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哥儿趴在背篓里皱着一张小脸,他是刚才才知道虎子哥想学医的,从阿么的话里听得出这是早有打算的了,就他一个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年纪小大人都不把他当回事,可把他郁闷坏了。
粮食很快卖完了,因为正月还是挺冷的,时不时下点小雪,这天气出来卖粮食蔬菜的不多,卖出的价钱还不错。
阿么给他买了几个素包子,霁哥儿吃了一个就饱了,留着剩下的等阿爹他们回来吃,临近中午的时候才看见姗姗来迟的两人出现。
“怎样,找到了吗?”阿么递给他们包子,虎子闷头吃包子没出声,高凝远接过咬了一口,“不大好找。”很多医馆都是家族自己里的人,大夫也不会把医术交给一个外人,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多数医馆都不怎么愿意收学徒,有一部分收了的也不会教医术。
霁哥儿从背篓里冒出来,“阿爹,阿么,我们先去卢爷爷家吧。”
一家人行到山脚下遇到几只虎崽,随后看见白老虎下山,阿爹和虎子是被吓到了,但是见他们两个很镇定也没有很大的反应。
霁哥儿下地就跑过去,“阿花。”阿花的大舌头糊了他一脸口水低吼了一声然后往山上走去,一行人跟着后面还有那几只虎崽。
围墙围着的几间青砖屋隐在山林树木的层层叠叠中,薄雪覆盖,静谧而悠远,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在这里住过十天的霁哥儿对这样的房屋布局很是喜欢,四合院的房屋坐北朝南,屋后还留有一大片空地种菜,引了山间泉水养鱼,小塘处还种了不少果树,果树下放了凉塌,屋里头还建了地龙和壁炉,绝对的冬暖夏凉。
老头儿虽然邋遢了点,一个男人打光棍难免嘛,不过他绝对不会在吃住方面虐待自己,住得好吃得好囊中就羞涩了,他现在不喜欢钻钱眼子里,想要花钱的时候就给大户人家把把脉,不想了粗菜淡饭也就过去了,反正自给自足也不差哪去。
到屋里的时候老头在下棋,左手跟右手下,见是霁哥儿一家人来了得知高凝远会下棋就兴致勃勃拉着他要一较高下,阿么拿着干货和蔬菜到厨房去做饭,虎子在旁边帮忙,霁哥儿也想进来搭把手,但是被虎子赶出去了,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自从家里霁哥儿掌勺之后,饭菜变得可口美味,然后虎子央着霁哥儿教他,虎子学得又快又好,甚至赶超霁月的手艺,然后霁哥儿就被下岗了。
霁哥儿被赶到壁炉那烤火,老头子中西结合,地下还弄了地龙,整间屋子暖烘烘的,进屋没多久都热得要脱棉袄了。
气氛意外的和谐,一点都没尴尬,就像相处了很久的人再次见面一样,霁月也很奇怪这种气氛,不过也是件好事,老头儿也怪闷的,如今解解闷也好。
一顿饭过后,阿爹在观察那个壁炉,阿么和虎子哥收拾碗筷,老头儿牵着依旧廋得只有一把骨头却裹得像个球的霁哥儿到庭院里消食。
“爷爷,你的家不错,不过爷爷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院子里的小道被落叶堆满,盖着薄雪,脚踩下去一阵嘎吱的碎裂声,霁哥儿打量着银装素裹的院子,唏嘘几声跟个小老头似的装深沉。
“怎么,有话直说,别在我老头子面前拐弯抹角。”老头儿戳破他的话。
“嘿嘿。”霁月不好意思的挠挠小脑袋,“被发现了,爷爷你家缺个打杂的吗?就我哥想拜个师傅学医,他很聪明也很努力的一个人,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这匹小马在等你这位伯乐来发现。”
老头儿很爽快的答应了,小孩儿都把他比作伯乐了,这顶高帽倒是戴得舒服,不过他愿意收虎子为徒也不是只因为霁月的话,以前也有过人家带了几箱钱银来求他收徒,但是他没看上,老头儿骨子里是有些清高,如果一开始高家人对他的态度是谄媚的话,虎子再好他也未必会收,高家是值得结交的,高凝远这个人身上有士子的风骨,他的夫郎也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虎子嘛,勤劳踏实,打杂肯定是没问题的,至于霁哥儿,古灵精一个。
老头儿看高凝远的腿脚不是很利索,拿了针出来给他下了几针,虎子在一旁盯着他下针,老头儿抬眼看虎子,“虎子愿不愿意跟我老头儿学医?”虎子愣了一下当即跪下给老头儿磕头,老头儿一看这孩子上道,心眼里更是多添了几分欢喜,霁哥儿赶紧倒了茶递给他哥。
“师傅请喝茶。”老头儿笑眯眯的喝了口茶水,从口袋里拿了红纸包的几个铜板给虎子,这时阿爹和阿么才反应过来,“卢老,这要不得。”
“要得要得,拜师怎么可以不给红包呢。”虎子接过又是一拜,霁哥儿心水可得清楚了,老头儿还巴不得有个人给他打杂解闷呢。
霁哥儿的小心思还没想完老头儿就把他抓到热坑上,“霁哥儿畏寒怕冷气血不通,身体底子不好,来,我给扎上几针。”
霁月在坑上扑腾,看着老头儿手里明晃晃的针一个寒颤,“呵呵,爷爷你太客气,我身体好着呢,您老想多了。”
“是吗?小夫郎过来给他脱衣服吧。”莺语是知道这老人家的医术了得,难得老人家愿意,这八竿子都打不来的好事,莺语是打心眼里感谢的,急忙上去抱过霁哥儿,三下五除二把他上衣给扒了。
不管霁月愿不愿意他都没有反抗的余地,最后还是躲不过被扎成一只小刺猬,躺在床上挺尸。
☆、相哥儿(小修)
临走的时候还窝在背篓里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高凝远很是佩服老人家的医术,几针下去脚利索了不少,一家人千恩万谢之后下山了,虎子也跟着回家,等天气暖和点带些衣物再过来。
霁哥儿一家人走了之后,屋子又冷清下来了,阿花从门帘下钻进来,它的三只小虎崽在屋里取暖,大脑袋拱了拱躺在摇椅上的老头儿。
老头儿睁开眼看见阿花嘴里叼着一卷布着的东西,阿花刚才跟着高家人下山,这东西大概是托阿花转交给自己的。
拆开布包,打开那卷起来的纸张,拿几张熟悉而想念已久的面孔展现在老人家睿智的眼前,那瞬间清明的眼眸变得模糊,水雾氤氲,老头儿嗔怪了声,“这小子。”怕是先到这种情况才没亲自交给他吧。
天气回暖的时候春耕也开始了,高凝远忙完春耕就着手建房子,那间破旧的茅屋多年没修缮变成了危房,本来就是借住在别人家的房子里,现在有银子,阿爹就把这房子和地买下来重新建房,因着不是怎么好的位置,借住给高家的那户人家也没想要留着,就便宜买给了高凝远。
虎子在开春的时候就送去去老头儿那里了,房子正式动工之后也把霁哥儿送到老头儿那去,因为房子拆了之后只能在原地搭个茅草小屋先住着,莺哥儿是舍不得霁月也跟着熬。
“嘘,绿豆你先回去,再乱来我就要打你了。”
比霁月高了个头的小虎崽绿豆不屑的嗷嗷几声扑过去把霁月设的陷阱给弄坏,然后撒丫子的跑回老头家,气得霁月直想把这调皮鬼的毛给拔光,可无奈自己打不过人家。
霁月从新过去把簸箕用树杈子给支起来露出地上的碎谷粒,然后用泥把细绳埋好,趴在草丛继续守株待兔,他可馋了好久这山头里的野鸡,野生鸡汤的味道肯定鲜美无比,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它给炖了。
“咕咕。”野鸡沿着一路被故意铺进陷阱的谷粒路啄食,丝毫注意不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一爪子,二爪子,野鸡一步一步的走进去,霁月一扯绳子簸箕的铺天盖地的盖到野鸡头顶,只是霁月低估了这时候野鸡的野性,簸箕几乎都要把野鸡给掀起来,拔起小步子跑过去,一屁股敦把快要失守的簸箕给压住。
“呼”小手臂擦擦头上的汗,皇天不负有心人,嘿嘿,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给他等到了,只是犯愁了,那么凶猛的野鸡要怎么抓回去?挪着脚边的大石头给压上簸箕,急匆匆跑回去找虎子来抓鸡。
这晚上屋子里的三人喝光整整一锅鸡汤,霁月捧着小肚子直打嗝,没有其他配料就单纯的泉水和鸡一锅炖,原汁原味,齿颊留香,味蕾攀升到一个新高度,这种滋味在现代饲料鸡横行的时代没有可能尝得到。
如此过了好几个月,到夏初的时候,房子建好了,阿爹找人打了家具,另外还在后院给霁哥儿弄了个秋千,那天霁哥儿难得童心大发,在秋千上荡了几个时辰。
一共四个屋子,一个堂屋,阿爹和阿么的屋子,还有虎子的屋子,虎子的屋子建得大些,阿爹和阿么寻思着等虎子学成归来也要给他娶哥儿,霁月的房间不大,不过给弄了热坑,南方一般不弄坑的,只是霁哥儿的身体经不得寒,给弄了一个,旺旺也得了一个小窝,它似乎很是喜欢,整天窝在里头睡大觉。
院子扩大了,阿爹在屋后也像老头儿那样挖了塘种了果树,养鱼是次要,主要是夏天好乘凉。
霁月看着本该过着富贵人家生活的阿爹和阿么干活干得热火朝天,心中满是感叹,同时也很感激,现在的生活渐渐好起来,都是阿爹和阿么坚强勤劳的结果,等他长大了赚到钱一定会好好孝顺这么辛劳养育他的阿爹和阿么。