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褚缭来到任华英休养的房间里,见到已经醒过来的任华英,直接问:“如何了?”
“二师伯。”任华英面色苍白,虚弱地喊了一声。
秦桢用灵识仔细地查探一番,道:“你丹田有损,我带你回宗医治。”
“多谢师伯。”任华英露出一丝笑容。
褚缭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流剑宗已经寻到了正意丹?可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过问。
“此事飘绣阁也有责任,秦长老放心,飘绣阁定会给贵宗一个满意的交待。”
未料秦桢却摇首道:“掌门在我临行时言明,此次贵阁也受到了牵连,林长老也死于闾丘鸣之手,故而,掌门令我问褚阁主一句话,褚阁主愿不愿意一同参与剿灭魔宫的大计?”
褚缭心中一惊,面不改色问道:“剿灭魔宫?”
秦桢颔首道:“掌门已经给其他宗派发了邀请帖,邀请各大门派共同商讨剿灭魔宫之事。”
褚缭回道:“魔宫在我飘绣阁辖地肆无忌惮,我身为阁主,自然要为飘绣阁讨要一个公道。”
秦桢的目光这才稍稍柔和下来,扶起任华英对褚缭道:“华英伤势要紧,我们先行一步。”
魔宫。
宫中上下俱忙碌着准备晚宴事宜,闾丘鸣正在教授淳无、赵沅二人练功,这时候,凝露前来禀报。
“尊上,我们收到消息,秦桢将任华英从飘绣阁接走,可半路上任华英却因为伤势过重而亡。”
闾丘鸣微愣了下,道:“有秦桢护着,任华英为何会死?”
凝露顿了一下,又道:“流剑宗近日打算招选新弟子。”
闾丘鸣寻思,这两件事情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有其他消息么?”
凝露回答道:“各大门派似有异动,属下认为,他们似乎不会善罢甘休了。”
“的确,本尊早已料到这一天了,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还是问道,“如佛宗可有参与?”
凝露面无表情道:“有。”
闾丘鸣颔首道:“好,你下去安排,魔宫要加固防御,对各处都要仔细排查,还有,这件事情先不要传到和尚耳中。”
凝露领命下去。
闾丘鸣交待淳无、赵沅二人自行练习,他自己来到贺寂霖院中,见他正在看书,便凑过去瞅了一眼,问道:“我还以为你在看佛经,没想到你也会看这种杂书。”
贺寂霖没理他。他看的是一些散修所撰写的见闻,那些散修游历各处,经历无数,写出来的文章倒也风趣,他情不自禁看得入胜,且看看这些还能增加些见识。
闾丘鸣站在他身后俯身浏览了几行字,忽然道:“这书你还是别看了。”
贺寂霖微微回首,“为何?”
“这人说自己游历荒野之时,见到疑似妖族的火鸟,其形似鸦,通体火红,双目大如铜铃,鸣声震耳欲聋,口喷火焰,所及之处,草木尽枯,这完全与事实不符啊。”
“怎么说?”
闾丘鸣直起身解释道:“火鸟确实属于妖族,但并非通体火红,它的腹部呈白色,且它的双目并非大如铜铃,鸣声也非那般可怖。”
贺寂霖合上书,淡淡回道:“不过是夸张而已,何必较真?”
闾丘鸣摇首反驳道:“这是不负责任。”
贺寂霖懒得与他争论,问道:“闾丘施主寻贫僧有何要事?”
闾丘鸣笑道:“晚宴将至,和尚可否赏光与我同去?”
贺寂霖内心是拒绝的,于是垂眸不看闾丘鸣期待的目光,回道:“贫僧需要修行,不能前去,还请闾丘施主见谅。”
闾丘鸣以为他是想到了上次宴会时的误会,便道:“以前是我狭隘了,这次就当是赔礼了。”
对方都这般说了,贺寂霖也没法再推辞,闾丘鸣身为魔宫之主亲自邀请,他还是没那个魄力断然拒绝。
“闾丘施主言重了。”
到了晚宴时分,闾丘鸣一人坐在上席,贺寂霖与淳无一起坐于左边首席。
闾丘鸣吩咐众人随意,他自己便行至贺寂霖面前,道:“我敬你一杯。”言罢,一饮而尽。
众人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家宫主对寂霖和尚很是看重,于是心中掂量了几下。
贺寂霖起身回敬。
闾丘鸣满意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众人纷纷举杯敬他,他都来者不拒。
费含坐在贺寂霖旁边,凑近他笑道:“初见寂霖也是在这样的场面上呢。”
贺寂霖看向他。
“你也不要怪尊上,那时候,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你也知晓尊上对正道的态度。”费含解释道。
贺寂霖很理解,颔首道:“贫僧明白。”
费含见他果真毫未在意,面上浮现出微笑,道:“如今宫中都知晓是你救了尊上,大家心中对你很是感激,等会儿定会有人来敬……”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他的五位兄弟端着酒杯来到贺寂霖案前,先是鞠躬行了一礼,然后道:“佛子,之前是我们莽撞了,佛子虽然原谅我们了,可是我们心中依旧难安,这杯酒敬佛子,佛子您随意。”
五人也是真性情,一喝到底,冲贺寂霖傻笑一番,回了自己的座位。
贺寂霖心中对魔宫生出了些好感。
酒过三巡,舞姬们上来献舞,轻纱下隐现玉白的肌肤和玲珑的身段,妩媚妖娆,勾人心魄,所谓饱暖者自然会有其他需求,众人俱心醉神迷。
贺寂霖垂眸看向面前的茶盏,淳无还在他身边眯着眼喝酒。
闾丘鸣本以为他的属下应该只是安排这些舞姬助兴,却未料那些舞姬不过才跳了一会儿便渐渐向在座的靠拢。
闾丘鸣的脸色渐渐不好起来。
“佛子,你既然已经脱离了如佛宗,不如跟我们一同享乐如何?”那个刀疤男好死不死地喊了一句。
众人都附和起来,唯有费含默念了一句:“蠢。”
贺寂霖还未有回应,对面便有人起身道:“尊上,请允许属下先行告退。”正是凝露,她一个女人确实不适合待在这种地方。
闾丘鸣自然应允。
凝露雷厉风行地迈出殿外,费含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也请求闾丘鸣允许他回去,得到闾丘鸣的允许后,他快步离开了大殿。
这时候已经有舞姬行至贺寂霖身边了,那舞姬缓缓坐下来,提起茶壶替贺寂霖倒了一杯,玉手端起,目若秋水,声如黄莺道:“大人,请用茶。”
座上的闾丘鸣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贺寂霖虽不看向舞姬,却接过茶杯,凑到唇边,就要饮下。
闾丘鸣手中的酒杯瞬间化为齑粉。他猛地站起身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来到贺寂霖案前,沉声道:“和尚,跟我来。”
贺寂霖不动如山,依然端着酒杯,抬眸看向闾丘鸣,道:“贫僧茶还未饮。”
闾丘鸣面容更加一沉肃,厉目看了一眼舞姬,复又看向贺寂霖,威胁的意味很浓。
贺寂霖知道他在以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迫使自己同意,他心中猛地一沉,难道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闾丘鸣对他……
他放下茶盏,起身道:“走罢。”
闾丘鸣带着他一直在魔宫内走着,两人一路沉默。贺寂霖越走越觉得自己的猜想可能性很大,他在另一个时空并非没有见过男子与男子相恋,他理解并祝福,只是,落到他自己身上,他还是有些抗拒。
他心中一叹:希望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多时,闾丘鸣带着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屋子前。屋子很是别致,院落也被打扫得很是干净。
闾丘鸣驻足一会儿,忽然低声道:“和尚,能陪我进去看看我的母亲么?”
贺寂霖看着他落寞的侧脸,心中不禁嗤笑自己,还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们和尚不是可以超度亡魂么?可否替我母亲念一会禅经?”
贺寂霖哪里会拒绝?
两人一同来到屋内,屋内极为简洁,只堂中一块牌位,定然是闾丘鸣之母仇灵了。
闾丘鸣先是跪下行了几礼,然后道:“劳烦和尚了。”
贺寂霖淡道:“闾丘施主不用客气,这是贫僧应该做的。”他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开始诵念佛经。
闾丘鸣依旧跪在他身边,听着他的诵读,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他侧首看向和尚庄严肃穆的脸,只是这般简简单单地看着,他的心中都会涌现出从未有过的满足之感,而在满足之外,还有一种想要亲近之意。
贺寂霖专心致志地超度亡灵,完全没有察觉到闾丘鸣正用复杂而带有侵略性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诵念着佛经,过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努力想要睁开,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陷入了黑暗。
闾丘鸣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对着牌位道:“母亲,我日后再来看您。”言罢,直接横抱起贺寂霖,离开了屋子。
第三十章 魔主心迹
贺寂霖醒来之时,眼睛还未睁开,就闻到周围一阵芬芳沁入心脾,还有些许虫鸣之声。
“醒了就睁开眼睛。”他听到闾丘鸣在他耳际低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