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宁书忙说:“少爷您可不能住在外面,这夜里湿寒,若是病了,可不比在家中。”
“怕什么?”宁昊睨他一眼,指了前方不远一处宽敞的河滩,“我觉得那里还不错,我也坐得累了,不如便在那处搭营歇息吧。”
宁书劝说:“那怎么行?少爷,这河滩上可是极为湿寒的,您还是再忍忍,应该再过不远就能找到村落了。”
骆风随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沉吟一阵后说:“就先在那里休息下吧,大家也都累了。”吩咐了一旁的小厮给后面两车通传一声,又对脸色极为不好的宁书说,“先在那里休息一会儿,等探路的莫言回来再作计较。”
到了地头,随从们在忙着搭锅建灶搭建帐篷,宁昊下车舒展了四肢,便找了根树枝在头上绑把小匕首制成一把简易鱼叉就往河边去,宁书先还看得奇怪这会子见宁昊往河里跑,忙紧跟上去一边叫道:“少爷,您这是要干嘛去?少爷,等等我,别跑那么快……”
宁昊一时起了玩心,哪里管他,到了河边将鞋袜一脱就进了河里,眼睛仔细在四周扫视,宁书急得不行,一边叫他一边就要跟进去,宁昊突然抬头对他比个噤声的手指,压低了声音说:“别嚷嚷,我不就想捕个鱼嘛,你再这么闹下去,鱼都被你惊走了!”
骆风过来宠溺地看着宁昊,对一旁求救地望着自己的宁书说:“随他吧,再过会儿天黑了你不叫他自己也就上来了。”弯腰捡了块小石子照着水里一条鱼打了过去,一边提醒背对着那处的宁昊,“小叔快看,那儿有条鱼!”鱼儿被石子儿打到头部,尾巴一甩似晕了般在水里转了几圈却未逃离。
宁昊转过身来看到水里的鱼儿,欢叫一声简易鱼叉立刻下叉,却不想叉了个空,那鱼儿一时尚未回神,宁书已下水奔过去出手将鱼抓住,双手举起来道:“少爷,看,抓到鱼了!”语气中也带了些兴奋。
宁昊见宁书空手都能抓到鱼,而自己带着武器还落了空,心里又慕又急,转身继续找鱼,嘴里念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能抓到?我也得抓一尾才行!”
在骆风和宁书的暗中帮忙下,宁昊总算是叉到一尾尺余长的大鱼,兴奋地奔上岸去就要烤了吃。
这会儿莫言也回转来,告知众人若要投驿站还得再走三十里,宁昊一心想要露宿,哪里肯走,骆风见太阳已完全落山,也不想再折腾,白泽生自是无所谓的,廖仲堂却无发言的权利,于是一队人马便在河滩留宿下来。
夜半时分,除了戒备的侍卫,所有人都安静地睡去,宁昊和骆风折腾了一阵后休息了会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骆风搂着他问:“小叔这是怎么了?”
宁昊坐起身说:“浑身不舒服,我想去洗澡。”伸手去挠后背、胳膊。
骆风也知宁昊有每日沐浴的习惯,这些天一路奔波,无论多晚投店他都会在睡前泡一会儿澡才能安然入睡,今日却因露宿的原因未能洗上,于是坐起来帮他抠背,说:“那我这就叫宁书给你烧水去。”
“不必了,”宁昊抓了件外袍披上,“就到河里洗洗好了,你要不要一起?”
骆风笑笑,也拿了件外袍披上,出去拿了火把,随着宁昊到河边找了处平坦些的地方坐了进去,炎炎夏夜里浸在清凉的河水中倒是极为舒服,骆风帮着宁昊搓背按摩,洗了一会儿,宁昊低声问:“廖仲堂这两日可有什么异样?”
此次前往悬葫峰的路线图是宁昊先让廖仲堂画好后再让白泽生看过,确定没有大问题后方才使用,之前一直都没出现什么意外,而今天却突然出现错失驿站的情况,不由于宁昊有些担心,按廖仲堂自己所说,每两三年会去悬葫峰一次,本不该有这方面的失误才对。
骆风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今天的事他称是这附近的驿站消失,与他无关,不过莫言回来却说他所绘的地图上所标注的那处驿站根本不曾有过,却不知他是打的什么主意。”
宁昊微皱了眉头:“明日先到最近的镇子投宿,找人帮看看地图再说。”
“嗯。”
队伍中虽有两人与悬葫峰有关,可一人并不值得信任,另一个值得信任的又有十余年未回过悬葫峰,这途中村落、城镇、驿站发生一些变化他也无法掌控。
寅时刚才,正值黎明前的黑暗之时,河滩周围一片安宁,帐前的篝火也烧得小了,突然一声“有刺客——”划破寂静,一阵破风之声自四面朝数顶矮帐疾驰而来,暗中的护卫纷纷现身拿刀、剑搁挡如蝗般飞来的火箭,一些箭落到帐上引起一片火光,宁昊已在骆风等人保护下自帐中冲了出来,由着众人将自己围在中间数丈外的马车移去。随后白泽生也在随从和护卫的保护下冲出帐来,廖仲堂却是被人抬扶着出来的。
这时火箭停歇下来,数十黑衣人自四面冲了出来,举刀便砍,河滩上一片混乱。
奇怪的是,这些黑衣人只有十来名围住宁昊等人缠斗,更多的却是奔向廖仲堂和白泽生,黑暗中宁昊也不能分辨实况,在死士和暗卫的保护下一路退至马车旁借着周围的火光扫视附近马车并不见白泽生和廖仲堂的踪影,方才急问宁书:“白阁主和廖馆主何在?”
宁书一剑挑开身前露出破绽的一名黑衣人,得了一丝空隙回看宁昊一眼道:“属下不知。”
宁昊放声大叫了两人名字一会儿,方才听到帐篷那边传来白泽生的回应,却是救援的。
宁昊大急,吩咐死士过去救援,却不料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声起,人群中又响起一声呼哨,黑衣人顿时作鸟兽散快速逃离。
骆风不敢着人追赶,确认宁昊无碍后方领了侍卫往前面去查看,宁昊不放心想要跟去,却被莫言和宁书双双将他拦下,不一会儿,骆风回转,脸色却极为阴沉,宁昊问:“什么情况?”
“廖馆主遇害,白阁主也受了重伤。”骆风皱眉沉重地说。
宁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着骆风好一会儿才说:“廖馆主死了?”见骆风点头,又追问一句,“白阁主如何?可有生命危险?”
“尚不确定,他的随从正在为他救治。”骆风说完,宁昊就要去看,骆风伸手将人扶了往那处去。
却见廖仲堂左胸插着一柄钢刀,双目圆瞪躺在一旁,白泽生躺在火堆的另一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脸色苍白如纸,两名随从中一名右臂尚在流血,两人正借着火光在白泽生身上施针。
宁昊愣愣站在当下眼望着两人救治白泽生,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已是泛白,其中一名随从方才起身朝宁昊等人行礼道:“禀国舅爷,骆小爵爷,我家主人已无大碍,只是需得静养多日。”
宁昊这才舒了口气,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一战宁昊方侍卫死士除十余人受伤外并无人身死,倒是黑衣人被当场击毙数人,余下三名伤者也在被擒后吞毒自杀身亡。
骆风吩咐侍卫随从打扫了战场,将死掉的黑衣人尽数就地掩埋,伤者扶上马车,带上廖仲堂的尸身准备出发,黑衣人的身份不用猜也知又是冷刹派来的杀手。
宁昊与骆风同乘一马,由莫言带路往前最近的城镇。
好在此处离下一个城镇并不太远,六十余里的路程一行人行了约摸两个多时辰方到,莫言一马当先进城里包租下城内最大最好的一间客栈,迎着众人入内安排妥当,那店主原以为来了大生意,尚在欢喜,却不料进来的一行人伤的伤病的病,更抬了具尸首往楼上厢房去,吓得忙吩咐了伙计前去报官。
这边刚安顿好了,官府接了举报当下派出一队衙役捕快赶了过来。
☆、71
捕快们一进店来便吵吵闹闹地往楼上冲,宁昊正在白泽生房里看他情况,听到吵闹有侍卫进来通禀,宁昊正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当下领了骆风、宁书等人出来,行到楼梯口睨着正与侍卫们在楼梯上僵持的捕快,那捕快头子也是个没眼力劲儿的,见了宁昊等人出来,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举刀冲宁昊喊道:“你就是犯事儿的头了吧?还不快乖乖跟我回衙去受审!难不成还想持横拒捕?”
宁昊睨着他,手摇着折扇道:“敢问官爷,你凭什么来要求我等跟你去县衙?”
此刻正值午时,客栈外早围了一大圈听到消息来看热闹的百姓,那捕快自持光天化日下就是再横的匪徒也不敢明着和官家作对,更何况眼前这些人一看就是家里有些钱财的公子哥儿,再横又能横到哪去,当下便道:“就凭你们聚众斗殴,还杀了人!谁是凶手快快交出来,还有你们这些人,一定都参与了斗殴,具体事由,与我回衙再说!”
“你哪只眼看到我们杀人了?”宁昊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
那客栈老板颤微微地挤到捕快身后说:“官爷,我亲眼看到的,那具尸首被他们抬到二楼来了,至于安置在哪间房里,小人就不确定了。”
捕快冷笑着望着宁昊道:“有人证在此,你还有何抵赖?”
“你认为,凶手杀了人,还会将被害人带在身边到处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