眺望远方,视线被血液阻隔,脑袋嗡嗡作响,每一根骨骼都在疯狂叫嚣,像随时会坍塌的摇摇欲坠的危墙,还能熬着等在这,只是因为心底那股执念。他还在等一个人,那人还没过来,他又怎能先趴下?
军队就驻扎在不远的地方,铠甲长矛,将士气势磅礴、浩浩荡荡。
随行太医无奈候在一旁,颇有点束手无策,皇上伤势过重,情况危急,但该说的说了,该劝的也劝了,皇上坚持要等到那人消息,否则就不愿接受治疗,太医间或和宋裘交换下无奈神情,彼此都感到焦头烂额,皇上执意如此,他们又能怎样。
过了不知多久,有士兵飞奔着来报,说已找到施予卿。
林榛猛地侧头朝士兵看去,心慌意乱便要往前迎去,只是他受伤过重,早已是强弩之末,猛然间牵扯到浑身伤处,顿时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在地。
宋裘扶着林榛,苦口婆心劝道:“陛下,您别激动,人很快就到了,先让太医疗伤吧。”
林榛摇头,目光执拗地盯着前方,他抹了把满脸的血迹,唯恐到时候吓着施予卿,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风残逸抱着郑舒南,一路速度极快的赶路,他表情较平常看起来更凝重,整个人像被冰冻过般,带着股慑人的冷冽。
林榛心头猛地窜起一股极不好的预感,脑袋像被千万斤铁石压着,猛然踉跄了几步,接着喉咙一股铁腥味上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风残逸将郑舒南送到林榛面前,声音越发嘶哑,“我送他来见你。”
林榛被宋裘搀扶着,浑身刹那间冷的发抖,整个人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死死笼罩,他目光谨慎地去看郑舒南,发现对方像是睡着了,郑舒南放松的阖着双眼,手臂无力的垂落,被风残逸抱着悄无声息地,感觉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
林榛声音颤抖地唤道:“予卿,予卿你醒醒……”
“你别睡了,朕胆子小,经不起你这么吓。”
“你答应朕的,待我们回到圣安,朕带你去看梅花,圣安的梅花开的极好,你定然会喜欢的。”
“还有……”林榛取出还没雕好的玉石,他手抖得厉害,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唇也惨白干裂,“这是朕准备送你的礼物,还没雕好,你看看喜不喜欢?”
郑舒南被风残逸抱着,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动静,自然也不会做出任何回应。
风残逸将郑舒南递给林榛,宋裘想去接,但被林榛阻止了。林榛小心翼翼的接过郑舒南,碰到对方几乎没有温度的肌肤。
宋裘低声道:“陛下,您节哀,切要保重龙体!”
林榛沉默,他低头久久注视着郑舒南,视线一寸一寸描绘着郑舒南的轮廓,心疼的厉害,像被人用手死死攥紧,使他心脏破裂无法呼吸,他紧紧抱着郑舒南,挺直的背脊像被什么东西猛然压弯,盈满的雾气模糊了视线,水雾越聚越多,几乎干涸的眼眶内泪流不止。
风残逸将两枚玉质虎符交给林榛,这两枚虎符原为一体,现对分成两半,虎昂首,尾端卷曲,背面有凹槽,上刻着铭文。
风残逸哑声道:“凭此物可调动苍冥军,前途艰险,请好自为之。”
林榛身形剧震,像被彻底压垮般,猛地吐出一口猩红鲜血,护着郑舒南倏地昏厥过去。
天将破晓,彩霞映得云层渡上绚丽色彩,光芒将笼罩一夜的黑暗驱散,唯独剩下荒废的血流成河的宛如人间地狱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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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安二年,景乾帝登基仅两年,便接连攻下颐国,将侵扰颐国边境多年的星汉以及观沧驱逐出境,使其自愿为圣安蜀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景乾帝登基时,曾引起朝臣愤然,以联名拒不上朝的方式抗议,但待景乾帝班师回朝时,朝臣却缄默不言,不敢再有半点抗议之声。先帝亲自封的北战王,被随同一起押送入京,景乾帝直接下旨废除其封地,撤销其北战王封号,将庾扬知打入死牢,于三日后在午门问斩,并株连九族,无一幸免。
这宗被后世称为“庾氏谋逆案”的惊天大案引发轩然大波,朝廷内外尽皆谨慎小心,唯恐受到庾扬知牵连。
然而景乾帝不知为何格外动怒,对庾氏一党也绝不姑息,北渊都尉秦胜河被处死,其家人被流放荒凉之地,京城凡是为庾扬知求过情、与他交往过密的官员,短时间内亦是被贬了不少,景乾帝更下令,不许任何人接济庾氏家人,以致京城内外人心惶惶,没人敢提半个“庾”字,便是不幸姓做“庾”的,亦离开京城到别处避难好一段时日,唯恐因姓氏遭受牵连,心头更是将庾扬知骂了个狗血淋头。
百姓如何惶恐,林榛并不感兴趣,杀掉虞扬知,乃至株连其九族,都丝毫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那日村庄一役,风残逸将受伤过重,陷入假死状态的施予卿交于他,林榛很快也因伤势昏厥。
他之后昏昏沉沉做了场噩梦,梦见施予卿来与他告别,说他不属于这里,现在是时候离开了。林榛吓坏了,紧紧搂着施予卿不许他走,但施予卿态度坚决,两人就此陷入拉锯战,施予卿也不知为何力道越来越大,林榛眼睁睁盯着施予卿越走越远,双脚却犹如深陷泥泞之中,心头的恐慌瞬间攀升到极致,竟直接从梦中吓得惊醒过来。
林榛不顾伤情去见施予卿,将太医和下人吓得跪了一地,他其实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只是不愿意接受,更不敢相信施予卿会这样离开他。
太医双膝跪地,冒死进言道:“陛下,万万不可!您伤势过重,不宜走动,还请好好歇息。”
林榛担忧施予卿,脚步微顿,沉声道:“施予卿……他现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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