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茂博轻叹一记,垂眸看着岑言隆起的肚子,只为难道,“本来听说你在这里,我们想顺道带你离开。你以前不是常说么,想要出去玩。如今你父亲已逝,身边又没什么人。便想着要你随我一同前去,现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唉!”
“干什么去?”岑言只问,觉得面前这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一下子变得很是悲伤。
罗茂博不回他,却径自续道,“前些时间,我恰好经过遥州,但这里却闹起瘟疫。便只得离开,如今却是冒险来到此地,既然你已在此安身立命,那我也便不再强求。若是你有难处,便拿着此物去找我罢!”
说着罗茂博将一枚玉佩自怀中取出,塞进岑言的手中,并道,“我在边疆狄城,将玉佩交给城门的兵士,他们也能带你来寻我。”
岑言低头看了眼玉佩,却是上等品。立即就觉得面前这个男子有点太认真了。他想推回去,却被对方拦住,“看起来你并不愿意说孩子的父亲是谁。那这块玉佩,便留给孩子吧,相信你也用不上的了。”
如此之言,倒是令岑言难以拒绝。
只是对方说了这么说,岑言情知是真心,于是启唇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你还想着见面?!”章维出声,语气依然愤而尖锐,但是却比先前炮仗般的消解了许多。
他见岑言望过来,恨铁不成钢地咬牙,“真是个下贱东西!罗大哥冒着性命危险想带你离开,给你周全。可是你,却把身子给了别的男人。你拿什么全我们的兄弟情?!算了,你也不是我们的兄弟!”
岑言被他说得很尴尬,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默然片刻,终理出重点,“罗大哥,你冒着生命危险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罗茂博尚未言语,章维哼道,“罗大哥奉皇命入狄城驻守,现如今他应当呆在狄城,而非担心你的安危,跑来这里寻你。若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他会被投入大狱的你知不知道?!”
擅离职守的罪过是很大。尤其是如果遇到政敌攻击,那罪过可能更大。岑言知道这些,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给他画了这么复杂的地图,一路折折绕绕才赶过来。
“章维呢?你也在边关守城?”岑言看向那炮仗一样的男人。
“哼!”章维不说话。
罗茂博代为答道,‘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飞鸽传书予我,我们在这遥州相见,一起来寻你的。对了居儿,那一盒子土,你可看到了。是从狄城带来的,你不是最喜欢捏泥人么,那土最适宜……’
岑言:“……”
萧灵再府上,萧净入了小院,便去寻辅居。
不料辅居所住的屋子,本来亮着灯的,谁料到他才刚走近,灯便灭了。
萧净在门口来回走了下,有些迟疑。当下便在屋门外扒着门缝朝内瞧。
近来辅居睡觉总保持着一个姿势,并且睡起来便没日没夜。
不过他睡得很沉,哪怕拉出去扔大街上,也不见醒的。
屋门吱呀了声,萧净朝内室床榻处看去,发现那榻上的薄被跟着动了下。
萧世子觉得有些怪异,瞧着那被子隆起的不够大。
推门进去,萧净入内室,立即觉得锦被下面的小小的一团。
“谁在里面,出来!”萧净冷喝。
躲在被子中的小香听到声音,死死地扒着床榻,身子抖成一团。
“再不出来,本世子直接刺死!”
萧净的冷喝,让小香吓得要晕过去,万没料到世子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公子不是说世子不来的么。
“世子饶命,是奴婢!”小香猛然从榻上扑跪下来,缩在地上磕头求饶。
“是你?”萧净怔忡地看着地上这小小的一团,虽然也鼓着肚子,可身形却很小,这、根本不是他的辅居!
“他去哪儿了,说。”
小香嘤嘤地哭,只咬着唇摇头。
‘他在哪!’萧净抽出旁边悬挂着的宝剑,长剑在夜色下发出蓝魅的寒光。剑尖慢慢抵入小香的脖颈,微微一斜,小香尖叫一声,疼得直哭,浑身哆嗦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剑再往下一摁,一股细小的血流涌出,小香吓得面无人色,猛然起身,就觉得那痛苦顺着自己的脖颈钻进了喉咙,她就要死了,她要被杀死了。
小香抬头,对上世子凌狠的眼,正要说什么,就见对方忽地手起剑落,“快说!”
她以为自己要脑袋落地,竟是一番白眼,直接昏死过去。
“没用的东西。”
萧净把剑一收,转身出门,朝四下厉喝,“都滚出来,下令全城封捕,哪怕只苍蝇也休得给我飞出去!”
☆、第49章 好歹住一宿
提着剑,萧净在屋子内搜了一遍。
他对这里极熟,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自完成的。
辅居是一个不理事的甩手掌柜,只管吃住,不管整理。
甚至是哪里摆放贵重物品,哪里应该放杂物,哪里放书卷之类的。俱是萧净指定了位置,辅居遵守,便都摆在那里。
起初辅居会将银子金子之类的换算成纸票,像以前一样藏进老鼠洞或者是翻箱捣柜的夹层之中。
但是自从贵重的东西越来越多,辅居反而不再藏了,因为实在没有那么多那么大的老鼠洞之类的可藏又让人想不到之处。于是便一股恼的按萧净说的地方摆放。
现在萧净重新检查,发现贪财市侩的辅居,并没有带走一样贵重之物。反而是还多了几样东西。两个长方形的锦盒,还有便是几卷陌生的书籍,再者便是锦盒内多出的新鲜的泥土。
萧净看了半晌,没有瞧出异样来。不过仔细想想,这锦盒一出现,辅居便失踪,可见两者有莫大的联系。
他翻过那几卷书来,却是看到上面所介绍的是狄城的风土人情。还有便是捏泥人玩乐的趣图。再者便是一卷诗集。
狄城?
萧净目光落在这两个字上,深冷的眸划过道寒光。
手下奔进来禀报,已经将整个城门封锁,不得出入。
萧净大步走出门,忽地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扭头朝右边看看。似乎他每日进出,尽有一个竹篮在这里摆着,是小香用来外出提着的,今日怎么没了呢?那竹篮是个怎样子的形状?
一时没注意这些细节,萧净拍拍脑袋,想不起来。
手下人自然知道是辅小公子失踪了,引得世子如此大怒。而永远封着城也不是办法。
“全城搜查。”萧净令道,“还有把辅居的画像,暗中传下去,对着那张脸搜!”
“若是乔装打扮呢?”
“嗯?”萧净闻言,猛回头盯去!不期然地脑中瞬间浮起个画面,他在来的路上,似乎看到一个迥异的枚色长裙的大肚子妇人。
在这样黑的夜里,那妇人身边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而且还独自外出,甚至有个大肚子还打扮得花枝招展,这……
而她那篮子,根本不是提,而是在手中甩呀甩。她那另一只手总是盖着肚子,生怕自己腹内的小孩受到伤害。
萧净细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仿佛重新在脑中‘看过’一遍似的。当他将那张脸换成辅居的脸时,立即便觉得:她正是他!
“取笔墨来!”
萧净大声令道,回身又入房间,在宣纸上一阵描摹作画。最终书就,但见到宣纸之上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挽着发髻,红唇艳抹,一手抚着肚,一手甩着竹篮。裙摆上那些花朵儿仿佛一片片的朝霞,美艳绝伦。女子的小脸精致瓷白,年纪不大。
将宣纸传下去,让手下照纸上的人查寻。
随后萧净便扭头朝那两个锦盒看去,手抚着下巴,浓眉蹙起,研究地看着它们。
同一时刻在长信王妃,谢芳华听到下人回报,世子命令城门关闭,并出动了人马。
本已经入了眠的谢芳华,听到这话后不禁披衣而起,奇怪道,“这已入夜,城门本是关闭的,世子莫不是疯了,还要重新关一次城门?又出动人马,这是为什么?”
“世子身在哪里?”谢芳华美眸流动,泻下一缕疑思。
“萧谋士府上。”
听到萧灵再的名字,谢芳华不禁怔了下,“难道是辅居出事了?”
联想到之前与辅居的相见,谢芳华眯起了眼睛。如果她可以相信辅居的话,那么辅居是存着离开之心的。如果世子的命令是事实的话,那辅居是跑了?
“他有个大肚子,如何能跑得出去?”谢芳华攒眉思量,“如果被世子抓到的话,那他以后将再没有逃跑的机会。如此一来,他以及他的孩子都将永远跟在世子身边。那么本世子妃呢?”
谢芳华轻抚自己的小腹,自从与世子成亲,他还没有碰过她!
若传出去,岂非笑掉别人的大牙?!
“辅居不能留呀!”谢芳华喃喃。
身边的丫鬟问道,“世子妃,莫非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可若是让世子知道了……”
“这是辅居先逃走的,如果在中途遇害的话,那也是他自找的。首先世子会生他的气,而他一死,本世子妃就高枕无忧了。至于其次嘛,世子会找寻凶手,所以我们要找几个干净利索,牵涉不到咱们身上的人才是。”
“世子妃所言甚是,那奴婢便去找几个人来?”丫鬟试探地问道,“上一次世子妃尚未出嫁时,奴婢便识得几个人。他们专门做这种勾当,再者根本不需露面,只需放上银两,便可让他们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