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日宛道:“他死了也不可能说让你去帮忙,他就没打算存这个心。”
黄明功一想也是确实,他本也是不愿牵扯妖刀的,因此一挥手对身后的人道:“我们上!”
吴峰看了一眼下面的人,勾着笑道:“你不告诉他们吗?”
“我死了,”吴峰道,“能让邵长忠活着吗?”
魏长泽面色沉了沉,忽然将长剑扔了。
邵日宛忽然面色一变,只看他右手忽然凌空一抓,一把漆黑的长刀慢慢地聚集成形——
吴峰看了这把长刀忽然退后了一步,目光骤然冷厉了起来。
魏长泽原话奉还给他,问道:“你后悔了吗?”
吴峰不可置信道:“你想做什么?!你不怕吗!”
魏长泽不再回答,只见他双手抱合缓慢地攥起长刀,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这把长刀散发出的妖气凛凛,半里之内挥散不去。
刀魂的怨气与妖气纠缠结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化毕生功力为己用。
吴峰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复又忽然嗤道:“好好好,有意思。”
魏长泽冷道:“你若现在放人便算了。”
“你不敢,”吴峰邪笑道,“没有人敢用妖刀,除非你也想像我一样入魔。”
魏长泽二话不说直接便是一劈,削断了一方墙角,破庙轰然倒地。
吴峰眼神沉了下来,里面闪着的杀意似乎已经实质化,他疯魔不堪,横行无忌,受不得丝毫挑衅,此刻紧了紧手中武魂之刃,周身气场一变。
魏长泽冲邵日宛道:“不要让我分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事已至此,邵日宛便知道拦不住他了,纵然是心里在用怒气也不能在此时发作,只能放手让他去做了。
吴峰面色狰狞地忽然冲了上来,仿佛化作了一道光,一团气,那气势无人不惊惧。
黄明功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却见魏长泽定在原地,引出长刀向天一指,忽然直直地劈了下去,那划出的黑气劈开长空,吴峰发出了一声惨叫,却没有停下身形,武魂之刃直逼魏长泽的胸口!
魏长泽忽然凌空一翻,顺着他的头顶飞身到了他的身后,妖刀直直地横插进了吴峰的胸口!
吴峰仰天大吼了一声,牙关里渗出了血腥。
魏长泽却比他更痛苦!妖刀追逐着妖的本性吸取人的精血,此时正源源不断的将吴峰体内的黑煞之气冲灌进他的体内!
魏长泽好似体内有毒虫咬噬,有银针齐扎,那魔气与正气自古不容,在他的体内互相纠缠撕咬,让他觉得好像下一刻就要爆体而亡!
吴峰嘶吼声不断,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狠狠地要将胸口的剑拔出去,却被紧紧地吸住。
邵日宛当机立断,飞身上前一脚将他踢开,终于脱离开胸口的妖刀。
然而那妖刀却好似吸附在了魏长泽的手上,怎么也挣脱不开,邵日宛一剑柄敲在了魏长泽的手腕上,却丝毫没有反映。
魏长泽表情极其狰狞痛苦,妖刀已然发出阵阵荧光,似乎就已经缠住了他,非要他吸干了所有不可。
邵日宛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明功又惊又急,他只知道妖刀要吸取功力,却没想到,一个魔修的功力让一个金丹期的剑修吸取,会是这样一番惨烈的情况。
他道:“快!快将妖刀脱手!”
邵日宛看着魏长泽这双手忽然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了上去,那魔煞之气混着妖气几乎是瞬间就将他血肉刺破,融成血水,邵日宛脸色冷俊死死地、一点一点地、掰开了魏长泽的手。
黄明功几乎不敢看他那双手变成了什么样子,心中一阵悸动,赶紧道:“脱手了脱手了!”
血水顺着邵日宛的手指缝流出,魏长泽的双手被慢慢地掰开,妖刀应声落地放出‘磅’地一声闷响。
“您没事吧,”黄明功道,“这……这可是好不了的伤啊。”
邵日宛一脚踢起地上的长剑攥在手里,一步一步地朝着吴峰走去。
就是这么须臾的功夫,吴峰便已经老了下去,披散着的黑发变成了花白,手掌也变得干枯细瘦,他倒在地上一阵痛苦的哀嚎。
邵日宛俯视着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一剑便将他的头斩了下来,血水溅了一身,将白衣染红。
黄明功看的心惊,这边扶住魏长泽按住他的周身大穴,对旁人道:“快来护法!”
数十人围坐成一个圈,双手交碰,真气游走在众人体内,魏长泽就坐在中央,最终这些真气都将灌进他身体里,为他逼出魔煞之气。
邵日宛的手心一片血污,黄明功不忍心道:“您还是包扎一下吧。”
邵日宛淡淡地道:“我与他最熟悉,也时常互相疗伤,这时候不能没有我。”
黄明功几番犹豫,最终还是难再说什么。
这时无论是谁也能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不只是不一般,应该是都可为对方豁出命去的情谊。
魏长泽最后在痛苦中昏死过去,倒在了离他最近的邵日宛的怀里。
说起来也好像是身上按了什么雷达一样,总是寻着邵日宛去。
邵长忠却醒了过来,施术者身殒,术士自然无效,他饿了五天,惊了五天,醒来便一阵闹腾,邵日宛还得去安抚着,只不过心里是烦躁。
吴峰之事终于还是这样解决了,这却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魏长泽昏睡三日未醒,邵日宛几乎三日不眠不休。
藏名山众人在第二日走了,如今事已了,不好再耽误着人家,尽管黄明功再三推脱,邵日宛还是给他们带了颇丰厚的些盘缠,备了几匹好马,让他们回去了。
邵府恢复些人气,院子里还是那副模样,他懒怠与这些人勾心斗角,便索性日日陪在魏长泽床边,心里莫名怀着些气,也怀着更重的担忧。
第40章 风云将起(三)
邵府恢复些人气,院子里还是那副模样,他懒怠与这些人勾心斗角,便索性日日陪在魏长泽床边,心里莫名怀着些气,也怀着更重的担忧。
这日邵日宛惯常守在了魏长泽的屋里,赵老伯敲了敲门送了封信进来,道:“少爷,回信来了。”
邵日宛赶紧将书放了,他自魏长泽出事那日便给郑千秋送了信,求问他这事该如何解决,更问了问妖刀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竟害人如此之深。
他将信拆了开,扫了扫这通篇信的长短,心里先沉了沉。
郑千秋写了很多字,他越看脸色越难看。
赵老伯等在一旁,问道:“少爷,怎么样?”
邵日宛看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又仔细扣了一遍字眼终于死了心,“没什么。”
他的神态却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赵老伯道:“那魏道长何时才能醒过来?”
邵日宛往床上瞥了一眼,“快了吧。”
只是醒过来之后的事情才是难办的。
按郑千秋信中所言,魏长泽显然已经魔气入体,正陷入了识海之中自我缠斗,妖刀之术更是早已被封为禁术,自古以来修妖刀一门的没一个全身而退。
邵日宛心里骂道,那你还要教给魏长泽,就等着看他走火入魔吗?
在信的最后,提到了石寿庄有一个名叫宋长彤的人或许能有些法子,他如今正有要事恐难脱身,尽快赶到。
他这两日郁结于心,始终气着,担忧着,惦念着,还得盼着魏长泽赶紧好转,短短几天便瘦下了一大圈,邵夫人急得够呛,汤汤水水地往屋子里送,全让邵日宛灌进了魏长泽的肚子里。
这夜,屋里点了两盏油灯,扑扑闪闪地来回跳动。
魏长泽发起了高烧,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剑眉紧锁,身子不住地打颤,邵日宛一趟又一趟地接着水打湿毛巾在他身上擦拭。
赵老伯跟着他来回忙乎,道:“这种事还是让下人来吧,少爷。”
这些日子邵日宛的表现简直太过了,人们都口耳相传,修炼人士都用双修的法子,男男女女都是不忌的,赵老伯并不敢深想,怕是邵夫人也亦然。
邵日宛也不说什么,显然这些日子已经把他熬得很累了,话也很少说了。
府中连夜请了数位郎中,熬得汤药熏得屋子里几日也散不去,也并没什么功效。
邵日宛不知是从哪听来的偏方,让人备了些酒,将毛巾沾湿,给魏长泽全身擦拭,隔着冰凉的毛巾也能感到他皮肤的滚烫。
今日房里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送汤送药,伺候到了深夜,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邵日宛倚在床杆上静静地看着魏长泽。
他就算再放心不下也得决定了,明日便去石寿庄,那是药修的地盘,离广林来回也就一日的路程。
魏长泽显然是正受着苦的,他清醒时惯是会装的,如今昏了倒是坦诚多了,疼就皱眉,能让邵日宛心里也疼着。
这样也挺好。
邵日宛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就好像和他感同身受了。
魏长泽并无知觉,皮肤滚烫,手掌是一片的汗水。
邵日宛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这样看着他。
忽然,魏长泽手动了动,邵日宛顿时一惊,紧紧地盯着他,然而却再没了什么动静。
邵日宛轻笑了一声,“你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