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打趣我。”云朗装作略有不满的样子斜瞟了秦端一眼。
秦端笑笑,收回手便往这院子里唯一的石桌旁走去。
一见秦端走了过去,正坐在桌边的栾秋雨腾地就站了起来。
秦端的眼神一沉,冷眼瞥了栾秋雨一眼。
而云朗更是没有错过栾秋雨的反应,再看一眼和气沉稳的秦端,眯起了眼睛。
在桌边坐下后,秦端才转身招呼云朗道:“师弟,过来坐,让秋雨一个人先忙活着吧。”
云朗没动,转眼看向栾秋雨。
栾秋雨扯出一个笑容:“师弟也有许多年没见过师兄了,左右今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先聊着吧,我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你们。”
“也好。”云朗这才点点头,走到秦端的对面坐下,悠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秦端喝着栾秋雨先前给他斟好的茶,一边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朗。
而秦端在打量云朗的时候,特地坐在秦端对面的云朗也在打量秦端。
他先前就觉得奇怪,若要跟梧州州牧合谋共事,药王谷怎么会只派一个栾秋雨来?此时见到这位师兄,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栾秋雨只是个帮手,真正辅佐梧州州牧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师兄。
云朗又将秦端细细打量一遍。
虽然说得通了,可他还是觉得这两个人不像是药王谷派来的。之前他会这样怀疑是因为栾秋雨的能力不足,而现在仍旧这样怀疑则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师兄看起来翩翩如玉,却散发着一种亦正亦邪的气质,看他眼神凌厉,多半也不是什么乖顺听话的人。
希望晏明能将信平安送到药王谷,然后早日带回回复。
静默许久,云朗一直没出声,秦端略感诧异,最终只能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听说师弟这一次是跟着你的夫君来到梧州的?”
“是啊,”云朗这才抬眼正视秦端,“夫君行商,这一次竟是要来岭南,也不知道一来一回要多久,我便跟着来了,我也想顺便回药王谷看看。”
“师弟有心了,”秦端温柔地笑着,“师父也很想念你,你若能回去看一看他,他一定十分开心。”
秦端和云朗一样,都是拜了药王谷的谷主为师,而栾秋雨则是拜了另外一个人。
“那我更要回去看一看了。”
放下茶杯,秦端又问云朗道:“师弟现在能配出迷心散了吗?”
“这还用说吗?”云朗看着秦端,微笑,“我可不能坏了师门的名声。当年怎么也配不好,因此我可是下了苦工,如今别说是要配制,就算只是个装过迷心散的罐子,我也能问出迷心散的味道来。”
秦端的心头一跳,眼神有一瞬间迅速冷冽下去,可转眼便又恢复了温和:“是吗?那师父一定会为难感到骄傲的。”
话没说完,秦端的视线就迫不及待地飘向栾秋雨,而离得不远的栾秋雨自然也听到了云朗这话,手上一抖,才刚磨好的药粉就撒了一地。
瞥一眼秦端,云朗暗自哂笑。
“对了,我看师姐采了不少用来做迷心散的药草,是要做些迷心散吗?”
“是啊,”秦端很快就镇定下来,“出门在外总要提防一些,备一些总是没错。”
“用迷心散防身?”听到这话云朗是真的笑出声来了,“我怎么记着迷心散是一种慢性毒?虽然可以跟其他的方子配合着使用,可也没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见效最快的搭配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开始发挥药效,用来防身……似乎不妥吧?”
秦端的脑筋转得快,立刻就对云朗说道:“师弟未曾涉足江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见血封喉的毒自然是要常备一些在身上,若与人发生正面冲突,便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可迷心散这样的慢性毒也要备着点儿,有些人不见得是怀着恶意来的,可谁又能保证他的心中永远都没有恶意?”
“有备无患嘛……”云朗垂下眼,抿一口茶水。
所以傅宁就是那个有可能对他们不利的人?所以他们才要洒下迷心散,然后慢慢观察看傅宁是否真的会对他们不利?不得不说,这个理由还真是烂透了!
见云朗神色无异,秦端又道:“对了,我偶然跟州牧大人提起你的事情,州牧大人就说想要见一见你。他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人,你也知道岭南一带多巫蛊,州牧大人他对巫蛊之术也很感兴趣,只是身边没有精通此道之人,也不敢随便跟外面那些自称擅长巫蛊的人打交道,这次听说了你的事情,州牧大人十分高兴。不知道师弟方不方便挪出些时间来?”
“州牧大人要见我?”云朗故作惊讶地看向秦端,“可、可我并不了解巫蛊之术啊。”
“没关系,”秦端不以为意地笑笑,“师弟只要将师父交给你的那些东西随便给州牧大人说一说就好,反正州牧大人他也不懂。”
“这……”云朗有些犹豫似的。
“怎么?”秦端疑惑地看着云朗,“是不方便吗?”
“倒也不是,”云朗从秦端笑笑,“不过这事儿我还得先跟夫君说一声。”
秦端一愣,轻笑道:“也好也好,那你便先回去跟你的夫君商量一下吧。”
云朗的那位夫君秦端也是知道的,崇仁之前就跟秦端提过。
于是秦端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若你那夫君不放心,就让他跟你一起来。州牧大人不拘小节,不会在意的。”
“好,”云朗点点头,“那到时候就麻烦师兄帮忙在州牧大人面前说几句好话了。”
“这个自然。”
第49章
要去见梧州州牧的事情自然不需要跟傅宁商量,云朗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顺便把傅宁一起带去,若不跟傅宁一起,他心里没底,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结果事情比预想中的要顺利许多,大概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试探之后,崇仁和栾秋雨都觉得傅宁和云朗只是普通的商贾人家,还是那种没有资格跟官家接触的商贾,即便他们都知道云朗出身官宦之家,也不会认为会有位高权重的高官愿意舍弃仕途将自己的儿子送去药王谷学医,再加上傅宁和云朗的有意引导,崇仁和栾秋雨就觉得他们是安全的。
于是双方协商选定一个天清气朗的日子后,傅宁和云朗便搭乘马车头一次按规矩拜访了州牧府。
傅宁和云朗到时,崇仁似乎已经在州牧府的门外等了许久,两人的马车才刚停稳,崇仁就搓着手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傅当家的、云公子,你们可算是来了啊。”
傅宁跳下马车,然后转身去扶云朗,听到这话,傅宁便转头瞥了崇仁一眼:“我来晚了?”
“没有没有,”崇仁连忙摇头,“这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只是州牧大人一直盼着能跟两位见上一面,却一直空不出时间,今天好不容易盼到了,心里就有点儿焦急,今儿一早就起了,一直等到现在。”
“这怎么使得?”云朗扶着傅宁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似有些惶恐,“既然州牧大人一早就在等了,崇公子怎么也不派个人去给我们通个信?让州牧大人久等是多大的罪过啊。”
“云公子言重了,”崇仁笑笑,“是大人吩咐我们不要催,怕两位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州牧大人真是心胸宽广。”云朗极为敷衍地随便夸了一句,却惹得傅宁瞪了他一眼。
云朗夸起别的男人来倒是顺嘴,可平日里怎么不见云朗夸他两句?
云朗被瞪得莫名其妙,却还是乖乖地跟在傅宁身后。
傅宁几乎没来过州牧府,但云朗几乎是每天都来,因此立刻就发现了州牧府里比平日里还要多的护院。
云朗快步上前追到傅宁身旁,偷偷扯了扯傅宁的衣袖。
傅宁疑惑地偏头看向云朗,看懂了云朗的眼色之后便小心地环顾四周,将护院们的巡逻路线和站岗位置默默记下。
崇仁一路上都笑呵呵的,像是碰上了什么喜事似的,在傅宁的身旁一直说个不停。
傅宁大多数时候都只发出个单音,极为敷衍地应和着崇仁,每当傅宁觉得崇仁靠他太近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往云朗身边靠近一些,想要拉开跟崇仁之间的距离。
而云朗只顾着观察院子里的守卫,并没有注意到崇仁和傅宁之间的互动,一心以为自己走得是一条直线,但每次傅宁向他靠近的时候,他就要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一挪,结果差点儿就撞到门上去了。
“想什么呢?看路。”傅宁一把拉住快要撞到门框上的云朗,皱着眉责怪云朗的不小心。
云朗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门框,再转身看看来路,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终于是在州牧府的堂屋里见到了“久仰大名”的梧州州牧,云朗自然是不认识这个人,而傅宁在看到这个人时竟也觉得这是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傅宁和傅容久居京城,对各地的地方官其实并不熟悉,也有许多当真是从未见过,可各地的州牧和驻军将帅一定是见过的,傅容和傅宁兄弟两人又都是细心谨慎的人,但凡是见过的,就不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眼前的这位梧州州牧傅宁是真的没什么印象。
傅宁极快地压低声音问了晏明一句:“这是梧州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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