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个少年刚刚去世，他的父母趴在床前痛哭。
又是这一幕。
两次了。亲眼看到自己死去，没想到，又看到‘傅笙’的身体变得冰凉，这是怎样一种感觉？江楚凝不知道。
除了哭，她现在没办法做任何事。
一位护士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人，问道：“你是病人朋友吗？诶，进去见最后一面吧，这孩子，太可怜了。”
“他，他为什么会……”
护士叹了口气：“这孩子之前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医生们都说他几乎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了，没想到，后来不但醒过来还出了院，健健康康地过了好几个月，只是……哎，几天前出了车祸，还是没能撑过去，可惜了，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
护士安慰了两句，摇着头走了。
江楚凝扶着墙壁一点一点蹲下，她觉得好疼，心脏很疼，肚子也疼，浑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一样疼。看到那两位长辈的悲痛，江楚凝觉得喘不上气。
“对不起……都是我，都怪我……”
“傅笙，你干什么！”施梓霖跑过去搂住地上的傅笙，他没想到傅笙会跪在门口，那小小的一团，看的他心疼地要命。
“对不起，对不起……”
“别说了，傅笙，你到底怎么了？”
傅笙不肯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施梓霖看了看病房内，一个陌生的男孩去世了，他和傅笙肯定有什么关系，可是，傅笙现在的状态……施梓霖心一横，直接将人抱起来，送回了三楼的病床上。
要把人放下的时候，施梓霖却发现，蜷缩着身体的傅笙一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
“别走，别离开我！”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不怕。”
傅笙一直在发抖，施梓霖抱着他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安静下来。
这时候，施梓霖总算从他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施梓霖，我……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会。”
施梓霖不假思索的回答，让江楚凝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燃烧殆尽了。
“可是如果你不告诉我你骗了我什么，我会更生气。”
施梓霖抱着他，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那个男孩，傅笙这么伤心，是因为他。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曾经是比自己跟傅笙还要亲密的关系？自己在傅笙心里，究竟占据了什么位置？
傅笙的醒来，让所有人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几人在傅笙出院后，一起回了S市。
把傅笙送到楼下，傅波抱了抱他：“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次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我很害怕，如果你真的离开我，我就没人要了。”
“傻瓜。”
江楚凝拍了拍他的背，抬头瞪着周褚：“对我弟好点，不许欺负他，也不许对不起他，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诶，我可不敢，傅波肯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对他好还来不及呢。”
“最好是这样。”
“哥，那我们先回去了。”傅波要抽身出来，却被抱得更紧了，“哥？你……”
江楚凝把头埋在傅波颈部：“对不起，哥哥以前没有照顾好你，以后，你要跟周褚好好的。哥给你的钱别存着不花，去上学吧，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不要让哥担心你。”
傅笙突然的唠叨让傅波很不适应，可是又不明白他怎么了，只能点点头：“好，哥你放心。”
嘱咐完傅波，江楚凝又走到许燕面前，拉起了许燕和小萌的手，说道：“小萌，以后我们许燕就拜托你了，要是她惹你生气了，麻烦你让一下她，她肯定是很爱你才跟你在一起的。”
“我一定让着她。”小萌没心没肺地笑着。
许燕看着傅笙，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傅笙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像……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跟我们说话？”
施梓霖听到这话，目光立即投到了傅笙身上，他真的太不对劲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我只是……经过这次昏迷，突然想通了很多事嘛，你瞎猜什么。快走吧，我还要上楼休息。”
“好吧，那我们走了，你自己当心啊。施梓霖，好好照顾我们傅笙。”
几人挥挥手，上了车各自回家，而傅笙和施梓霖眉头深锁地站在电梯里，各怀心事。
进了屋，傅笙垂着头进了浴室洗漱，施梓霖走去了阳台开始抽烟。
很久没抽了，才发现烟草的味道这么呛人。
施梓霖咳了两声，掐灭了烟头，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狮子啊，傅笙现在怎么样，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我们已经回S市了。”
“那就好，那啥，我在给你们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傅笙的包落在屋里，刚刚已经给你寄过去了，你记得给傅笙。”
“好的，麻烦你们了。”
“嗨，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听你这声儿不太对劲啊，有心事？”
“没什么，这次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改天我和傅笙再去看你跟嫂子。”
“行，等你们啊，挂了。”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施梓霖原以为傅笙会想一个人睡，毕竟白天他似乎一直躲着自己，甚至不敢抬头。可是，就在他拿了枕头要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被拉住了手。
“今天，在这儿……睡吧。”傅笙依旧低着头。
“抬头看着我，傅笙。”
“我……”
“看着我，我是谁？”
“你是施梓霖啊。”傅笙终于抬起了头。
施梓霖摇摇头，握起傅笙的手举在他面前，两个银环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着光，“我是你男人，是你爱人。”
“……嗯。”
“你问我，如果欺骗了我，我会不会生气，我当然会，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隐瞒，可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说我不会怪你，但是我会难受，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我希望你也能坦白告诉我，好吗？我怕猜错，怕我们之间有误会，更怕我们……会因此分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我会，都告诉你。”
“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纠结了很久，很久……
第49章 离开
江楚凝侧着身，看着黑漆漆的窗户，这几天一直下雨，使得晚上那一点点让人安心的微弱光亮也消失了。
是的，她很害怕。自从第一次晕倒之后就经常做噩梦，每次都会一身冷汗地惊醒，究竟梦到了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却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无法描述的恐惧和失重感，只是以后，随着他的消失，也许再也不会有了……
想到这里，江楚凝心里的那股愧疚和自责就又涌了出来。感觉有些冷，把被子裹得紧了些，身后的人感觉到他的动作，把手臂伸过来径直将人拥进了怀中。
施梓霖将头靠在傅笙脑后，用半沙哑的声音轻声安抚他：“睡吧，乖。”
江楚凝慢慢把蜷缩起来的腿放下，轻轻地靠上施梓霖的腿，仔细地感受着他的温度、身上的味道、还有呼吸的节奏，心想：靠得近一些，是不是就会跟他一样了？
一夜无眠。
早上施梓霖起床的时候，江楚凝还是醒着的，却装作还在熟睡中。她感觉到唇上轻柔的触感，然后听到被子掀开的声音，穿衣服的声音，浴室里水流的声音，还有关门的声音……
江楚凝睁开了眼，像往常一样起床，到楼下买了一份早餐，挤公交赶去公司，办理好事情之后，回到家，打了两通电话，然后收拾好行李。
抬手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也不过四个小时而已，原来曾经觉得无比艰难的事，做起来竟是如此简单。
中午的时候，小刘敲了敲施梓霖办公室的门。
“施律师，您的快递，我帮您签收了。”
“好，谢谢。”
施梓霖接过来一看，是虎子寄来的，打开后就看到傅笙的包包端端正正地躺在盒子里，就像它一紧张就会很拘谨的主人一样。
嘴角不由得勾了勾，施梓霖边给傅笙打电话边把包拿出来，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而这时，他看到了大开的口子里钻出一角的白色纸张。好奇地把纸拿了出来，纸被折了好几折，还没有手掌大，施梓霖把玩了一下，便放下手机把纸展开压平。
一共三张纸，画了七个画面，施梓霖看到画的时候心脏一紧，看到后面他甚至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施梓霖翻出电话立刻又拨了出去。
还是没人接。
一分钟后，大半个律所的人就看到施梓霖紧抓着几张纸，风一样跑出了大门，他脸上的神情，是从没有人见过的慌乱，慌乱到甚至让他们都跟着一起害怕起来。
车从未开得如此之快，一路上施梓霖猛踩油门赶回了家，可是路上差点出车祸的刺激却赶不及现在心情的十分之一。看着傅笙干干净净的卧室，整整齐齐的床铺，还有原本放着行李箱现在却空荡荡的床底，施梓霖忍住想怒吼的冲动，一把拉开了衣柜。
果然，他走了。
被褥被叠的方方正正，窗户变得一尘不染，窗帘上两个蝴蝶结被绑地几乎对称的，书桌上的书本、纸笔都像士兵一样一列列排好，一切都井然有序，只有衣柜里少了一大半的衣服，可是房间里每个角落似乎都在向施梓霖宣告着：傅笙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