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举起一块令牌,喘着粗气道:“陛下有旨,正天门弟子褚惜禾,九岷山修士白九溟,入宫觐见!”
息征呼吸一顿,而后整个人松弛了下来,软软瘫在地上。
掌门面色不虞:“西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西姜正色脸:“掌门,师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这是人间帝王的旨意,还请掌门师兄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那长老怒视西姜:“你!西姜,你做出这种事来,你究竟是那一边的?!”
“我那一边的都不是,”西姜道,“不过是替帝王传信罢了。”
掌门沉默片刻,缓缓道:“西姜,你知道你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多余的话,本座不说了。”
西姜颔首:“对不住了掌门,只是这件事,弟子必须要做。”
事已至此,掌门抬手收起了清灵钟,深深看了眼西姜后,头也不回带着弟子离去。
很快,积雷坪只剩下大口喘气的西姜和积雷坪中的一人一狐。
“啧,小惜禾,师叔我可是豁出去了啊,”西姜直接坐在地上,“赶紧带着你手里的狐狸走,免得时间长了门里有些魑魅魍魉作祟,你也好,你手里的狐狸也好,现在只要是个修道之人,想要弄死你们,轻而易举。”
息征满怀敬意朝着西姜结结实实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小师叔。”
“走吧,走吧,”西姜摆了摆手,“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正天门……啧,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正天门了。”
西姜也不做逗留,交代了一句后,就匆匆离去了。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匆匆之间,确实实打实救了息征白九溟两条命。
息征只能盼着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西姜师叔才好。
清灵钟是仙家宝物,作为仙器的威力太大,白九溟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保持着小猫大小的样子,被息征紧紧抱在怀中,息征勉力抬了抬脚,跌跌撞撞走出积雷坪一步,就摔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好疼,”息征搂紧了狐妖,呢喃道,“狐狸,你天劫的时候,比我疼多了吧。”
“我天劫的时候不疼,”小狐狸舔了舔息征的下巴,“没有我现在疼。”
息征慌了:“狐狸,你哪里疼?”
一团大小的狐狸抬起爪子按在息征的唇上:“心疼。”
息征不解。
然而和之前一样,一股倦意再度袭上心头,息征一愣:“……狐狸?”
视线逐渐模糊,眼前小狐狸化作人形,牢牢接住息征的身体,狐妖苍白的脸上是一片哀伤:“小道士,你……”
狐妖的唇张了张,可是后面的字,息征一个也听不清,他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轻薄的被褥带着一股芳香,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果香,远处隐隐约约似乎传来了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但是太模糊了,听不清在说什么。
这里是哪里?
正天门?
不对,他已经……不是正天门弟子了……
九岷山么?
息征眼中睁起了一条缝,一眼就看见了质地上乘的床幔以及勾角香包。
不对,他和狐狸的家很简单,没有这些。
那……这里是哪里?
息征从睁开眼,到正式从懵懵懂懂中恢复过来,用了一点时间,而这个时间,也让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官看见了他睁着的眼。
女官倒吸一口气,脚步轻声退后,走出外间,低语了一句什么,而后一个沉重的脚步响起,和另一个脚步声错前错后,朝着息征所在的床榻位置而来。
息征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身体,怎么恢复了?
光滑的手上看不见伤痕,他推起袖子,胳膊上也没有裂痕,而且,身体很轻松,就好像呼吸前一刻的濒临支离破碎的身体被人替换了一般,完全感觉不到受到重创后的沉重。
息征呆呆看着自己掌心,听见脚步声后,他抬起了头。
走在前的是一身玄色的人间帝王,慕容齐,在他身后的,是带着一脸担忧的将军,南宫闯。
“褚小弟,你醒了?”南宫闯道,“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哪里不舒服说出来,这里有很多御医,可有为你诊治。”
“褚道长,”慕容齐微微颔首,“恭喜你,终于醒来了。”
息征茫然:“……陛下?闯哥?我这是……在……皇城?”
“是啊,”南宫闯心有余悸,“当时白公子抱着浑身是血的你,可把我们吓了一跳。这还是姜哥及时,要是姜哥稍微迟一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息征依稀想了起来,西姜带了人间帝王的信物,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和狐狸。
息征真心实意道谢:“陛下与闯哥的厚恩,惜禾无以为报!”
“褚道长恢复好了就行,”慕容齐道,“你昏迷了一个多月,还真是让人担心。”
“一个多月?”息征愣了愣,没想到自己昏迷了一个多月,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身体恢复过来了。
“是啊,”南宫闯道,“从白公子带你进宫门后,你就一直昏迷,还好,终于醒过来了。”
息征听到两次白公子,嘴角忍不住一勾:“我醒了,那我家狐狸……白九溟呢?”
南宫闯脸色一僵。
息征一愣:“闯哥?我家狐狸呢?”
南宫闯默不作声,慕容齐朝息征温和道:“褚道长,你刚醒,先进些食吧,别的稍后再说。”
“陛下,”息征听见自己心跳乱了节拍,他耳中嗡鸣,喃喃道,“陛下,我的狐狸呢?”
南宫闯面有不忍:“褚小弟……”
“我的……狐狸呢?”息征静静坐在床榻上,双眼带着期望,看着慕容齐与南宫闯。
慕容齐没有南宫闯那么多的忌讳,他沉吟了一下,就说了:“如果你说的狐狸是那位姓白的公子的话,他在送你进来之后,就消失了。”
息征呼吸一滞。
“消失了……”
第72章 狐媚的情敌11
他的狐狸找不到了。
息征觉着这是慕容齐和南宫闯合起来给他开玩笑,强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下床,踉踉跄跄抓着每一个能看得见的人,问道:“和我一起来的,穿着白衣的一个公子,你们看见了么?”
黄门跪在地上摇头不说话,女官们苦苦相求息征回到房内,莫要在外头吹风受寒,然而,息征充耳不闻。他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走走停停,不断喊着,声嘶力竭的息征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被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南宫闯打晕送回了房间。
“这样下去不行,”南宫闯满面愁容,“褚小弟找不到白公子只怕不会消停。”
慕容齐办完公事,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被偏殿的吵杂所引来,这个时候稍有不耐的他语气淡漠:“直接告诉他姓白的死了,一了百了。”
“陛下,”南宫闯提醒道,“您请注意言辞,褚小弟眼下身体尚未恢复,加之受到了打击,只怕这样说,褚小弟他接受不了。”
息征从一阵眩晕中慢慢恢复了神志,不过刚刚能听见点声音,就听见了人间帝王口中的话。
……谁死了?
息征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看着头顶床幔上绣着的纹路,反应迟缓,许久未见眼睛的眨动。
慕容齐是一代君王,口中的生生死死可能会很多,说的或许是一个世家公子,或许是某一个宗亲,总之,生死这种事情,只会是凡人。
他的狐狸不是。
“你醒了?”慕容齐一眼看见了息征呆呆睁着的眼,无视了南宫闯的眼神,直截了当,“不要在做些无谓的事情了,带你来的白公子,已经死了。”
息征瞳仁一缩,呼吸急促,他偏过头狠狠盯着慕容齐:“你胡说!”
本来就没有休息好,再加上之前在寒风中毫不顾忌的嘶喊,如今息征的嗓子嘶哑而沙沙,情绪激动时的尖锐声音完全破了音,却毫不失他满满的情绪。
躺在床上的少年呼吸急促,胸脯一起一伏,通红的眼中满是狠厉,几乎化作刀刃,朝着慕容齐而来。
“孤没有骗你的必要,”慕容齐淡淡道,“褚道长,你可以问问南宫将军。”
息征视线移到了慕容齐身后的南宫闯身上,这位儒雅的将军一脸歉意,斟酌着话语:“褚小弟,那位白公子只怕不是凡人,或许,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大约只是受了伤,隐世修行也不一定。”
南宫闯的话给了息征极大的希望,他连连点头,口中颠三倒四:“对对对,狐狸他是妖,他受伤了,要修行疗伤,我知道我知道。他没在这里,可能是回去了,我也要回去,我要给狐狸梳毛……”
南宫闯面有不忍,别过头去,慕容齐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直言道:“褚道长,孤有一句话,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其实就是白公子走的时候有留下一句话,”南宫闯上前一步,挡在了慕容齐身前,用温和的声音对息征道,“他说你的身体受了创伤,需要静卧休养,要我看着你,免得你恢复不好他不放心。”
“我已经好了,”息征撑起身子,急切道,“你们不是说我昏迷了一个月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慕容齐看着南宫闯护着息征的样子,只能微微叹气:“褚道长,白公子的意思可能是,你在宫内休养的时候,他或许就回来来接你,你若不在,只怕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