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言抬头,对上萧净探究的视线,“你受伤了?”
这双细嫩的手上净是鲜血,萧净的气语有些紧,抓着岑言的双手蓦地加重。
“没受伤!”岑言皱眉,没吭半声,只是对萧净解释道,“我真的去布庄了,去给咱们女儿选合适的肚兜!”
‘肚兜?’萧净听了一边的剑眉高高挑起,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人,“肚兜是女娃长大后所穿,刚出生的孩子如何能穿肚兜?”
“我准备着她长大了,再穿还不行吗!”岑言烦燥地挥挥手,指指现在的自己,“还有,不仅女儿穿,我也穿,你说行不行!”
他一说,萧净的视线这才落到他如今的这身行头上。
细嫩的皮肤,精致的眉眼。别看,他这一化妆,还真的活脱脱的美貌少女,可惜肚子大了点。
“行,自然是行!不过只能穿给本世子看!”
萧净声落,猛然俯身,抱起岑言,抬步往回走。
“喂你干什么?”
岑言挣扎着,伸手直往后面布庄大叫,“快点派人过去呀,有刺客!”
萧净却不理,垂首吻上岑言的唇,一记深吻后,笑容染着邪肆与冷酷,缓缓道,“天下太平,何来刺客。”
☆、第51章 孤
岑言被夏善请回府,其间一步三回头地看萧净。
萧净高大的身躯裹夹在黑夜中,那双深黑的眸在猎猎火光下,光芒锐利。岑言见他直视着前方,连看都没看自己这边。
他生气了。
岑言一路失落地跟着夏善,想到章维,心下又十分不安。没走两步便停下步伐,正欲转身,夏善声音在耳畔传来,“小公子最好是回去吧,你知道世子的脾气,哪怕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
“他会怎么样?我只是出去选衣料罢了!我又没干别的!”岑言盯着夏善,大声地更正道。
夏善冷漠地笑了下,却道,“小公子若想解释,还是等今日这件事情了结。如果你现在去找世子,该知道世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岑言站定原地,扭头望着远处的萧净:现在章维生死不明,萧净的人又赶来,也不知道那些杀手又是谁。就担心萧净会把章维一起抓起来,还担心章维会死在那些刺客手里面。
“我不管,你也别管我!”
岑言大呼,抛开夏善就朝萧净跑去。做出这个决定时,岑言知道自己有失理智,而且自从怀上之后,他的心情就时起进落,飘忽不定。想到章维会死,他就不能安心,很想立即就跑过去,把那个‘炮仗’给救起来。
萧净睨着不远处的布庄,里面打打杀杀,惨叫连连。基本上情况已经在掌控之中。
等里面杀得差不多,也该到他收网之时。
不过辅居又跑回来,令他极为不悦。当场绷了脸,“你又回来作甚?”
“我……”岑言当场抓住萧净的手,胸口起伏,面对萧净深寒的视线,岑言手都凉了,几翻呼吸,才按下紧张,尽量把话说得冠冕堂皇些,“我,刚刚在布庄遇刺杀,好几个人打一个人。萧净你是个好人,你派人去救那个人吧!”
“哦,为何?”萧净闻此言却是笑了,他削薄的唇角微微勾动,掀起莫名的嘲讽,那双眼睛仿佛洞察一切,令岑言呼吸困难,紧张不已。
“因为,因为……”岑言低下头,不接触他的视线,才觉得自己活过来。垂眸看到自己的肚子,他陡然灵光闪烁,一把抓过萧净的大掌!
“因为她!你要为你的女儿积阴德啊!”
把萧净的大掌按在隆起的肚子上,岑言抬起头,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女儿还没出生,所以不能死人的。这样会让孩子折福的,你说是吧?”
萧净笑了笑,倒是伸手抚了抚岑言的肚子,沉吟地问,“女儿?本世子觉得一定是儿子,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为是女儿呢?”
他笑起来很好看。
岑言一面看着萧净的笑脸,一面心急。知道对方必定是在拖延时间。
什么儿子女儿的,等解释完了,布庄那边也杀完了,章维就剩下尸体了。
“不跟你说了,你救不救人!”
岑言伸手甩开他,单刀直入地问,“你就给句话,救还是不救!”
“救,当然要救,娘子都说救,为夫怎么敢说不救。”面对硬气起来的岑言,萧净反而软了,连笑都变得懒洋洋的,长臂蓦地勾住岑言的腰,另一掌落在他隆起的肚处,然后往下一探。
“啊。”岑言惊叫,但对方力大,他一时挣不脱。
萧净慢条斯理地把人拢进怀里,手上动作不停,俯身唇落在怀中人小巧的耳廓处,语调低沉暖昧,“娘子这身女装,果真漂亮得紧,待回去,为夫要好生检查一番——这肚兜,这亵裤下的身子,是否如昨呢。”
他果真怀疑了!
岑言暗惊,心口怦跳,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萧净倏然收手,向左右发令:“去布庄。”
夏善领命,带人赶去布庄。
萧净拥着岑言,这便要走。
“你怎么了,不是要看看布庄里面的人么?”岑言拦住他,执意不走。
萧净嘴角冷漠地牵了牵,“到处都是血,冲撞了你腹内的孩子。走。”
岑言争不过,只得看着布庄在视线之中慢慢退出,最后一眼是夏善带人进去了,可他却没见着结果,也不知道章维怎么样。
回了府,从府门口到大院,再至内宅小院。
岑言看到面容严苛的护卫森立,里里外外面孔陌生,竟没有一个熟人。之前那个对小香有意思的门房,也不知所踪。
进了小院,这里一如从前的安静,似乎是黑夜的关系,感觉非常冷。
岑言进了屋,屋内的味道也很凉,没什么人气的样子。
身后突然传来嘎吱响动,他猛然回头,萧净居然没进来!
门被在外面锁上,这偌大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
岑言吃了一惊,萧净是要把他锁起来么。
他站在屋内,抱着肚子,目光朝着四壁望着,心中一片慌乱后变化成空白。
萧净站在屋门外,高大的身躯在月光笼罩下,投射出的庞大黑影直接将身后的屋门覆盖了。
本以为能够听见屋内人的惊叫求饶时,但里面竟没声音。
萧净心里有数,想到当初在长信王府的殿内,辅居一拳击来,当场把他击得失了心跳。
这个人的本领,萧净一直都知道。所不知道的是,在怀着身子时,他是否还有如此大的力量。
而这般力量,甚至推倒一座墙,也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这间屋子,根本困不住他!
“唉。”萧净叹息一声。
屋内的岑言听到他叹气,嘴唇蠕动了下,“你怎么了?”
“本世子在想,要不要动手。”外面的男人负手而立,气势熏灼。
“什么动手,你想干什么?”岑言往前一步,扒着门缝,样子像是一只被主人锁起来的小狗,可怜兮兮地在乞救最后一线生机。
“本世子知道,你不情愿留下来,也不想为我生儿育女……”
“胡说!”岑言气急败坏地打断他,心绪激动,有些口不择言,“如果我真不想,你天天盯着我也没用,孩子早没了!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孩子都七个多月,你想推卸责任吗!”
“那你这般晚了,莫名外出,不是想离开……”
“说了是去买布料做衣裳的!你都关了我七个多月,还不允许我外出走走了?”岑言气得直掐门,指甲都抠了进去。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要走?”
“我都说了是去买布料做衣裳!”岑言大吼,用力哐哐地砸着门表示自己的说的是实话。
萧净不动如山,抬眸望着湛蓝的天空,月色皎洁,等身后的人安静了,他才道,“那两个锦盒是怎么回事?那卷书又是何物?谁给你的?”
“你在干什么,你在审问我么,我犯了什么罪,你又凭什么审问我!”岑言气得在屋内来回走,大声暴吼,“你有世子妃,你还有妾,你还有丫鬟,你身边一堆女人!我就不能有个朋友吗!跟你说吧,我朋友来看我,我就去看他了,你说怎么了,这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这样审问我!”
“呵呵,不是去布庄买料子做衣裳么。”萧净再度笑了。
岑言嘎然止住步子,骤然自醒,刚刚他竟说出了实情?他说实话了?他被萧净问出事实了!
捂着肚子,岑言吃力地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挨到冰冷的地面,感觉被烧晕的脑袋清醒了很多。
现在他真是输得一败涂地。萧净不过轻松几句话,他就全部招供。
唉,他真是斗不过萧净啊。
岑言捂住脸轻轻啜泣,他想爸爸妈妈了。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没有爸爸妈妈。听说人类的一生中,最疼爱他的男人是他的爸爸。而最疼爱他的女人是他的妈妈。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爱,能够抵得上爸爸和妈妈所给予的爱。
“呜……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呜呜……”
“世子,人抓到了!”正在这时,护卫的声音传来。岑言立即止了哭声,竖着耳朵听——
“前面带路。”
萧净说完,岑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连忙爬起来,奔到门口重重拍打着门,“萧净,我也要去,快放我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