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林玄雨和他人肆意谈笑着,诉说着一个残忍的事实。
一个断翼的羽族还妄想升仙,就算他不推下去,天道也容不得一个羽族飞升。
凭什么!她身为羽族有什么错!她自问做事问心无愧,垂听天道战战兢兢,自强不息,就要凭一句天道不容断了她的飞升之路吗!
“你恨他吗?”顾白问苏晴。
“恨……”苏晴茫然抬起头来,在氤氲的水汽中她看到了同为仇恨的情绪,这过于激烈的感情如同她重生第一日一般,对林玄雨恨之入骨。
“是恨他。”苏晴笑了起来,她越笑越大声,直到泪水满面。
“杀了一个林玄雨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林玄雨阻我挠我,倘若我一味去复仇发泄心头之快,这梦也就白做了,我要去问问这天道,凭什么敢拦我,有什么资格敢阻我,若是天道不容羽族飞升……”苏晴擦干泪水冷冷道,“换个天道就是。”
不知何时乌云蔽月,不见星光,炉中跳跃的星火璀璨,在苏晴说出那句话的时刻,她眼中的亮光竟比火光还要耀眼。
顾白想,他大约是知道了柳静姝为何喜欢苏晴。
他动手取下炉中热酒,替两人倒酒,执杯对上苏晴低语着。“你尽管去吧,身后的事我替你解决。”
像是听懂了顾白话中意思,苏晴同顾白轻轻碰了一杯,道,“我许天,你对人。”
“一言为定。”
滚烫的酒水从喉头滑至胃中,好似一把刀子划开食道,灼烧至极,亭外一声霹雳响起,青青杨柳灰飞烟灭,亭内两人煮酒笑谈。
苏晴说,“上辈子亲人死的早,这辈子还能捡个爹和兄长过日子,搁在上辈子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的生活好的像偷来一般。”
顾白也笑了,趁着酒意说出只言片语,“以前活着就是为了尔虞我诈,恶心那对母子,气死老头子最好。后来钱真到手命也没了,心疼自己英年早逝。”
“半道而陨。”苏晴给顾白续上酒,醉醺醺和顾白碰杯,“喝。”
“干。”
结果第二天苏魄起来时,就瞧见自己一对子女醉倒在凉亭,不省人事,脚边散了数坛酒壶,想想也知道是谁的丰功伟绩。
“气煞我也。”苏魄扛着脸上两坨红晕的顾白回屋,扭头又问扶着苏晴的柳静姝,“晏行跑出去喝酒你怎么不拦着。”
柳静姝我我了半天,最后一句睡着委屈了事。她瞅着苏晴脚边的焦木,心想这树被雷劈成炭了,您老人家也没出来看看,还说我没拦人。
两人带人分头回房,苏魄被顾白一身酒意熏得难受,半道转了方向带顾白去汤池洗洗,他扒下还没清醒顾白的衣服,抬眼就见顾白胸口一片暧昧。
尤其是那道伤疤附近,分别是有人吮吸的印记。
对上顾白略有茫然的目光,苏魄一脚便将人踹到水池里,等人喝了一肚子水浮上来便抓着手严厉质问。
“这是谁弄的?”
到底是谁,他经历过不少事,自是能认出欢爱痕迹,尤其还在那一片痕迹斑驳,不用想都是一个男子所为。
想起前几日他同苏晴玩笑的话语,再看顾白默认的模样,苏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甩开顾白的手气愤道,“自甘堕落的孽子,养伤期间还跑去厮混,你这副模样做给谁看,难不成要跟我说是有人同你双修为你疗伤,做梦!”
“我们羽族同人双修从来就只有人族得利,就算当时人族修为跌落了,受益的还是人族。”
这句话叫自责中的顾白不敢相信,他问岸上的苏魄,“此话何解?”
苏魄冷笑道,“很简单的道理,修为跌了资质补上,一个筑基修士修为跌至练气,那么他的灵根就会变异,从双灵根涤练成单灵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的就是我们羽族……”
难怪……顾白垂下头不语,怪不得他第一次遇到林玄雨的时候他就是单灵根,能在短短几十年前成为元婴修士,望尘莫及,原来是他一手造成。原来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养大了敌人,时至今日无力对抗。
一件亵衣盖到顾白头上,苏魄冷淡的声音响起,“从里到外给我洗洗干净,我不想自己的女儿看到这些东西。”
顾白慢慢扯下衣衫,散落的衣物七零八落,屏风上挂着几件崭新的道袍,池边空无一人,想必苏魄已经回去了。
也是。顾白摊开手掌凝视手心,有些事没有让苏晴知道,她只需勇往直前,背后阴影的肮脏他一人承担就是。
夜幕降临时林玄雨又来了,这次屋内只有顾白一人,他坐在桌边,一身正装,好似在等林玄雨到来。
“请。”顾白道。
与众不同的行为让林玄雨微诧,但很快镇定自如,坐在了顾白对面。
在两方各饮尽一杯茶后,顾白开口道,“玩个赌如何?”
“赌什么?”林玄雨不介意和顾白赌,在他看来这是顾白在拖延,挣扎不肯接受现实。
他都接受了,主上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的。
“赌人。”顾白道,“我赢了你自废修为,我输了,愿为阶下囚。”
第53章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赌约,林玄雨想道,他从一无所有到无所不有,靠的可不是和一个筑基修士下赌,凭莫须有的赌运爬到今天。
“你要知道。”林玄雨说,“不论输赢我都可以让你成为阶下囚。”
“可是你能得到什么。”即使处于劣势,顾白仍旧拥有不输人的气势,仿佛那个岌岌可危的人不是自己。
“和现在一样的结果罢了。”顾白的眼眸清亮,一如初见时的清澈,眸光中带着点点暖意,全神贯注在看一个,只注视一个人。
那是林玄雨得不到的东西,顾白可以给任何人,唯独林玄雨得不到。
这样算特殊吗?林玄雨问自己。
“可如果是打赌输了。”顾白起身走到林玄雨面前,当着他的面脱下衣服,“我会愿赌服输,做你的阶下囚,从身到心。”
林玄雨没有动。
最后的衣物除尽,顾白张开大腿坐到林玄雨身上,他变得前所未有卑微,主动凑近林玄雨,如同当年他二人第一次交欢那样,吻上林玄雨的唇,一点点舔舐着贝齿,甚至挑逗林玄雨的舌尖。
林玄雨浑身一震,身下慢慢起了反应。
感受到有硬物抵着自己,顾白便知他猜对了,他知道林玄雨最想要什么,这来之不易的主动如罂粟,初尝一次就会久久难忘。
这场情事漫长到两人忘记身处的位置,顾白耳边只有一句句重复的话语。
主上,主上,主上……
他恍惚记起在青萝山时的恩爱,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缠绵的人永远像个毛头小子,做事毛毛躁躁,鲁莽莽撞中又有短暂小心,交换气息时手脚无措,紧张的会停下呼吸,似要用尽一切记下幸福的一刻。
所以林玄雨,你是否想要下这个赌?
云雨结束后顾白只是静静起身披上衣服,将身上的痕迹掩盖在衣物之下,好似不复存在,林玄雨靠在床边抚着顾白的羽翼,享受片刻宁静。
不可否认这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也是他最初的目标,可是当主上亲手逼着自己杀人时,有什么东西发生了逆转。
主上他想要,主上的自由他也想要,得到它,再亲手捏碎。
“我记得当时你逼我伤了你的丹田。”林玄雨的手覆在顾白腹部,温热雄厚的灵力从手心穿过,治愈受伤丹田。
“我从来不会自寻死路。”腹部的温暖几乎让顾白呻吟出声,他语气缓和了许多,有耐心告诉林玄雨被掩藏的一切,“只是伤了,没伤到要害。”
那只手微微用力,扣住顾白的腹部,过后温热的气息喷在顾白后颈,一个危险的声音响起,“现在就可以真正废了你。”
“你不是做过一次。”顾白冷笑拿开林玄雨的手,他为何会回到过去,戴着面具过了十多年,做一个瞎子废人,这些全拜林玄雨所赐。
虚伪的美好被顾白打破,割开巨大丑陋的鸿沟,他与他没有和解的可能,过去的事早就不清楚。这是一团寻不到线头的毛球,或许扔进火里付之一炬了,才算一了百了。
不过两人都没有这样的打算。
“还打算来第二次吗?”顾白问他。
顾白有意相激,林玄雨也不隐瞒,说起他来的打算,“我是打算带主上回魔界,珍宝只有藏在家中最为安心,放在外面就是流失。”
顾白嗤之以鼻,大约清楚这十几年的魔界已经将林润彻底改造成林玄雨,一个合格的魔尊。
但和他无关。顾白重新坐回原位,杯中的茶已经凉了,但依然残留着本身的清香,就如同执杯的顾白一样,就算如何变化,心中的目标还是不变。
他想活下去,无忧无虑活下去,不被任何人所束缚,而林玄雨就是那个束缚。
“赌约很简单。”顾白饮了半盏凉茶,余下半盏被林玄雨夺去饮尽,他握了握空空荡荡的手,收紧袖口平静道,“赌人。”
“赌人?”
“碧霞阁阁主闹出一桩丑闻,有位凡人女子上门口口声声称她是阁主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